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慈宮。
太后斜倚在貴妃榻上,左手正被一名跪在她身側的宮人輕輕託在手裡,另一名宮人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她那修磨得整齊的指甲染上蔻丹。
一直守在殿門兩側宮人此時正恭恭敬敬道:“奴婢見過桂嬤嬤。”
是桂嬤嬤回來了。
太后聞得宮人給桂嬤嬤見禮的聲音,慢慢睜開了輕闔着的眼,不緊不慢道:“阿桂,怎回來的得這般快,事情辦好了?”
然當太后看到桂嬤嬤那副眉心緊擰,臉上寫着“事情不妙”的神情時,她的目光瞬間微沉,只見她收回手,對跪在自己身旁的宮人道:“退下吧。”
“是,太后。”宮人恭恭敬敬地退下。
太后坐起身,看着桂嬤嬤,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瞧你一副着急得像是事情沒法解決的樣兒,多少年了,都沒見你面上有過這樣的神情了。”
“太后,奴婢……”桂嬤嬤欲言又止。
太后似是有些不悅了,“有事便說,支支吾吾的像什麼話,若是連那麼點小事也辦不好,只能證明阿桂你老了!”
“太后恕罪!”桂嬤嬤當即在太后面前跪下身,“不是奴婢沒有盡心把事情辦好,而是德公公突然到沈府宣了一道聖旨!”
“德公公?”太后微微擰起眉,“他不在皇上身邊好生伺候着,跑到城西做甚麼?又跑到沈家做什麼?說,他宣了什麼聖旨?”
“宣了……宣將那沈家小姐許配給白家主做側室!”桂嬤嬤說完,連忙低下了頭。
太后激動得立刻站起身。
“啪——”也就在太后站起身時,殿門方向傳來一陣瓷盞碎裂的聲響。
太后當即擡頭朝殿門方向看去。
只見月漣公主站在那兒,美眸大睜,跟前摔落着一隻瓷盅,裡邊的燕窩羹和碎裂的瓷片散了一地,打溼了她的裙角。
“月漣怎麼來了?”太后見着月漣公主,面上頓時露出慈愛與心疼的神情,只見她朝月漣公主走去,關切道,“來讓哀家看看有沒有燙着手。”
“皇祖母!”月漣公主卻沒有讓太后看她的手,而是抓緊了她的手,着急道,“皇祖母,方纔桂嬤嬤說了什麼?”
卻見太后慈愛道:“桂嬤嬤哪裡有說什麼,不過在與哀家說些尋常小事而已,瞧把你給緊張得。”
月漣公主卻是連連搖頭,不相信道:“不,皇祖母,你騙我,桂嬤嬤要是與您說尋常小事的話,又怎會是跪着與你說?”
桂嬤嬤立即站起身。
只聽月漣公主又道:“我已經聽到了,桂嬤嬤方纔說,父皇下了聖旨,宣將那沈家小姐許配給白家主做側室!”
月漣公主說完,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只見她從太后面前跑開,急急跑到桂嬤嬤面前,用力地抓住了她的雙肩,盯着她的眼睛,急切地問:“是不是?桂嬤嬤,你方纔是不是這樣說的!?”
“公主,老奴——”
“桂嬤嬤你不要騙我,我都聽到了!”月漣公主將桂嬤嬤的肩膀抓得更緊。
“月漣你冷靜些!”太后此時來到了月漣公主身旁,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從桂嬤嬤肩上拿開,面上滿是心疼地安慰她道,“皇祖母在這兒呢!皇祖母不會讓祖母的寶貝月漣受委屈的,不慌不慌啊。”
“那,那就是說……桂嬤嬤說的是真的,父皇將那沈家小姐許給了華做側室,皇祖母,是不是?”月漣公主擡頭看着太后,顫聲說完話後,眼淚登時從眼眶裡溢了出來,令太后心疼不已,忙將她攬進懷裡來,柔聲安慰她道,“別哭啊月漣,你這一哭啊,皇祖母的心都要碎了。”
“皇祖母,父皇怎麼能這樣!”只聽月漣公主在太后懷裡泣不成聲,“我難道不是他的女兒嗎?從小到大他連看都沒有多看過我幾眼,他就只疼愛十六妹!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好姻緣,皇祖母好不容易給我定下這門婚事,他……他爲何還要這樣對我!皇祖母,嗚嗚嗚——”
“月漣……”太后的眉心擰得緊緊的,心疼不已,“都是皇祖母的錯,若不是因爲皇祖母,你父皇一定會好好疼愛你,都怨皇祖母……”
“不,不是的!這不是皇祖母的錯!”月漣又擡起頭來看太后,用力搖着頭,“這世上只有皇祖母疼月漣愛月漣,月漣就只有皇祖母這一個親人而已……”
“皇祖母也只有月漣你這麼個心肝寶貝而已。”太后輕輕撫着月漣公主的背,“所以,無論如何,皇祖母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月漣的,關於皇上賜婚與沈家小姐及白家主的事情,月漣只管放心,皇祖母不會讓她有機會踏入白家的門,更不會成爲白家主的人的,白家主身邊的女人,只有哀家的月漣一人。”
說至最後,太后的語氣由慈愛轉爲了陰狠,使得月漣公主有些緊張,不安地問道:“皇祖母,您該不是……”
只見太后撫撫她的臉頰,又是慈愛地笑道:“傻孩子,想哪兒去了,哀家只是要去找皇上好好談談此事而已,你可是我召南堂堂公主,怎能讓你與一個出身市井的粗鄙丫頭共侍一夫!這天下間,再無人比你與白家主二人更般配,強加進一個粗野丫頭來像什麼話!”
月漣公主一聽太后說她與白華般配,雙頰不由紅了,“那,那皇祖母能讓父皇收回成命麼?”
“放心,你父皇不過是一時糊塗。”
“可聖旨已經宣了出去……”
“這個就不需月漣費心了,哀家來處理這個事情就好,你只需準備好好當你的新娘子就好。”面對月漣,太后總是慈愛有加溫和有加,惹得月漣公主的雙頰更紅了。
“對了,方纔月漣摔壞的那一碗東西,可是燕窩羹?”
“那是我親手給皇祖母燉的……”月漣公主有些愧疚,而後又柔笑道,“月漣再去給皇祖母燉一碗,皇祖母等着月漣!”
“好好好,哀家等着月漣的燕窩羹。”
月漣公主這才離開。
月漣公主離開後,太后的面色瞬間又沉了下來,只聽她沉聲對桂嬤嬤道:“阿桂,你覺得皇上有可能聽哀家之言嗎?”
“太后可允許奴婢說實話嗎?”
“說。”
“奴婢覺着,皇上不會聽太后的話,也不會念在與太后之間的母子情分,更不會在乎與公主之間的父女之情,所以……”
“所以,要他收回成命必是不可能的了。”
“奴婢是這麼認爲的。”
“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太后的眼神忽然變得陰厲。
“太后您是想——”
“無論如何,哀家都絕不能讓月漣受丁點委屈。”太后摩挲着自己的指甲,根本不記得她指甲上的蔻丹才染上,尚未乾,她這般一摩挲,大紅色的蔻丹便沾到了她的指尖上,似腥紅的血,“這個事情,交給你來辦。”
“奴婢明白。”
“愈快愈好。”
“是,太后放心。”
*
雲府。
雲有心聽了影衛道與他聽的話,微微擰起了眉。
皇上下旨給沈家小姐還有白華賜婚?這倒是一件奇事。
一,白華與月漣公主已有婚約在身,就只差完婚而已,皇上怎會在公主還未與白華完婚前便給白華賜一側室?縱使皇上不疼愛月漣公主,也不當如此與太后撕破臉纔是。
二,皇上即便要給白華賜一側室,這京城中可選的小姐何其多,爲何偏偏選了沈家小姐?
這其中,必定有人作祟。
誰人?
白華自己?怕是不會,即便白家如今的地位再高,依白華的脾性,也不是會向皇上求這麼一段不當有的姻緣纔是。
那還有誰?
對了,衛驍!
除了他,再想不到別人了。
衛驍與白華之間交情匪淺,若是白華娶了沈家小姐過門,那沈家小姐便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了,對付長情的好棋子。
只怕是長情前幾日在太子湯那回惹怒了衛驍,衛驍如今給把自己受得窩囊氣給還回來了,加之長情今番已在人前出現,他的身份……白華與衛驍那邊必會有所追查。
衛驍與白華……可不是個好對與的角色啊。
然說到底,可憐的還是女子,也不知那沈家小姐現在是做何想法?
不知她可也有意要嫁與白華?若是這般,長情當如何?
還是到沈府走一遭爲好,畢竟長情將沈府與那沈家小姐的事情交給了他。
這般思忖,雲有心屏退了前來稟告的影衛,換了身衣裳,便要出門去。
然當他將將跨出他院子的院門時,雲慕憶從前方正朝他跑來,一邊跑一邊喚他道:“小叔小叔小叔!”
話音落,她的人也跑到了雲有心跟前,想也不想便先保住他的胳膊,兩眼亮晶晶道:“小叔,你是不是又要出門去?帶我一起去唄?好不好好不好?”
對於總是黏着自己的雲慕憶,雲有心早已習慣,只聽他柔笑道:“小慕兒今日的畫作完了?”
“這個……”
“女工作完了?”
“這個啊……”
“該看的書都看完了?”
“這個嘛……”
“都沒有作完,那小慕兒還是在乖乖在家裡把功課都做完了再來找小叔。”雲有心說着,輕輕撫了撫雲慕憶的腦袋,而後就要將她的手拂開,“好了,小叔要出門了。”
“我不!”誰知雲慕憶將他的胳膊抱得更緊,說什麼都不撒手,還撒嬌道,“小叔,人家天天在家裡不是作畫就是繡花,不是繡花就是看書,哪兒都不能去玩,人家覺得好煩躁啊!小叔你就行行好,帶我一塊兒去嘛!”
“昨日不是才帶了你進宮參加宮宴了?”雲有心笑得有些無奈。
“那宮宴悶死了!一點兒都不好玩!不算!”雲慕憶耍賴皮道。
“宮宴悶,那也是你嚷嚷着讓小叔帶你去的。”雲有心笑得更無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今兒就是要和小叔一塊兒出去!我已經好久沒能到外邊街上好好看一看走一走了,爹爹總是不讓我出門……”雲慕憶有些幽怨,一邊晃着雲有心的胳膊,撒嬌道,“好不好嘛小叔,你就帶我出去嘛,我保證不給小叔添麻煩,好不好嘛?”
雲有心最受不住的便是雲慕憶這般撒嬌地對他軟磨硬泡,真是想讓他不答應都不行,“小叔今日出去可不是去玩的。”
“那我也要跟着小叔出去!”
“好好好,小叔便帶着小慕兒一塊出去。”雲有心總是妥協的那一個。
“小叔最好了!”雲慕憶開心不已。
“不過可先說好了,出去了要是覺得無趣,可不許怨小叔。”雲有心“有言在先”。
“嗯嗯嗯!”雲慕憶頻頻點頭,脫口而出道,“只要能跟着小叔就好了!”
雲慕憶說完後趕緊捂住自己的嘴,而後緊張地看雲有心的反應。
雲有心還是溫和地淺笑着,並未有什麼反應。
雲慕憶這才舒了一口氣。
好險好險,她怎麼就將心裡話給說出來了,要是讓小叔察覺到什麼的話,就不好了,到那時,怕是再也不能像這樣和小叔在一塊兒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
嗯,也挺好。
雲慕憶笑了笑,卻笑得很是牽強。
*
城西,沈府。
沈流螢將自己的頭髮撓得亂糟糟的,此時她又在撓自己的頭髮,撓得綠草看不下去了,趕緊抓了她的手,着急道:“小姐,你不要再撓自己的頭髮了,你今天已經撓了十幾遍了,再撓下去的話,頭髮都要撓掉了!”
“那不撓我自己的,撓你的啊?”沈流螢瞪着綠草。
誰知綠草一臉認真地點點頭,“那小姐就撓綠草的好了。”
沈流螢看着綠草一副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綠草本就擰巴的臉更擰巴了,“小姐,你還笑得出來。”
“我不笑,那讓我哭啊?”
“小姐都被許給不喜歡不想嫁的人了,小姐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綠草不懂,婚嫁可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再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事情更緊要了,若是沒能嫁給一個好人家,那是會痛苦一輩子的,她不想看見小姐痛苦,更不想看見小姐痛苦一輩子。
“嗯?”沈流螢眨眨眼,盯着綠草,好奇地問,“綠草,你怎麼說白兄是我不喜歡也不想嫁的人?萬一我就是喜歡他想要嫁給他呢?”
“小姐你騙人!”綠草的反應有些激動,“綠草看得出來的,小姐根本就不喜歡白公子,更不可能想要嫁給他!”
沈流螢忽然覺得,她的這個小丫頭綠草,真的很有眼力勁,猜人的心思也都能猜得準準的,可不光是隻會吃和嘮叨而已,不錯,果然是她沈流螢的人。
綠草的好眼力讓沈流螢不由又笑了。
沈流螢一笑,綠草就更着急,“小姐,你又笑!”
“我的綠草姑奶奶!”沈流螢笑着擡手摟住了綠草的脖子,親暱地用手去弄平她緊蹙的眉心,道,“我知道你對我好,但現在乾着急也沒用啊,還不如冷靜下來慢慢想辦法,你說是不是?”
“你說得對,我不喜歡白兄,更不想嫁給她,所以這門婚事,我一定要想辦法推掉,管他是不是皇帝老兒賜的婚,本小姐不喜歡,那就不嫁!”
“這纔是綠草的好小姐!”綠草看着沈流螢信誓旦旦的模樣,激動得忍不住抱了她一把,“辦法……肯定會有的!小姐那麼厲害!”
沈流螢得意地擡起了下巴,“那是!”
“不過,這個事情,不能讓我三哥知道,知道沒?”沈流螢隨即一臉認真地叮囑綠草。
綠草有些嫌棄她道:“小姐,這話你應該跟清幽姐說,跟我說有什麼用哪?”
“也對,都怪你,害我忘了。”沈流螢敲了一記綠草的腦門。
綠草好無辜。
只見沈流螢擡手擰着自己的下巴,邊沉思邊道:“我總覺得皇帝老兒的這道聖旨很有問題,綠草你說,有那個當老子的會自己給自己閨女找堵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這個呀……”綠草才被沈流螢推平的眉心又擰了起來。
就在這時,窗戶外突然竄出一個腦袋,同時激動道:“這個問題我知道我知道!”
沈流螢和綠草被嚇一大跳,同時轉頭看向窗戶方向。
下一瞬,只見這顆突然冒出的腦袋被誰人拎住,將其從窗戶邊上拎開。
準確來說,是將突然出現在窗戶外的那個姑娘給拎開了。
只見拎開姑娘的是名男子,眼睛上蒙着一塊墨綠色布條的男子。
“雲七公子?”沈流螢很詫異。
這雲七公子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小院裡!?
雲有心沒有進屋來,就這麼站在院子裡,很是慚愧道:“未經沈姑娘允許便擅自進入姑娘的小院,在下在此給沈姑娘賠不是,在下這就將這丫頭帶出去,慚愧,抱歉!”
雲有心說完,抓着雲慕憶的手轉身就要拉着她走。
“雲七公子且慢!”沈流螢此時已經跑出了屋,客氣地笑道,“這兒雖是流螢的小院不錯,但商人之家,沒有高門府第裡的那麼多講究,流螢這院子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雲七公子既來便是客,當請公子到院中小廳一坐,茶水粗陋,還請雲七公子莫嫌棄纔是。”
沈流螢說完,不由看了被雲有心抓住手腕的雲慕憶一眼。
方纔這姑娘說了她知道原因?那她怎還能放他們走。
不過,她說的倒也是實話,他們這些尋常人家,還沒有那麼多講究,不過是進小廳而已,又不是進她的臥房,要是進她的臥房,她纔不給。
這會兒纔有一名婢子氣喘吁吁地跑來,急急忙忙道:“小姐小姐,這位公子和這位小姐——”
“我知道了,這兒沒你什麼事,你且下去把。”沈流螢微微擺手,打斷了婢子的話。
雲慕憶這時候眨了眨眼,然後拉了拉雲有心的手,小聲地對他道:“小叔小叔,這個姑娘和我所見過的那些個小姐都不一樣呢!像男子一樣爽氣不扭捏,我喜歡!”
雲慕憶說完,也不待雲有心說話,掙開了他的手便朝沈流螢跑來,笑道:“小姐姐,我渴了,我要喝茶水!我不會嫌棄你的茶水粗陋的!”
眼前雲慕憶的開朗讓沈流螢想到了晏姝,便對雲慕憶生了些好感,道:“那姑娘小廳裡請,綠草,沏茶。”
“哎呀,我還沒有告訴小姐姐我的名字呢,我姓雲,名慕憶,那位是我小叔!”雲慕憶開心地對沈流螢道,說完伸手指了指無奈又慚愧地跟在後邊的雲有心。
只聽雲有心極爲慚愧道:“這丫頭平日裡驕縱慣了,還請沈姑娘見諒。”
雲慕憶不服氣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原來是叔侄關係,想來這位天真活潑的小姐便是而今雲家家主的獨女了,沈流螢並未大驚小怪,依舊客氣笑道:“雲姑娘性子可人,雲七公子多慮了,雲姑娘,我叫沈流螢,漫天流螢的流螢。”
“小姐姐叫我慕憶就好啦,小姐姐給我的感覺很是喜歡呢!小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話,叫我名字就好,然後——”雲慕憶說着,學着男人的模樣朝沈流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並舉了起來,“咱們交個朋友吧!”
沈流螢微微一怔,看着雲慕憶笑得純真的模樣,便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與雲慕憶的手輕輕一擊掌,也笑道:“好!”
能笑得這般純真爛漫的姑娘,一定是家裡保護得很好吧,否則又怎會有這般澄澈的笑顏。
雲有心面上盡是寵溺的無奈,“讓沈姑娘見笑了。”
雲慕憶小聲對沈流螢道:“小姐姐,你別管我小叔,他就總是這樣,性子古板得像個小老頭兒!”
未多久,綠草便端了茶水上來,雲慕憶捧過茶盞昂頭就要喝,只聽雲有心着急道:“小慕兒當心燙嘴。”
誰知雲慕憶已經一大口喝了下去,又“噗”地噴了出來,果然燙了嘴,燙得她眼角都沁出了淚來。
雲有心無奈又心疼道:“剛端上的茶水總是燙嘴,與你說了多少回了,你都不長記性。”
雲慕憶一臉可憐兮兮。
只聽雲有心又道:“慚愧,不知可否給這丫頭上一杯涼水。”
“自是可以。”沈流螢點點頭,隨即讓綠草去倒來一杯涼水。
待得雲慕憶喝下一碗涼水後,沈流螢才問道:“方纔慕憶你說的‘你知道’,不知可否告訴我,你知道什麼?”
“皇上給小姐姐還有白華公子賜婚的事情,方纔來時的路上小叔已經跟我說了,小姐姐想知道的不就是皇上爲何在白華公子與月漣公主已經有了婚約後還把你許給他,就不怕月漣公主傷心難過不是?”雲慕憶雖然平日裡有些胡鬧,可在說到正事時她卻能很是認真,端端莊莊地坐在那兒,大家閨秀的感覺油然而生,讓沈流螢不得不讚道,高門大戶裡的小姐,果真是不一樣。
“還請慕憶妹妹解惑。”
雲慕憶本已張嘴,卻又閉上了嘴,轉頭看向坐在她身旁的雲有心,輕輕喚了他一聲,好似在詢問他能不能說似的,讓沈流螢很是想笑,真是和小姝一樣,是個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小姑娘。
雲有心微微點了點頭。
雲慕憶這纔開心地笑了笑,而後轉過頭來,卻沒有看向沈流螢,而是看向站在她身旁的綠草,問沈流螢道:“小姐姐,你這婢子,牢靠不?”
“只管放心。”
雲慕憶這才正了正臉色,道:“因爲皇上懷疑月漣公主不是他的骨血。”
沈流螢怔住,這可真是……天大的醜聞。
只聽雲慕憶又道:“當時若非太后力保,怕是月漣公主連活都活不下來,這事沒幾人知道,還是好些年前皇上同我爹爹喝酒喝多了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當時小叔帶我去找爹爹,我們不當心聽到的。”
“慕憶妹妹與雲七公子請放心,此事,流螢定守口如瓶。”沈流螢認真的。
若是如此的話,皇上的那道聖旨便說得通了。
只見雲慕憶笑了,“小叔的朋友,我信得過的!”
“多謝慕憶妹妹相告。”沈流螢回以她溫和一笑。
雲有心此時道:“恕在下冒昧,在下心中有疑惑,想請教沈姑娘。”
“七公子你且說。”
“關於皇上賜婚一事,沈姑娘如何看?”事關長情,即便冒昧,他也不得不問,“恕在下問得再直白些,沈姑娘心中,可願意嫁與白公子?”
雲有心以爲沈流螢會避而不答或是沉思在答,誰知沈流螢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嫁,流螢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雲慕憶震驚地看着沈流螢,好像沈流螢的答案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一樣。
雲有心也怔了怔,而後淺淺一笑,問道:“那不知沈姑娘接下來要如何做?”
長情選的姑娘,果真特別。
------題外話------
我只是想在我還有能力多碼的時候多碼一點,我只是想在我還喜歡寫作的時候多碼一點,我只是想在你在我也在的時候多碼一天,或許哪一天,你不在我也不在,就空留遺憾了。
啊~碼字碼得太疲憊,感慨一下,都說堅持就是勝利,我的勝利卻連一點光都沒有,憂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