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氣呼呼地衝出門外,蘭馨根本就沒有留心路上有沒有障礙物,所以,“砰——”的一聲撞翻了站在樓梯口的渡狸這一點也不奇怪。
“誒呦~小蘭蘭小心~”這麼說着,站在渡狸身邊的殘夏一把拉住因爲反作用力而向後倒去的蘭馨,而無視了一邊名義上的僱主任其一屁股栽倒在地上——那人就是我們可愛的小渡狸。
一臉怒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望着撞翻了自己卻沒有什麼表示的蘭馨和仍是笑眼眯眯的夏目殘夏,渡狸心裡的怒火噌的就鑽了上來:“喂!你撞翻了別人怎麼都不道歉啊?!還有殘夏你這個混蛋爲什麼只扶住了這傢伙不管我啊啊!你們不要小看我我可是不良啊喂!!”
放開了剛纔攬住蘭馨的手,夏目滿臉堆笑地看向頭掛井字的渡狸,裝作委屈地開口:“誒??殘夏兔兔可沒有瞧不起渡狸哦~只不過小蘭蘭嘛,兔子先生就不知道了~”
直到這個時候,蘭馨才注意到自己狠狠地撞了人,若放在平時的話她一定會慌張地道歉的,可是此刻的她卻一反常態的只是看了渡狸一眼後淡淡地點了點頭嘟囔了一句“對不起。”順帶着對扶起自己的殘夏道了謝。
在聽到電梯到達的提示聲的時候,蘭馨頭也不回地站了進去。
好吧,在這裡還需要說明的一點是,蘭馨完全忽視了也要坐電梯下樓的另外兩個人,自己站進電梯後就面無表情地按了關門鍵下去了。
並且,她還完全無視了我們進擊的渡狸排山倒海般的咆哮:“你這傢伙不要無視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奈之下只好等着下一趟電梯的渡狸氣不過地拍着電梯門對身邊的殘夏吼道:“那個傢伙到底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
看着渡狸如此的不平,殘夏在一旁反而覺得很有趣,他攤開雙手聳聳肩膀表示無能爲力:“撒~我也不知道呢~”
就這麼一路嘟嘟囔囔,渡狸和殘夏等終於來了第二趟電梯,一路相伴着走向了客廳。
開門的那一刻渡狸還在向殘夏陳述自己的假象:“噗!不會是被青鬼院那個變態甩了吧?!哇咔咔!”
也就是在這句話剛剛說完的那一秒,憑空出現一把菜刀直擦着渡狸右邊臉頰飛了過去,“磕嗆”一聲插/進了客廳外的那面牆上,入木三分,力道剛剛好。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渡狸簡直是傻了眼,連恐慌都來不及的他摸摸自己右邊耳朵還在,這才後怕起來。擡眼越過從吧檯到這裡的好幾張桌子看到站在吧檯裡的蘭馨和站在吧檯邊的歌留多,一時之間,渡狸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嘴巴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只是站在那裡,一直站着,目視前方,眼睛都直了。
對着放在案板上的肉餡一陣狂砍的蘭馨在又一次揮手的時候才發現受傷的菜刀已經不見了,帶着驚異的表情望向自己的右手,蘭馨對身邊的歌留多發出了疑問:“阿勒?菜刀呢?歌留多醬你看見了嗎?”
這個時候,歌留多從被剁得碎碎的肉餡上擡起了頭大手一揮指向門外渡狸那裡,然後慢吞吞地對着蘭馨說道:“在那。”這麼說完,她又看回案板上的肉餡,眼神悲傷地喃喃道:“蘭醬,我突然覺得這些肉好可憐,好可憐。”
順着歌留多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蘭馨一眼瞅到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的殘夏和渡狸,殘夏先生的表情還是那個樣子,只是印堂有點發黑。再看看這邊的渡狸,呃,整個人都僵掉了,一定是被嚇到了吧。
抓抓腦袋,蘭馨把眼神瞥向了一邊:“啊,抱歉,我刀沒握牢。”
“喂喂喂,你那已經不是沒拿牢菜刀那麼簡單了好嗎。還有啊你給歌留多做個糯米圓子剁個肉餡兒需要用那麼大力氣嗎。難道你被野薔薇附身了麼。野薔薇也真是,太狠了,真是太狠了,自己出去接私活竟然還把一部分暴力因子強留在小蘭你的身上。這麼長的距離菜刀君就這麼被一下子甩出去,那還是菜刀嗎,請問那還是菜刀嗎。那是兇器吧,那絕對是兇器吧喂!”
目睹了事件全過程的反之冢抱着拉麪一筷子沒動坐在桌邊,一口氣吐了這麼長的槽,雖然表情很是抽搐,雖然有刻意加重語氣,但是其充其量也只是面部肌肉不規則地動了那麼幾動和語調上有一個句號,僅僅是一個句號哦,變成了感嘆號而已。
同樣是目睹了事件整個過程的小女僕小人村智乃在看到菜刀飛出去的那一刻就情不自已地發出了感嘆:“哦哦哦!中國功夫!”
而另外一個女僕(僞)童邊步夢先生已經走過渡狸和殘夏的身後去回收菜刀了,嘴裡還少不了埋怨着:“給我小心使用啊!這可是菜刀啊!”
總之,留在客廳裡的人這時候再遲鈍也應該能感覺到從樓上下來的蘭馨此刻很不正常了。
可是啊,大家從始至終都忽視了身爲無辜受害者的我們的可憐的小渡狸啊!
當渡狸聽到蘭馨的那句“沒拿好菜刀”的時候已經出離憤怒而導致小淚亂噴了,他水晶般透亮的玻璃心一時間化成粉末煙消雲散。
一邊大聲吼着“可惡!!!不要瞧不起不良啊啊啊啊啊啊~~~”一邊奔走了的,這會兒除了渡狸不會有別人了。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初衷只是是要下來吃一餐晚飯罷了。
這時候歌留多已經自覺地擠開了蘭馨站在案板前,接過了菜刀開始自顧自地料理起已經被虐待到極致的肉餡來。而蘭馨則是回頭出神地望着渡狸已經消失了的那個位置好久好久,這才懊惱起來,她垂下腦袋皺着眉頭再也不願說話,雙手也收回了身旁握成了拳頭始終沒有鬆開。
——不行,要去道歉!
剛想到這裡要邁開腳步的蘭馨就被不知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的夏目殘夏攔了下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殘夏牽起自己的手,然後高興地宣佈道:“小蘭蘭~來和兔子先生來一場超級lucky的約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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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太陽已經完全的隱去它龐大的身影連個尾巴也沒有留下,地平線附近的火燒雲也早已漸漸沒有色彩。
月亮還沒來得及完全接班,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
路邊的街燈不得不一盞一盞亮起來,沿着林蔭小道蜿蜒着向前,一眼望不到盡頭,看着看着這些光點就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連成了一條模糊的線。
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生命線。
等蘭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街頭凝視着這樣的景色停了好久,昏黃的燈光使得周圍顯得越發的安靜起來,要說還有其他的聲音的話,那就只剩下身邊偶爾經過的行人或是單車發出的寥寥幾聲,漸行漸近,又漸行漸遠。
“怎麼樣,心情好一點沒~小蘭蘭~”
突兀地響起在耳邊的聲音讓蘭馨猛地擡頭,這時她纔想起身邊還站着一個殘夏先生,想起自己沒有緣由亂髮脾氣,想起自己在想要道歉的時候卻被他硬拉出來說是約會,想起自己的手還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裡。
回頭望望自己已經走出了離妖館好遠好遠,而陪着自己的殘夏先生直到現在纔出聲詢問。也許路燈昏暗殘夏不會看見,可是女孩兒的臉龐還是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蘭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從殘夏帶着手套磨砂質感的溫暖中抽離,對身旁的殘夏微微點點頭當做是對他問題的回答,之後便又歸於沉默地望向前方的風景。
是要先說謝謝呢?還是先說對不起?又或者是其實這些話都不用說,因爲這些話說不定現在已經被身邊的這位先生“看”到了呢。
一想到這裡,蘭馨便徹底的不再作聲了,她想要將一切歸於沉默寂靜。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殘夏卻跳了出來,他彎下/身子擋住了蘭馨身前本就不夠充足的光線,用和平日裡似乎沒有差別的微笑眼神看着她,語氣平靜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麼了嗎?雖然我是可以‘看’啦,但是呢,我還是想聽蘭醬你親口說呢。”
殘夏先生的聲音拂過在耳邊,就如同吹拂起自己微長髮絲的淡淡涼風一樣,將她心中最後一絲煩擾澆熄,換來平和安謐。
因爲面前的殘夏是半弓起身子的,所以蘭馨不用仰頭就能同他平視。於是,蘭馨就靜靜地望着眼前的人兒,她細細地觀察他。
在一同相處的這幾個月裡,殘夏先生雖然總是一副插科打諢的模樣,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是一層僞裝。被殘夏試探過的蘭馨更不可能一點都不明白,所以她才說他狡猾,也說他溫柔。
可是就是這樣的殘夏先生,現在正以一種少見的真誠眼神看着自己,詢問自己。沒有原因,只憑直覺,她就是知道這眼神裡的不同。
也面對這樣的殘夏先生時,她才願意傾訴自己。
於是,對於蜻蛉想見卻又見不到的思念,關於來世今生可笑的想法,包括不久前電話裡和蜻蛉的小小爭執,蘭馨一股腦的全部吐露出來。
“殘夏先生,我在電話裡和蜻蛉先生吵架了。”
“其實這麼說不是很合適也說不定,因爲談話自始至終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在發脾氣。”
“發生爭執的理由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丟人,我都知道要怎麼和您說纔好。”
“蜻蛉先生他爲什麼要以自己的死亡爲前提來做一些假設呢?這些假設蘭馨一點也不喜歡。這些假設對蘭馨來說沒有一絲一毫的意義。”
“蘭馨現在就在這裡,蜻蛉先生也在這裡,大家都在這裡。不願意分開,連想一想都不願意。這是蘭馨的任性也說不定。”
“可是,我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