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的人沒有跟來,當然,衛風的馬車也沒有故意走偏道,就這麼懶洋洋地躺在馬車裡,馬車走着平坦道路,駛向西邊一處寬敞的宅子。
宅子的大門上什麼都未掛,就好像這宅子無人居住似的,但這宅子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門上的銅環也擦拭得鋥亮,顯然不是無人居住。
馬車在此停住,衛風跳下馬車後就着這大門用力踹了幾腳,直踹得門環鐺鐺作響,一邊吼道:“開門,不然爺就要把這扇破門給踹爛!”
“來了來了!”衛風的吼叫聲才落,門後便有男子的聲音傳來,帶着笑意,將門打開了,一見着衛風便是笑道,“四爺這麼風流倜儻的一位爺,用腳踹門可是太有**份了。”
前來開門的是一名年紀約莫二十六七的男子,着一件暗粉色的織錦廣袖長衫,腰間墜一羊脂白玉佩,長髮高豎,戴一七寸白玉冠,翩翩書生氣,本就是單眼瞼,偏生還愛笑,一雙眼都快完成了一條縫兒,眼角有着深深的笑紋,好似他無時無刻不在笑着一樣,否則又怎會有這般深的笑紋,他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六七而已。
衛風本是一臉的憤怒,在聽到男子的誇讚後,這一臉的怒容倏地就變成了一臉得意的笑,“還是無憂說話好聽,爺愛聽。”
官無憂笑道:“那是當然的了,四爺愛聽什麼話,做屬下的當然就要說什麼話給四爺聽了,再說了,無憂這說的可都是心裡話,四爺在無憂心裡,從來都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
“呵呵呵……”衛風很受用,笑得愈發得意,衛子衿忽然插話道,“爺,無憂不管對誰說話都是這麼好聽,爺還是不要多想了。”
“哎呀,小衿兒別這麼直接地把實話說出來,四爺都還沒得意夠呢。”官無憂笑得眼角的笑紋更深了,衛風隨即瞪他一眼,只聽官無憂又笑着道,“英俊瀟灑的四爺還是不要杵在這門外了,無憂已經備好了酒菜,四爺還是進府來吃吃喝喝比較好。”
“哼。”衛風哼哼一聲,卻未擡腳跨進門檻,“有沒有好酒?”
“四爺駕到,怎敢沒有好酒。”官無憂笑着,“四十年的老酒,管四爺喝個夠。”
“這還差不多。”衛風這才捨得擡腳走進門檻,“不過我還是要找小饃饃和小容容算賬!”
“四爺隨便算,這可就不是無憂能管得了的了,四爺這邊請。”
官無憂在將大門闔上時他那笑得快眯成一條縫兒的眼裡滿是森森寒意,只聽他冷聲道:“躲在外邊的人,都處理了。”
“是,主上。”前一瞬還不見多一個人影的院子裡這一瞬忽然便有五名年歲不一的男子單膝跪在了官無憂面前,在官無憂微微擡起手時又全都退離不見。
官無憂滿臉笑意地跟上衛風,只見衛風面色微沉,問道:“有人注意到你了?”
“陰溝老鼠,不足掛齒。”眸中褪去寒意的官無憂依舊笑得兩眼眯眯,“難道四爺這是在關心無憂?”
衛風白他一眼,官無憂笑得完全不見了眼睛。
“不過話說回來,這臨城到底是個什麼事兒,無憂你在這兒蹲的時日可不短了,還沒蹲得出個所以然來?”衛風哼了一聲,又問。
“快了。”官無憂只是笑,“不過沒想到白家家主會突然親自來臨城而已。”
這宅子由外看着不大,進來後卻是大得內有乾坤,官無憂領着衛風不知轉過多少道遊廊,纔在一處滿是綠意的院子前停下,笑道:“四爺裡邊請。”
衛子衿跟着衛風進去,卻在衛風走進那雕欄玉砌的小樓前停住腳步,恭敬道:“子衿在此等候爺。”
秋容已打開了屋門立在一旁,在衛風怒瞪他時忙解釋道:“四爺,我家爺很是不喜歡貓的您不是不知道,秋容要是把您的小烏黑和我家爺都撈到一件衣裳裡,只怕不是您的小烏黑被打死就是秋容被打死了,四爺您忍心秋容被打死啊?”
“別以爲你這麼說我就會可憐你,我的小烏黑這會兒可是斷了腿了!我的小烏黑要是成殘廢了,我也將你打成殘廢!哼!”衛風白了秋容一眼,走進了屋,“行了,外邊呆着吧。”
衛風將屋門關上了。
秋容湊到冷冰冰的衛子衿身邊,瞪着他道:“你小子這一路自在啊,人朝馬背上一擱就成了,就我自己要一路東躲西藏地跟着,簡直太不公平了!”
衛子衿斜眼看秋容,“我又沒攔着你擱我旁邊騎馬。”
“我就知道你這麼沒良心,看來不和你打一架你小子總和我對着幹。”秋容咬牙。
“樂意奉陪。”
於是,這屋外屬下在開打,屋內主子也沒好到哪去。
衛風正將劃開了血口子的左手掌心按到白兔子的心口上,一邊用力按一邊哼聲道:“小饃饃你這死兔子,看你現在這副死兔子的模樣你能打得過我不成?按死你按死你,哼!”
只見衛風掌心中流出的血非但一滴都沒有沾到手下白兔子的皮毛上,反是凝成一串奇怪的符文壓在兔子的心口上,血符文在兔子的心口上亮着腥紅的光,衛風的左手在輕顫,似是他的血凝成的符文想要衝開他的掌心流散開,衛風眼神一凜,就着右手裡還拿着的小匕首朝自己的左手五指指尖飛快劃過,在血流出他指尖的瞬間,他一個使力,將左手掌心用盡全力朝兔子的心口上按,同時擰眉沉聲道:“忍着了!”
血符上的紅光突然亮得刺眼。
“噗——”長情吐出一口腥血的同時變回了人形,卻見他心口上的奇怪符印還在亮着腥紅的光並未消失,與尋常極爲不一樣。
“小饃饃!”一向就好笑眯眯以及耍賴的衛風此時神色驚慌,作勢又要將還在流血的左手掌心按到長情的心口上。
就在這時,長情忽然擡起手來抓住他的手腕,衛風震驚看他,卻見長情微微搖了搖頭,衛風將眉心擰得更深,將手收了回來。
過了許久,才見長情心口上的血色符印漸漸變淡,最後消失不見。
衛風扯過一旁的衣裳扔到長情身上,極爲嫌棄道:“沒死就趕緊起來穿上,整天赤身**的丟不丟人?”
長情拿過衛風扔在他身上的衣裳,慢悠悠坐起身,慢悠悠穿上,衛風眉心未舒,聽得出他很是不放心地問道:“方纔是怎麼回事?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
“不知道。”長情面無表情,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似的。
“你不知道你方纔攔着我做什麼?”衛風將眉心擰得更深。
“直覺,怕是會傷到你。”長情擡手抹掉嘴角的血,繼續穿衣。
衛風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沉聲道:“臨城這事完了之後到北雲夢山老頭兒那走一趟。”
“嗯。”
“我說小饃饃,你爲了個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的女人強行變回人形,倘有個什麼萬一,後果你比誰都清楚,值得?”
“等阿風遇到自己鍾情的人,就知道值不值得了。”長情說着,擡手摸了摸自己鼻尖。
螢兒方纔點了他的鼻尖,酥酥癢癢的感覺,挺好。
“我鍾情的人?”衛風笑得很是無所謂,“永遠也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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