這首《遺留在人間的……》是秦暮楚自認爲目前位置自己獨立創作出的最滿意的作品,與以前創作的老歌相比,這首歌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新金屬,它沒有明快的節奏,也沒有動感的節拍,有的只是舒緩的旋律和淒涼的唱腔。總體來說,這首歌曲融合了多種音樂元素,如果非得將其分門別類的話,它似乎更像是“軟搖滾”(SoftRock)或者民謠。
這完全違背了“烏托邦”樂隊的一貫風格,要知道,軟搖滾和新金屬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突然的轉變是否能夠得到評委的認同?舒緩的歌聲是否能打動評委們的心絃?對此秦暮楚心裡也沒有底,他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狀態達到最高點,不辜負上官曉陽的信任。
調音結束,秦暮楚握着話筒架介紹道:“各位評委老師們好!我們是‘烏托邦’樂隊,我們的表演曲目是《遺留在人間的……》,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隨着稀稀拉拉的掌聲,秦暮楚掃了掃琴絃,一個人輕唱起來:
『我無法用肉眼分辨,
雪花漫天飛揚,
或是空氣中浮蕩的靈魂。
陰霾將我籠罩,
過去,現在,與未來,
恍然間,世界已完全變了樣,
我儼然成爲旁人眼中的——
“另一個傢伙”。
匆忙而過的“他們”,
看到我,皺起眉頭,
我卻還以微笑。
躺在鄉間的小路上,
竭盡全力,
呼吸着泥土的味道。
葉抵擋不住冬風的凌厲,
劃過幾道並不優美的弧線,
最終不甘心地,
成爲人們腳下的一聲脆響。
聽,
那枯葉輕輕地嘆息,
是世間最完美的樂章,
似乎預示着我的前生如此堂皇。
在路上,我放肆地歌唱,
儘管這很無聊但我絕不會感到迷茫……』
這首歌曲大致分爲兩部分,前面主要是秦暮楚一個人彈着吉他清唱,當他唱完第二段時,電聲吉他和貝斯聲音介入進來,有一種復古音樂的感覺,但這感覺只是一瞬,八個八拍後,歌曲達到高潮部分,鼓和鍵盤聲愕然響起,沉重的鼓點,淒涼的鍵盤Midi,一下子將人們引入音樂的漩渦中,而秦暮楚的嗓音也變得異常淒涼,配合這首歌的意境。完美的器樂搭配,深度的唱腔,充滿詩意的歌詞,將所有人都引入音樂的漩渦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烏托邦”樂隊的表演結束後,大家第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直到秦暮楚小聲說了句謝謝,纔將觀衆及評委們拉了回來。
一名戴眼鏡的評委首先發表自己的看法:“這是一首非常不錯的歌曲,歌詞很有深度,曲調也很有意境。早些時候,看過你們樂隊以前的比賽錄像,知道你們樂隊是一支新金屬樂隊,可以說,你們今天突破了自我!”
“我也來點評兩句,”另一名評委說:“首先,爲你們的勇氣表示敬佩,你們敢於嘗試新風格的精神值得很多樂隊學習。其次,我來說一說你們的缺點,今天你們的表演幾乎完美,唯一的不足來自主唱。主唱,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想以一種淒涼的嗓音來演繹這首歌曲,遺憾的是,你的聲音聽上去單薄了一些,不知道是你的嗓音本來如此,還是準備工作沒有做好,如果是後者,希望你們下次能夠充足地準備。”
秦暮楚掛在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雖然站在最前方,但他仍然可以感到身後幾道冰冷的目光超自己襲來。
第三名評委的觀點有些模棱兩可:“你們的實力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音樂沒有什麼大的缺陷,但小的詬病還是有一些的,由於比賽時間的關係,我就不一一點評了。當然,你們都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指的是什麼。”
秦暮楚尷尬地點了點頭,額頭已然冒出汗水。
復活賽的晉級結果會在四十支樂隊全部比賽完後公佈,所以當評委們說完後,秦暮楚等人只能趕忙收拾樂器下臺,他們此刻能做的的,只有等待,再等待。而這種等待,對於秦暮楚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他心裡非常明白,樂隊若能晉級,大家也就能夠繼續開開心心奮鬥下去,倘若沒有晉級,那麼自己一定會成爲其他人譴責的目標,彼此的信任也會一點點喪失。樂隊被淘汰後,倘若能夠得到唱片公司的親睞還好,否則的話這一年又得白忙活了,自己能夠承受,但其他人能接受這個結局嗎?他們還會有信心堅持下去嗎?一旦其中一個人提出離隊,那麼人心也就散了,大家會接二連三地離開,或徹底告別搖滾圈,或與其他人組成新的樂隊,屆時,“烏托邦”樂隊會像許許多多樂隊那樣,退出歷史的舞臺,成爲了少數人心中的回憶。
這情形是秦暮楚不願看到的,他把太多的精力投入到樂隊建設中,他希望樂隊今後的路能夠一帆風順,但他同時也很明白,樂隊今後只會朝這三個方向之一發展:晉級全國總決賽、與唱片公司簽約、解散。對於秦暮楚來說,這就彷彿是一支支卦籤,倘若抽中前兩支還好,至少樂隊的生命得以延續,倘若不幸抽中下下籤,那可就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好了,想那麼多幹什麼!”秦暮楚自言自語了一句,竭力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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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之後,復活賽的結果公佈與衆,之所以推遲了一天,是因爲參加復活賽的四十支樂隊發揮得都很出色,令評委們很難抉擇。從感情上來說,他們希望每一支樂隊都能繼續走下去,但這是比賽,比賽的規則是無情的,絕大多數樂隊會捲鋪蓋走人,等候唱片公司的來電。然而,如此平凡的比賽成績,能被唱片公司看中寥寥無幾,可以說,如果一支樂隊在此環節被淘汰,那麼就意味着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收穫,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起點。
秦暮楚已經清醒地意識到但不願意看到的結局最終還是出現了,“烏托邦”樂隊並不在晉級總決賽第二輪的四支樂隊當中。
當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秦暮楚的情緒很低落,但爲了維護其他人的情緒,他還是勉強打起精神說道:“大家不要傷心,雖然咱們沒能晉級,但畢竟咱們每一個人都努力過了。我想,對於咱們來說,結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不要把名利看得這麼重要,記住快樂纔是第一位的。”
這樣的說辭顯然不能令衆人信服,沒過一會兒,孫曉剛便爆發了:“你丫說得好聽,你要是不注重名利,復活賽之前怎麼會和那記者聊得那麼投機?”
“就是就是,”孫曉陽接道:“要不是因爲你沒有做好準備工作,也許我們會晉級呢!”
秦暮楚一時語塞,雖然他早已意識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當衆人的指責、抱怨真的來了的時候,他還是感到陣陣心痛。
見秦暮楚一言不發,顧圓圓也發起了牢騷:“小楚哥你也真是的,平常看你是一個挺穩重的人,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好了別說了,總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咱們繼續把樂隊做下去。”秦暮楚說話的聲音很小,彷彿一個不小心打破花瓶的孩子。
胡朋心裡雖然也有怨氣,但他很理解秦暮楚,於是爲其辯解道:“好了好了,大家也不要把過錯推到秦暮楚一個人身上,樂隊是一個團體,失利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有責任。再說了,咱們現在爭論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公冶子申也站在了秦暮楚一邊:“就是,我覺得胡朋大哥說的在理,大孫、小孫、圓圓,你們也不要一味地埋怨小楚哥,他爲樂隊付出了多少,咱們心裡都很清楚!”
秦暮楚平靜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緒,嚴肅地說道:“各位,作爲一個男人,我必須要爲自己的錯誤負責,我承認,倘若在比賽開始之前我有認真準備的話,樂隊沒準能走得更遠。但我希望大家反過來想想,咱們只是一支剛剛成立的樂隊,無論是水平還是經驗都還很稚嫩,就是這樣一支年輕樂隊,能取得今天這樣的成績,我想,這已經足以讓我們感到驕傲了。俗話說的好,強中自有強中手,就算你將更多的對手打敗,將來也難免遇到比你更厲害的對手,總之我不希望大家把這次比賽的名次看得那麼重要。再者說,中國那麼多搖滾樂隊,那麼多在地下掙扎和徘徊的搖滾人,每天又有新的樂隊成立,同時也會有一些樂隊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解散掉,我想,咱們取得今天這樣的成績,已經是很不錯的了!最後,我希望大家不要氣餒,雖然咱們的比賽結束了,但這恰恰是一段新生活的開始,我們應該忘掉這次比賽,繼續走下去,繼續開開心心地度過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