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方纔說的,是“屍兵”?
這一些修爲以金丹期爲主,最低也不低於築基後期,還不乏元嬰期在內的屍體,竟然只是屍兵?
那她們口中的“屍帥”,豈不是都該有化神修爲了?
黑斗篷的事,辰華結界中人盡皆知,渺風又親自參與了王令則的抓捕,身爲他親傳弟子的韋英不可能不知道,有這樣一羣人的存在。
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王令則,但渺風卻與自己的徒弟講述過王令則的氣息。
他不認識從蓉,但見到她,卻不由想起了師尊的叮囑。
渺風對自己的弟子們說:“你們都不是她們的對手,如果見到了,跑!如果跑不了,就躲起來,聽天由命吧,千萬不要想着滅殺她們!”
想到此處,韋英心裡複雜極了,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師尊口中說的人。
還有,另外一個竟然叫蘭翰袂,竟然是蘭蔚城的人。
韋英繼續躲藏着,忽然自己的袖子被人一擡。
寧心師妹她,要做什麼?
韋英跟着走了兩步,就見陶紫向着方纔二女離去的中心區域而去。
那個下陷的位置,在這片屍海的最核心之處。
她,瘋了麼?
師尊的話還猶言在耳,自己真的就要跟着她去以卵擊石麼?
是的,雖然不知道方纔二女的修爲,但他認爲自己和陶紫絕對不是她們的對手。
他爲人踏實,尊師重道,對於渺風的話,幾乎深信不疑,更何況自己之前確實差點被凍死在這裡。
可看看那兩個女人,比在自己家的後院還要愜意,行蹤鬼魅。
所以,如果陶紫不動,他已經打好了離開的準備。
可是陶紫動了,偏偏還是她救了自己。
韋英心裡更復雜了,步子也不由一頓。
陶紫擔心神識傳音會暴露,便繼續在他手上寫寫畫畫:“怕了?”
問的很是直接,韋英也寫到:“我們不是她們的對手。”
“那又如何?”
陶紫自覺老朽,着實沒多少男女大防,韋英爲人也有些木訥,便也沒有多少想法,於是二人繼續寫寫畫畫。
“逃命,求援!”衝嶼道君就在營帳裡,就算往日裡與陶紫有些舊怨,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還是該分得清楚的。
韋英對衝嶼的信任,來自於對宗門的信任。
他是合虛宗修士,宗門處事雖非人人滿意,但向來實力與公道平衡的極好。
陶紫卻沒有他這般自信,她繼續寫到:“你猜,她們口中所言的‘屍帥’會是誰?”
會是誰?能是誰?
兒女口中所言“可堪爲帥”……
即便隱了身,韋英仍覺得渾身一顫,叫陶紫這麼一說,他怎麼忽然覺得,底下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衝嶼道君。
除了衝嶼,還能有誰?
難怪他會忽然到來,還堅持要自己前來。
之前陶紫看到的兩串腳印,怕是有一串就是衝嶼的,他該是在韋英之後,陶紫之前,只是陶紫顧着看海若師徒,加上修爲所限,才一直沒有發現罷了。
陶紫知道韋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手指飛快:“計策不變,你去搬救兵,我留在這裡。”
她一臉堅定,心中早都有了決斷,即便殺不了那兩個女的,也要毀了這些屍體。
無論他們生前是誰,無論他們屬於哪一方勢力或是宗門,但如果繼續留着,只能成爲黑斗篷的擁躉。
誰知道黑斗篷弄這樣一羣“屍兵”要做什麼?
“你……”韋英寫不下去了。
寧心是願意放自己一條生路,但她對她自己,怎麼就……
“韋師兄,保重了。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死。”
陶紫寫完以後,就鬆開了韋英手臂。
沒有神識,還彼此隱身斂息,兩個人很快便分開了。
陰寒之氣再度包圍着韋英,他取出方纔陶紫給他的紫火丹,默默地吞服了一粒。
……
地面很滑,反而顯不出腳印。
陶紫走的不快,始終小心翼翼。
慢慢的,她靠近了中央的下沉之處。
其下不大,陶紫趴在上面,小心的向下張望。
下面的光芒要比陶紫所處的屍林,亮得多。
兩女身着素衣,似乎在準備着什麼。
“姐姐,怎麼了?”
“我還是覺得有人在窺伺!”
“怎麼會?”前前後後,她們早都探查清楚了。
從蓉揉揉眉心:“許是我想多了吧。”
她擺擺手,蘭灝袂連忙上前扶住她,從蓉便接着道:“距離下月初七還有些日子,這老傢伙竟然等不及了。”
由於蘭灝袂要上前扶她,原本被她擋住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陶紫凝目細望。
只見,黑色的細霧,如同細密的絲線,一縷縷一環環,如同流動的黑絲網,將他嚴實的包裹着……
透過黑色絲網,可以看到他的長眉灰髮,和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厚厚的脣緊緊的抿着,一雙馬眼木然的垂着,生死不知。
這人,果然是衝嶼道君!
他竟然真的到了這裡!
陶紫再去看從蓉,她怎麼能做得出?
自己厭惡衝嶼道君,那是衝嶼之前多次挑釁,還想據天瑜峰爲己有,就算厭惡也是事出有因,但從蓉是怎麼回事?
海若真君是她的師尊,崎光道君可就是她的師祖啊!
即便她另投黑斗篷,有了新的主人,也不該對原來的師尊這般趕盡殺絕。
之前在地面之上,她明明留下了海若的性命,爲何單單對衝嶼這般陰狠。
衝嶼被這般對待,加上二女之前的對話,陶紫的猜測幾乎已經被印證。
二女口中提到的“屍帥”人選,定是衝嶼無疑。
他好好的宗門不待,怎麼就跑到了這裡送死?
“姐姐,聽說這老傢伙,原來是你的師祖?”
從蓉臉色一變,冷冷的撇着蘭灝袂:“你是何意?舞,自父親賜我們新的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們之後的每一天,都是新生。”
蘭灝袂唯唯:“姐姐說的是。”
從蓉卻不自覺的看着衝嶼,這個老東西,當年師尊明明已經同意收自己爲徒了,但是被衝嶼老貨聽到,愣是從中作梗,開始全家都以爲自己自己的資質不夠。
後來,才直到他是瞧上了家裡的東西,爹爹在從家雖是旁支,卻善於經營,每年加在一起的進益並不少。
那一年,爲了自己能順利拜師,爹爹將家中三分之二的積累,都給了眼前這個老東西!
所以,面對誘惑,別人都不一定能上當,但衝嶼老傢伙,必然會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