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如夢約定

“蘭醬~來陪媽媽去購物吧~媽媽給你買漂亮的衣服~”

“你這個老太婆快走開~別碰我的蘭~她今天要陪我, 說好要教我折千紙鶴的,還有陪我練字~”

“蜻蛉你這個大混蛋!你還是我兒子嗎喂!我還沒有千紙鶴重要?!我詛咒你那難看的字一輩子都改不過來哦~”

“我在是你兒子之前首先是個宇宙無敵抖S!自然是本大人的是優先~還有我是你兒子啊喂!你竟然敢詛咒我!你這個抖S母親!”

“滾開!你不是我兒子~我需要蘭醬來治癒我~蘭醬~~嗚嗚嗚嗚,你老公他欺負我, 嗚嗚嗚嗚。”

自從聖誕節後自妖館回到蜻蛉的家裡準備過年開始, 類似於這樣的話題幾乎天天上演在青鬼院宅邸, 當然啦, 事件的兩位當事人, 一個是我們的青鬼院蜻蛉先生,另一位則是這位先生的母親——青鬼院早苗夫人。

一開始遇到這類情況的時候,蘭馨只能紅着臉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幾乎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可是這世上有一句古話說得好,那就是——習慣成自然。所以, 在接連不斷地遇到這種情況以後, 現在的蘭馨已經可以應對自如。

通常情況下, 蘭馨的策略是各打二十大板然後再各給一塊糖。

於是,蘭馨回擁住向自己跑過來的早苗後, 擡起頭看向坐在餐桌另一邊的蜻蛉埋怨道:“蜻蛉,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早苗媽媽呢?快道歉啦~不然就真的不陪你練字了哦~”

說完蜻蛉後蘭馨又露出無奈的表情,對抱着自己的早苗媽媽說道:“早苗媽媽,別再哭啦。今天是正月初一,您昨天還對我說要一起去拜年的吧, 又怎麼變成去買衣服呢?早苗媽媽您該不會只是想要和蜻蛉拌嘴才這麼說的吧?”

抱住蘭馨作痛哭狀的早苗在聽到蘭馨這樣的問話後突然就露出了笑臉, 直起身來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甚至是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誒黑~露餡兒啦~我的兒媳婦好聰明~比我那個不孝順的兒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啊~哼~”

這麼說着的早苗夫人只讓蘭馨覺得, 這簡直不像是一個已經有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的母親, 而更像是一個調皮的少女。而早苗顯然不以爲意,她一邊毫不吝嗇地誇獎蘭馨連帶着鄙視自己的兒子, 一邊又對着蘭馨眨眨眼睛:“嘛~其實我不算是說謊啦~拜年之前我們要去青鬼院公司的服裝店取和服啊~新爲蘭醬和蜻蛉定製的哦~所以我們要早走。”

蘭馨略帶驚訝的眼神看向面對自己露出美麗笑容的早苗媽媽,這纔想起來自己並沒有所謂的過年要穿的正裝。和服,那是隻有在母親照片裡才見到過的漂亮服裝,現在她竟然也有機會像母親一樣穿在身上,一想到這裡,蘭馨就抑制不住地高興起來。

可是,高興只是一瞬,這種美好的感覺瞬間又有被一種無名的愧疚所淹沒。

自她到日本以來,雖然是把在中國的房子賣掉後得來的錢全部交給了眼前的早苗,可是前不久蘭馨才知道,早苗並沒有動過這筆錢,而是把它存進銀行又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了蘭馨,那麼,她的生活費,衣食住行這些都又出自哪裡呢?不需要提問,蘭馨就可以自己想到答案。可是,那個時候的早苗只是一下下撫摸着蘭馨的腦袋,嘴角的弧度和現在幾乎一樣:“蘭醬你叫我什麼來着?你叫我媽媽呀,那麼,媽媽爲喜愛的女兒添置東西有哪裡不妥嗎?還有啊,我那傻兒子今後可是要拜託你了呢。”

——我有了最愛的人,因爲他我又得到了一個家。幸福來的這麼快又這麼美好,如果我欣然接受的話,會不會被上帝懲罰呢?

蘭馨此刻的表情毫無掩飾地坦露了她的心情。可是,無論是早苗還是蜻蛉都沒有給她機會把不需要的感謝說出口。

“你可是我老婆!”

“蘭醬是我求之不得的女兒~”

明亮的眼眸,淺淡卻深刻的笑容,堅定不移的聲音。

它們在同一時刻撞進蘭馨的眼裡心裡。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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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大堆人圍着穿上定製的留袖和服,又被一大堆人梳理打扮後推到早苗前面,蘭馨只覺得有點疲軟,她從來沒想過拜年前的準備工作會如此複雜,幾乎讓她望而卻步。可是當她看到早苗眼裡的滿意笑容後就知道這點付出其實是值得的。最後,當她又被早苗媽媽嬉笑着推到鏡子前的時候,她就徹底地愣住了。

——呃,這個女孩兒,是我?

蘭馨的表情又一次誠實地出賣了自己。她身後的早苗雙手扶上蘭馨的肩膀:“傻蘭醬,想什麼呢?這不是你還會是誰啊?呵呵,不過話說回來,我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你說是吧,傻兒子?”

“嗯?”

剛剛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的蜻蛉顯然沒有聽清楚自己到底被提問了什麼。他只是循着聲音望過去,對上鏡前女孩兒望向自己的眼神,身形一頓愣在那裡。

站在母親身前的女孩兒這時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她留的半長的頭髮已經被一個精緻的蘭花水鑽髮卡整齊地盤起。白皙的皮膚,紅潤的嘴脣,整齊的劉海下一雙黑色的眼睛亮的出奇。再向下看去,一朵朵小巧端莊的白色蘭花盛開在藏藍底的留袖和服上,和服袖子處因爲女孩人自然彎起的手臂而漾着細細的褶皺,卻絲毫不影響整體的美感。

——好美。

遲遲等不到蜻蛉的迴應,蘭馨的心情由最初的小小期待跌進了谷底,她忍不住暗自裡懷疑:難道我這個樣子很奇怪嗎?蜻蛉爲什麼一直看着我不說話?難道是怕說出來讓我受打擊?

腦袋被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正好讓蘭馨回神聽到早苗媽媽的聲音:“傻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呢。蜻蛉那是很顯然的‘太漂亮了!看呆了!’的癡漢表情!經我親手挑選打扮的蘭醬怎麼可能會不美~”

——呃,早苗媽媽今天是被殘夏先生附體了嗎?!

當然啦,蜻蛉一定不會知道蘭馨此刻無良的吐槽,他正竭力無視不遠處母親哂笑的表情,一步一步向蘭馨走去。止步在蘭馨身前,蜻蛉擡起手像是想要撫摸蘭馨的腦袋,可就在蘭馨反射性地縮了縮腦袋的同時,他中途停頓就又把手放了下去。

長久等待的觸感遲遲沒有落下,蘭馨疑惑地仰着頭看向蜻蛉,卻在擡頭的瞬間見蜻蛉的面孔已經貼近了自己,還沒來得及反應,蘭馨的嘴角就被輕柔地啄了一下,那動作轉瞬即逝,留在她腦海裡的是蜻蛉比往常更加溫柔的聲音。

“本來是想拍你腦袋的,但是今天的蘭打扮的這麼漂亮,被我揉亂頭髮就不好了,所以,用吻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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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燈籠照亮臉龐,蜻蛉和蘭馨牽着手走在長長的祭拜隊伍裡。

來往的人羣推推擠擠,於是蜻蛉爲了護住蘭馨不得不把他抱在懷裡。被蜻蛉護着向前挪去,眼看着就輪到蜻蛉和蘭馨祭拜,蘭馨卻還是感覺像是在夢境裡,她呆呆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側蜻蛉,情不自禁:“蜻蛉先生?”

這是一個久違的稱呼,一出口愣住的不只是蜻蛉,連蘭馨也一瞬驚奇。

蜻蛉聽到蘭馨的聲音,低下頭迎上蘭馨因爲周圍燈光而明明滅滅的眼睛,聲音不由自主帶上笑意,他反問:“先生?”

被蜻蛉這麼一說,蘭馨也變得不好意思,卻還是感覺恍恍惚惚,踮起腳尖蹭蹭蜻蛉的下巴:“呃,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像是做夢呢,你是蜻蛉先生嗎?我不是在做夢吧?這是真的?”

問題一出,簡直就停不下來。

蜻蛉被這一系列問題問得有點哭笑不得,可偏偏對着蘭馨亮得嚇人的眼睛無法說出玩笑般的答案。微微嘆出一口氣,他驀地收緊手臂一把將蘭馨抱起。直到兩個人視線平行的時候,蜻蛉湊近她來一個深吻,輕柔地輾轉舔舐,眼睛真誠明亮像是夜空裡的啓明星。

“哇哦~”

“咻——咻——”

周圍已經有人開始鼓掌,夾雜着男孩兒俏皮的口哨和女孩兒羨慕一般的感嘆聲傳入蘭馨的耳朵裡。

空氣稀薄,蘭馨已經開始喘不過氣。本來就羞紅的臉頰此時紅上加紅,終於再無法承受的蘭馨嗔怪般用手打在蜻蛉的胸膛,一下一下卻軟綿無力。

這時蜻蛉才停下動作看着蘭馨大口汲取氧氣,他問:“怎麼樣?你說是真的嗎?嗯?”

平靜呼吸後蘭馨又小心擡頭看看蜻蛉,一秒之後就羞得鑽進他懷裡,想要捂起耳朵,想要閉上眼睛,可是掌聲和歡呼還在繼續,火辣辣的視線讓蘭馨簡直想要找個洞鑽進地裡。

從蜻蛉胸腔裡發出的笑聲讓蘭馨感到無比的安心,她側耳聽着那心跳強健且有力。

“嗯,是真的。是真的,蜻蛉。”

——神明啊!

——蘭馨求求你。請讓我永遠陪在他身邊,請讓我永遠和他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我們終將分離,也請賜他健康身體和牽強的心。

——蘭馨願意付出一切,只爲保他一世無憂,活在快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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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你許了什麼願望啊?”

“呃,秘密~說出來就不靈了!蜻蛉呢?許了什麼願望?”

“希望在你16歲生日的時候向你求婚能被接受。”

“……”

“怎麼?”

“太狡猾了!”

“嗯?”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會拒絕的。”

“也是,到時候我要把掛在你脖子上的戒指親手戴在你的右手無名指。”

“嗯,約定好了。”

“當然。”

五指交纏緊握,充滿了力量。

那時的她和他都還不知道,這雙手有一天一旦放開,就再也牽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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