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河面在微風的吹動下泛起陣陣漣漪,秦暮楚和戴薇琳在岸邊前後走着,彼此問着感興趣的問題。
秦暮楚首先發問:“戴姐姐,你畢業後就來到武漢了嗎?這幾年你在幹什麼?”
戴薇琳坦誠地說:“沒錯,後來我在武漢的一所藝術類院校就讀。由於其學業的特殊性,我逐漸接觸到一些紋身的人,並對紋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許我和紋身有緣分,後來我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阿木——他是一名紋身師。由於我有繪畫的基礎,所以在阿木的指點下很快掌握了紋身的要領,隨即在他開設的紋身店做活。你知道,前來紋身的大多是搞搖滾或者搞藝術的青年,所以漸漸地我對搖滾樂也產生了興趣。再後來,我就認識了樂隊的其他成員,她們都曾經是我的顧客——我是指紋身店的顧客。也許是由於我們是同齡的女孩兒,彼此喜愛的事物也頗爲接近,所以決定輟學成立了這支樂隊。”
秦暮楚對紋身這類所謂的身體藝術也頗爲感興趣,但一直沒有機會也沒有勇氣嘗試。他試探性地問道:“紋身疼嗎?貴嗎?”
“其實不是很疼,因爲現在的技術已經非常先進。紋身的費用有高有低,主要由圖案的大小、顏色和麪積決定,比如這個圖案,”戴薇琳說着說着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紋着的圖騰樣的線條:“這種簡單的單色線條不是很貴,但有些複雜的或者大面積的圖案價格就會非常昂貴,比如滿背、花臂等等。”
雖然秦暮楚對紋身的術語一竅不通,但他也聽出了她指的是背部和手臂的大面積紋身。他接着說道:“曾經有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他說每一件紋身作品都有一個故事,是這樣的嗎?”
“大多數紋身都有主題,比如神話故事中的人物、古代的傳說、聖獸等等。紋身是伴隨人們一生的圖案,它是一個人的思想流露。”戴薇琳介紹完後,繼而對秦暮楚問道:“現在該我問你了,你是怎麼走上搖滾樂這條道路的?”
秦暮楚如實訴說了自己的經歷,包括樂隊的組成、來到武漢發展的契機以及現狀等等,隨後把問題拋了回去:“對了,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你們樂隊的情況呢。”
“我們樂隊叫‘程序化玩偶’,風格以‘車庫朋克’爲主,樂隊的成員分別是:主唱唐嬌;吉他手ANN;貝斯手宋莉娜和我,我在樂隊擔任鼓手。”介紹完後,戴薇琳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秦暮楚說:“這是我紋身店的地址,你或者你身邊的朋友如果有人打算紋身的話,到我那兒去,我給你們優惠。”
秦暮楚收起了這張名片,雖然他此時還沒有勇氣去紋身。
戴薇琳看看錶說:“真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樂隊的其他成員恐怕要等急了!”
“哦?你們不在這裡玩通宵嗎?”
“不了,明天一早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所以要回去休息。”
二人回到酒吧,“程序化玩偶”一行告辭了,臨走前,戴薇琳和周健翔也打了招呼,表示很高興認識以前在荊州的校友。
秦暮楚目送她走遠,轉而問周健翔道:“Vicky呢?”
“她說酒吧裡面太熱了,出去透透風,應該不會走遠吧。”周健翔一面耍弄着鼓槌一面說道。
秦暮楚走出酒吧,果然看到王紫瀠正倚靠在酒吧的後牆上悶悶不樂地抽着煙,趕忙湊了過去:“好久沒看到你抽菸了,還以爲你戒了呢!”
王紫瀠緩緩吐出一團煙霧說:“是啊,我也以爲自己已經戒了呢,可剛纔不知怎麼的,突然又想吸了。”
“今天怎麼了?不高興嗎?”
王紫瀠憂鬱地看着秦暮楚,半晌才吐出一句話:“我……我有點兒想家了。你去把下週末的演出推掉好嗎?我想趁着週末休息的時候回趟家。”
聽完王紫瀠的話,秦暮楚也不禁產生了共鳴。是啊!自己從荊州來到武漢不知不覺已經好幾個月了,家裡人現在生活得怎麼樣?爸爸還借酒消愁嗎?媽媽還生氣嗎?他們還在爲我擔心嗎?
想到這裡,秦暮楚對王紫瀠點點頭說:“好吧,一會兒我跟陳大哥打個招呼,把下週的演出推掉。下週末我陪你一起回荊州,不過一會兒的演出你可不許掉鏈子!”
“放心吧,這情緒不會影響我彈奏的。”王紫瀠扔掉香菸,仰起頭給了秦暮楚一個夾雜着菸草氣息的吻,然後坐到對面的欄杆上,託着腮幫子看着星空發呆。
半晌,秦暮楚疑惑地問:“Vicky,你又在想什麼呢?”
王紫瀠淡淡地說:“我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認識你的話現在會在幹什麼?”
“怎麼突然想起這麼一個愚蠢的問題?”秦暮楚走過來,讓對方把腦袋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點兒都不愚蠢啊!假設當初我沒有看到你們招募貝斯手的海報的話,現在我可能還繼續在荊州上學,然後每天早出晚歸過着乏味的生活。也許也會找到一個男朋友,但他可能既不喜歡搖滾也不會彈吉他,而我的那把貝斯可能就這麼一直被塵封在箱子裡,直到琴絃生鏽。”
“怎麼,認識我你感到後悔了嗎?”秦暮楚問。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喜歡現在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但你不覺得咱們是一羣處於邊緣狀態的人嗎?你不覺得咱們是一個少數派的羣體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你之所以有這個感覺,是因爲我國的搖滾樂一直在畸形的發展,所以漸漸萌生了地上和地下這兩個概念。咱們雖然是一支地下樂隊,但‘地下’這兩個字並不能成爲標榜自己另類身份的代言詞,其實在我國有數不清的地下樂隊,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滿懷夢想和激情的年輕人,有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我們不會感到孤獨的。”
王紫瀠把腦袋從秦暮楚肩膀離開,注視着他:“你剛纔說的太好了,咱們只不過是一支地下樂隊而已,同全國數以萬計的地下樂隊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但地下音樂只是一種抽象的概念,它代表者什麼?”
秦暮楚想了想說:“地下的是土壤,雖然見不得陽光,但是它們飽滿、溼潤、有養分。而地上的都是灰塵,它們雖然生長在陽光下,卻只會隨風飛揚。”
“你的意思是說,地下樂隊關注的是自身的情感的釋放,而地上樂隊關注的是大衆的喜好?”
“對!其實我並不是牴觸商業,而是想說商業和藝術之間應該有一個平衡點,不應該爲了一味地追求利益而去迎合大衆的口味。我覺得不管是地上還是地下,最關鍵的還是要擁有一顆不媚俗的心。”
王紫瀠面露笑顏注視着秦暮楚說:“你談論大道理時候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從你的眉宇見流露出與你的年齡不相稱的成熟感。”
“那你喜歡有成熟感的男人還是喜歡大男孩似的男人?”
“我只喜歡你一個人……”王紫瀠用手輕輕捋着秦暮楚的頭髮,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秦暮楚笑嘻嘻地問道:“Vicky,你以前很少熬夜吧?”
“嗯,哪像你們男孩子,一玩就是大半夜。好睏啊,真想找個地方睡一覺。”王紫瀠嘟囔着說。
秦暮楚輕輕掐了掐王紫瀠那粉嘟嘟的臉蛋:“不行,咱們馬上就要去演出了,你給我打氣精神來!”
王紫瀠輕輕躲開對方的手,臉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