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些時候,敘白照例去了樓蘭閣,臨走時予文落給敘白塞了幾本書,其中便有那本《姻緣錄》,言辭鑿鑿的說今日看書看得眼睛有些發酸,不想看了,勞阿敘看完再說與她聽。
然而等了三日,她也沒等出什麼動靜來,反倒是謠言的事幾經轉折傳入了樓蘭閣。
這日,醉月照例到林壹閉關的辛元洞坐坐,偶然聽見了布拾和暮貳的對話。
“我這眼睛到現在看東西都還是樊菊梗的影子,睡覺手都還在數着呢”暮貳慘着聲說道,無比疼惜的看着自己的手。
布拾嘆了一聲,甚是同情的拍了拍暮貳的肩,沒說話,畢竟這難他沒受過,要是霧玖師姐在,指不定還能感同身受地和暮貳師兄交交心。
“嗐,這林壹師兄怎麼還不出關,好端端的說入關就入關,一個招呼都不打。不會真像外頭說的那樣是在仙尊那受了冤屈吧?”
“說什麼胡話,師父說了,林壹師兄只是因爲入了天界,覺得愧對沐柒師姐才入的關,雖說這事和仙尊有些關係,但要真怪仙尊卻是有些說不過去。只是不巧仙尊觸了這個眉頭,好巧不巧又被其他好事的神仙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布拾搖着頭,這世間的巧合真是有些不可理喻,布拾繼續說道,“這事不用說師兄也該知道的,這就是天界的陰謀,不然爲什麼仙尊才赴了宴回來,轉頭神紀便滿是詆譭仙尊的不雅言論。又是枉顧禮節,不回敬酒的傲慢,又是不可理喻調教林壹師兄的蠻橫,好在外界還不知曉夜溟王南淵的樊菊都被仙尊挪到崖底去了,不然還有得好說……”
“嗐,”暮貳重重嘆了口氣,他是怕了這洪水猛獸般的言語了,好在現下神紀的言論平息了不少,“我怎麼聽說還有人傳師父和仙尊今日要完婚?”
聞言,布拾臉上突然有了光,伸手拍了拍胸膛,“這可是師父讓我去辦的,師父還誇我辦得漂亮呢。”
“師父?難道這就是師父的法子?”
“可不是嘛,那日師父一聽便讓我去安排。師父說了,這謠言正是瘋起的時候,雲澤本就是神紀享有盛譽,若是直接闢謠不免有些強壓的意思,神紀那些閒散多事的神仙不一定能信服,指不定還要詬病仙尊多久。於是師父讓我把師父和仙尊三日後即將完婚的消息傳出去,爲讓這消息更爲可信,師父還親手寫了一份與婚書,與婚書上真真切切寫着今日師父和仙尊要在雲澤棲谷的平遙殿完婚。
有師父親手所寫的與婚書,這消息自然暢行無阻。這幾日神紀的話題哪不是師父和仙尊大婚的事,這消息加上仙尊的謠言夠讓這些閒散神仙混亂個幾日,爭論個幾日了。
今日師父和仙尊的婚期如約而至,平遙殿卻沒絲毫動靜。這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有師父親筆寫的與婚書佐證的傳聞都是假的,關於仙尊那些無憑無證的謠言自然也沒人信了。”
“果然師父還是師父”暮貳由衷的稱讚道,“那這事算過去了?”
布拾沉思了一會,“算是吧,霧玖師姐去收拾那個好事的小仙了,等霧玖師姐回來,應該就算過去了吧。”
暮貳瞭然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打量的看着布拾,“布拾,你今日很是不同,換做平日,你也就知道燒火做飯,今日怎麼如此濤濤不絕?”
布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意味深長的指了指辛元洞,兩仙會意一笑,轉身又開始在那裡呼喚着林壹出關,叫聲是那個哀切。
醉月聽完,那個兇狠的把打擾林壹閉關的布拾和暮貳趕走就往樓蘭閣跑。
本來還在爲阿雲梳毛的予文落一聽,那是一個窩火,轉身帶着阿雲便往外飛。嚇得醉月急忙去追,卻見予文落折了回來又把那好幾箱的帖子全帶上了,轉身吩咐沙棠去告訴敘白,“你去跟阿敘說一聲,我撒氣去了,豈有此理。”說完順便帶上醉月走了。
沙棠不敢怠慢,急急就往平遙殿趕,“天尊,天尊,不好了,仙尊帶着阿雲和醉月算賬去了……”
“什麼?”正和虞積生對弈的敘白眉頭一皺。
“仙尊聽說了謠言的事,怒氣衝衝的帶着醉月出去了。臨走前讓我告訴您她撒氣去了”沙棠跑得急,連喘帶歇的說道。
跟我說一聲?這是讓我做好收拾攤子的準備?敘白淺笑一聲,小小的酒窩掛在臉上。
“往哪去了?”虞積生嘴角一彎,給沙棠遞了杯水。
“天界的方向。”
虞積生一聽,正起身欲追,卻聽到敘白一子落下把迅速結束了棋局,“虞先生,你輸了。”
“……”虞積生袖子一揮,假裝一個不小心把棋盤給掃亂了,“哎呀,我真是粗心”
虞積生倒也不急了,索性又坐了下來,要和敘白重新下一局,敘白見狀也不惱,隨他去了。
這可把沙棠急壞了,小聲的試探到:“天尊?”
“你去辛元洞把這消息告訴林壹,他自然會去的,要是他問起我,你就說我和虞先生出去了。”敘白頭也不擡的說道,絲毫不擔心。
“是……”沙棠雖有些遲疑,但還是乖乖領了命。
“對了,讓布拾煮些潤心的湯飲給仙尊送去。”
沙棠連連稱是,轉身往辛元洞跑。
“你就真不擔心?”待沙棠走了,虞積生這纔開口問。
“該擔心的不應該是那些信口開河的神仙嗎?”話語間,敘白又是一子阻了虞積生的去路,“還知道帶上阿雲,隨她去吧。在外頭受的氣總要發泄出來纔好,可別憋壞了。”
虞積生嘖嘖搖頭,滿是嫌棄,“即是如此,何必還叫上林壹”,話音未落吃了敘白几子。
“該出關了”敘白手起棋落,那是一個乾脆。
虞積生託着頭,手放在棋盤裡來回攪得棋子沙沙響,“西冥的事,不過是幾個急於求成的小仙爲了速成仙道使得妖術,無關緊要。”
“幾個小仙就難倒那小子了?”,敘白冷笑道,“如今,這天君也確實好當了些”
“你又何必這麼刻薄,雖說拖了些日子,但總歸解決了不是,逸池這小子……”
“虞先生倒是良善寬容”還沒等虞積生說完,敘白便打斷了他的話,起身就往外走。
“誒,棋不下了?你幹嘛去?”
敘白向後擺擺手,轉眼消失不見了,虞積生望了望那盤棋,伸手拿走敘白的一顆黑棋,嘿嘿一笑,拍拍手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