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颶風颳過,是陶翎振翅高飛。
見琪鼠雙目赤紅,一具又一具的活屍被老鼠們咬斷了四肢、身體,再看一隻神俊的鵬鳥飛入空中,不僅振翅間便可掀翻無數活屍,它腳上拴着的小壺,也在不斷往下撒着液體,被那液體砸中的活屍,行動就是一滯。
雖然不至於化作虛無,卻可以緩住活屍前進的步伐。
縷月眼含讚歎,暗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道廣也點了點頭,如此,這個合虛宗新來的化神,倒是兩邊都能兼顧了。
如此甚好。
陶紫與縷月告辭,神識所見之處,見衛天翊和魏沉雲都還能應付,便回到了定河以動。
“師叔,等待救治的人已經排的水泄不通了,師叔快去看看,前面幾個不過就差一口氣在了。”沈煥急着來報。
陶紫點點頭,跟着他快步行進,又道:“我宗丹峰可有人來,你選十來個跟在我身邊,丹鼎門和天音寺若有藥修、醫者,身居木靈根的,也可以過來。”
丹鼎門和天音寺並不負責對戰,只負責救治。而陶紫不介意將所學傳授於他們。
無論藥劑還是煉丹,她的因果早都還清了。並無人要求,不能外傳。
說起來,陶紫三個弟子,陸辰陽天天舞刀弄劍,和當年的衛天翊一樣,想讓他靜下醒來學習製藥煉丹,簡直是難於登天;而連潛雖然性子靜些,卻繼承了瑩瑩的天賦,極擅長制符,於煉丹反而天賦欠缺,雖說天賦只佔了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刻苦勤奮,但於修士而言,能學好一門技藝已是不易,陶紫無法再勉強連潛學習煉丹。
剩下的大弟子陸琰珺倒是有些天賦,也善於鑽研,可他如今正在閉關進階,而且,比起煉丹,他更喜歡煉器。
如此,陶紫身邊真是缺乏打下手的人。
陶紫回到帳子,九名修士奄奄一息的躺成一排。
他們除了嚴重的內外傷,多是受到陰氣、死氣的侵蝕,就像當年的瑩瑩,若是不及早救治,根本活不過幾年。
這些人經脈創傷和外傷頗重,放任下去,恐怕活不過今天。
陸辰陽和連潛將傷患擡到陶紫近前,待陶紫將最嚴重的九人救治完畢,帳中一下子多出來了三十多名木靈根的弟子。
爲了祛除這些人身體裡的死氣和陰氣,陶紫必然要用上生機之力,方纔這番,她累得不輕,見一下子來了許多人,吩咐沈煥道:“明疏,將他們分成三組,分三批隨侍我左右。”
“是,師叔。”
沈煥結丹後得道號明疏,處事極是穩重,隱隱已經有了些許齊琛的處事作風。
將此事,交由他,陶紫再放心不過。
於是,一組十人至十一人的“醫療小分隊”便形成了。每組之中,合虛宗弟子佔了大半,或有其他宗門弟子穿插幾個。
這一日,暮色將近,定河以西,不斷有傷員被送回來,陶紫帳前、丹鼎門衆修的帳前,都擺滿了垂垂將死之人。
一個負責救治傷患的丹鼎門修士問他同門師兄:“師兄你說,爲何今日這些人像是不惜命一樣,如此用力?”
原來,若是這般傷勢的,多半拖着最後一口氣便自爆了,但今日竟然都被送了回來。
他那師兄擺擺手,吩咐隨侍的小弟子:“送走送走,送到那位帳前,我們治不了。”
見小弟子將人擡走,他纔對自己師弟努了努嘴:“自從那位寧心道君來了,似乎送回來的,還真能撿一條命回來,除了那些……”
那師弟撩開帳篷簾子,見陶紫帳前已經是水泄不通,他搖搖頭:“若不是我已有師承,倒也想去看看。”
陶紫已經十數天沒閤眼了。
靈氣用盡可以用補靈丹,神識不濟也可用神識恢復藥劑,唯有這生機之力,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半個月後,她將三十多名木靈根弟子叫到賬內。
“治病救人,閱歷、見識、經驗、手段,缺一不可。”陶紫將準備好的手札分於衆人:“我能教你們的不多,這手札,是我來此之前整理的,你們且回去揣摩。醫者仁心,道者無畏,願你們小小年紀,遭此變故,收斂哀思的同時,也能有所進益。”
這些小弟子,多爲金丹上下修爲,修爲低的,來不了,修爲高的,必在陣前迎敵。若是換做平日,他們想要見到一位化神道君都是極難,沒想到這回竟有此造化,不僅見到了,還得到了化神前輩的手札。
小弟子們心中激動,又聽陶紫道:“後日,我預備到後塘荒池去看看,我們就此別過吧。”
“師叔,不可!”沈煥忙道。
“師尊,萬萬不可!”連潛也跟着道。
“我隨師尊同去!”唯有陸辰陽不知畏懼。
這些日子,陶紫竭力救治的,都是可救之人,可有一些人,是不可救之人。
便是那些染上了瘟疫的修士。
若確定有人染上瘟疫,便會被送到定河下游,被稱作後塘荒池的一處山谷沼澤。荒池之中,每隔三日便會燃起一場大火,焚燒的便是這些不治之人的遺體。
那瘟疫有多可怕,這些人都是見過的,連天音寺的智苦大師都束手無策,現在這位真君竟然要以身試險,不僅天瑜峰的三名親傳弟子懇求阻攔,便是這三十多個弟子也按捺不住。
修士重因果,活着一天,便想着償還一天,此前,他們得這位道君指點半月,如今又收了她的手札,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道君,切莫涉險。”
“是啊,道君,這處還需道君坐鎮,去那荒池,當真得不償失。”
陶紫點點頭:“你們的情,我都領了。只是我選擇來到此處,早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她含笑看着這些人,長嘆口氣:“那人的十三護法確實厲害,前方戰勢也着實緊張,可想必你們心中也明白的很,瘟疫纔是最可怕的。”
陶紫經歷過韶光之境的變遷,更是將莫名的瘟疫放在了心上。如今,這邊重傷的,她能救則救,救不了,還有別人救,可那瘟疫,卻等不得了。
“如此,弟子願隨往。”沈煥、連潛、陸辰陽齊齊道。
“我等也願意隨往!”那三十弟子也道。
陶紫擺擺手:“我心意已決,都退下吧。”
這時,有一人上前道:“道君,弟子這條性命是您救的,若沒有道君,弟子豈能活到現在?還請道君帶上弟子。”
陶紫看了看的長相:“哎,你是……”
而連潛默默的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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