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銘用手捂住正在流血的鼻子,站了起來,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還夾雜着血沫的口水,他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裡竟然捱了兩頓打,被白羚打了一頓也就算了,那是個小姑娘而且是個練家子,說丟人也不算是很丟人,而且就算是自己不報仇,也不會被人恥笑,但是被張紹羽打了,概念就完全不一樣了。
張紹羽是李研菲的哥哥,而幾乎所有認識自己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歡李研菲,那到了別人嘴裡,風言風語可就不一定怎麼傳了,夏銘可受不了各種各樣戲碼的流言。
前面就說到過,夏銘雖然對李研菲保持着一定的紳士態度,他也只是一個高中生。但是他也絕對不是一個善類,否則在十七八歲這個男孩子最愛打架的年紀,夏銘也不可能在學校裡面一呼百應而且是公認的老大,他一瘸一拐走向了一個小診所,心裡盤算着究竟要怎麼報復今天這個傢伙。
“馬上就要高考了,別跟這小白臉走的太近,丫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張紹羽對李研菲說道。
李研菲沒答話,她倒也沒拿今天的這件事情怎麼當回事,她被張紹羽拉着往回走,兩個人一路也沒說什麼,一直到了家門口,張紹羽才說:“你快進去吧,我回去了,最近我會每天晚上都去接你的。”說完還衝着她露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
李研菲點了點頭,走進了樓道。
張紹羽目送她走進去,擡頭看了看家裡還亮着的燈光,揚起嘴角笑了笑,也許命運早就已經註定了,從當年父母把李研菲接回來的時候,她就成了那個比自己更適合當他們的孩子的人選,她善良懂事,聽話孝順,學習又好,而且很少有人知道李研菲不是張紹羽的親妹妹,他們在爲張紹羽父母有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扼腕嘆息的同時,也感嘆他們有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兒。
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都是要又對比的,有了對比,纔能有差距,張紹羽笑着離開,腦子裡空空的,他幸運自己能夠承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和街坊鄰居大爺大媽的評價,這些也確實不算什麼。
......
“老大,這件事情一聽就很麻煩,爲什麼您要把它攬下來呢?”一個染着黃毛,穿着一條緊身黑色皮褲,嘴裡叼着煙,看起來很吊的年輕人問葛升。
葛升背對着他,頭都沒回,他討厭這個年輕人的造型,但是葛升又不得不承認這個看起來十分非主流的小子的辦事能力確實是不錯,可能時代真的變了吧,他們這羣從八十年代混過來的老流氓已經不能理解現在的年輕人的做法和行爲了。
葛升抽了一口手裡那根粗大的雪茄煙,又把雪茄煙放在一個非常精緻的煙架上,過了幾秒,吐出了一個菸圈,說道:“王哲和張紹羽以後對咱們會有用的,不過我現在要做的是先爭取他們對我的好感,這件事情其實不難,我們之前不是也做過很多嘛。有了照片,你還怕找不到人嘛?”
黃毛年輕人想了想,說:“一個這麼漂亮的女人領着一個孩子,應該不難找,只不過張紹羽他們根本沒給咱們任何別的線索,我可能需要點時間。”
“嗯。”葛升應了一聲,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說:“找到了人以後,不要動,馬上回來告訴我,你那副色相收起來,現在是在辦正事呢。如果再因爲女人壞了事,我可不能輕易饒了你。”
“嘿嘿嘿......”黃毛訕笑了幾聲,回答道:“放心吧老大,絕對不會了!”
“嗯。去吧。”葛升說。
聽到了黃毛起身離開,葛升把桌子上的抽屜抽了出來,裡面是一把黑色的手槍和兩張照片,葛升一直很小心的把那張照片保存在這,但即便是在很小心的保存,照片的邊緣也已經有些發黃,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把照片洗出來了,電子照片來回傳來傳去,既不用擔心丟失也不會有自然損耗,方便的很。
葛升把兩張照片同時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一張是張紹羽給他的,一個穿着一身紅色一副的女人領着一個小孩子,小孩子臉上有一種十分符合她那個年紀的笑容,而那個女人則是面無表情,而另一張照片上也是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女人依舊是一身紅色的一副,那個小女孩也露着同樣的笑容。
葛升狠狠的打了一個冷顫,一股寒意從他的心裡擴散到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這兩張照片上的兩個人分明就是同樣的兩個人,但是那張邊角已經微微泛黃的照片的角落卻赫然的寫着一個二十三年前的日期!
如果說一個女人因爲保養的好加上每個人體質不同的原因,能夠保持自己的容顏二十三年還沒有太大變化,那麼那個孩子呢?那個臉上掛着一臉懵懂無知的小女孩,竟然也在時間的侵蝕之中沒有絲毫的改變,彷彿他們站在時間的維度之外,像是兩個局外人一樣看着這個世界經歷着滄海桑田的變化。
這些恐怖的想法和更加恐怖的現實讓葛升這樣一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感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他當然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葛升的嘴脣和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剛剛遇到那個紅衣服的女人的時候......
“就饒了他這一次吧,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懂個什麼啊?”一個溫柔且曖昧的聲音從黑暗處響了起來,當那個紅色衣服的女人漸漸走到大家面前的時候,彷彿空氣都凝結了一樣,所有人眼裡只有她的臉。
“您......您怎麼來了!”一個拿着一根鐵棒的男人驚訝的看着紅衣女人,語氣裡除了驚訝竟然還有幾分驚恐:“您......您認識這個小子?”
女人的笑容依舊,她又笑着說:“到也不認識,就是覺得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看着挺可憐,希望東哥能給我一個面子,放過他吧。”
那個被稱作東哥的人皺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對着地上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厲聲喝道:“小子你記住了,今天是紅姐幫你說了一句話,保住了你這條爛命!”然後他又對着身後的幾個小弟說道:“我們走!”
女人笑得更加得意了,對着東哥說道:“謝謝了啊,改天請東哥您喝酒。”
那個男人頭也沒回,帶着人快步離開了,紅衣女人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每喘一口氣都會從嘴裡噴出血沫子的少年身旁,蹲下身看着他問:“你叫什名字啊?”
“葛...咳!咳咳!!......葛升。”他的話雖然斷斷續續,而且看得出來沒說一個字都疼的很,但是男孩還是一字一頓不卑不亢的對女人說出了自己叫什麼。
紅衣女人饒有趣味的看着他,端詳了好一會兒,而葛升也端詳了她好一會兒,這個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紅色的長款連衣裙,看上去並不是什麼新款式,但是穿在他身上卻顯得那麼高貴典雅,她的臉蛋非常漂亮。其實她非常年輕,但是給人的感覺卻不符合她的年紀,葛升被面前這個女人的美貌所迷倒,他的臉微微泛紅,呼吸變得急促,彷彿忘記了剛剛捱得毒打和身體的劇痛。
女人又笑出了聲,說道:“都這樣了還不忘了看美女呢?”說着,她伸出手,輕輕的用手把葛升的眼皮撩了下去,葛升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不過當時纔不到二十歲的葛升覺得死之前還能看到這樣的一個美女,也算是值得了。
當葛升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張大牀上,那間屋子不大,但是能看得出來是一間女人的閨房,葛升伸了伸胳膊,感覺全身還是有些痠痛,但是當他檢查的時候,他只穿着內褲,他發現自己的傷已經基本好了,他知道自己應該已經昏迷了幾天了,葛升努力的回憶着那天被那夥人毒打以後發生了什麼,可是除了那張嫵媚微笑的臉,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穿好衣服走出房間,他看到了一張不大但是卻很別緻的餐桌,餐桌上擺放着一個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上面還有一張紙條。
葛升走到了桌子旁邊抽出椅子坐了下來,喝了一口牛奶,然後看了看紙條:“桌子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不是給你準備的哦!”葛升看完,一口牛奶全噴了出來,他有些無語,然後聽到了一陣猶如銀鈴般的笑聲。
葛升回過頭,看見了冰箱旁邊的一個小姑娘,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穿着卻十分講究,一個黑色的遮陽帽,一雙深藍色的女款旅遊鞋,上身是一件黑白條紋的T恤,還有一條黑色的超短褲,微胖的臉上露出了十分開心的笑容,葛升不由得愣了愣,這個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小姑娘,此刻正盯着葛升開懷大笑,顯然是爲自己很成功的惡作劇而感到開心。
“你......你好。”葛升本來有股火氣,但是想到自己現在是寄人籬下,而且又被人救了性命,加上對面的是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姑娘,葛升也只得把火氣嚥了下去,站起身來微笑着對小姑娘說。
“你都昏迷了兩天了,還會在乎吃的東西旁邊寫了什麼?”小姑娘一臉調笑的坐在了葛升的旁邊,雙手託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說道。
葛升感覺到了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但是他並沒有急着去吃東西,而是問道:“那個紅衣服的姑娘......”
“她出去了,我是她妹妹,她告訴我在這照料你的,你叫葛升是吧。”小姑娘絲毫不怕這個前兩天被送來的時候渾身是血的傢伙,反而似乎對他很有興致。
但是葛升是在很久以後纔想到過哪一點的,他們住的地方是燕都市有名的富人區,在那個年代,一個姐姐領着一個六七歲的妹妹,他們是怎麼住在那麼高檔的地方的?而那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爲什麼會讓全市都有名的大流氓東哥那麼輕易的就放過了自己?而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這個女人又是憑藉什麼樣的力量保護自己和自己的妹妹的?這些問題當年還只是個剛剛出道的小混子的葛升不曾考慮的。
葛升愣了愣,說:“謝謝,謝謝你們。”
小姑娘看着這個長得十分帥氣的男孩子,咧着嘴笑着說:“快吃吧!吃完就回去休息,姐姐可能會很晚纔回來,你不許亂跑啊,我出去玩去了。兩天就爲了看着你,我都兩天沒出門了,可悶死我了。”
葛升沒說話,埋頭吃起了桌子上的食物,腦子裡都是那天那個美麗的女人,那個一襲紅衣,嫵媚中還帶着一點捉摸不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