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天明月

深藍沒有記日記的習慣,風悠揚也沒有,所以後世那些以編纂猜解歷史爲生的專家學者們就頭痛了。縱觀深藍傳奇的一生,有着太多除了當事人誰也無法理解的不可思議,比如第二次魔神大戰,三大無解謎團就讓足以讓後世歷史專家們想破了頭。

爲什麼深藍要選在亡靈天災前的一個月,發動二次魔神大戰。爲什麼獸神會突然出現在那麼尷尬的一個位置上,又是以什麼立場出現,爲什麼夜神殿的六個新神要主動示好法協,深藍痛下死手的理由又是什麼。

其實這幾個疑問就連深藍自己也不是都能清楚,獸神和克里歐司的死,是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能解釋的意外。歷史本就如此,後人根據自己的需要解讀出來的歷史,與真相往往南轅北轍,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好在這一戰確實精彩,能夠吸引目光轉移話題的亮點非常多,比如剎娜的那顆古樹精靈。

原本剎娜是沒打算讓它出場的,不說幾次不良的前科,但就是金色手記上的記載,也足以把它淘汰出這一場血腥激烈的搏殺之戰。

溫吞、善良,巨力,金色手記上的描述告訴剎娜,古樹精靈並不善戰,也不喜歡戰鬥,所以剎娜已經很少會在戰鬥中把它召喚出來。

沒想到呆在幻境中的古樹精靈居然自己衝了出來,並且還是一副鬚髮皆張,怒火滔天的樣子。

剎娜知道古樹精靈很厲害,就算比不上淺藍也應該差不太多,對於它能自己衝出來的實力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但卻想不通要怎麼樣的激動,才能讓向來好脾氣的老樹怒成這個樣子。

簌簌抖動的樹枝,咯吱作響的樹幹,還有那一雙幾乎倒立起來的長眉,無不表明着古樹精靈極至的憤怒。

動輒生死的戰場顯然不是答疑的地方,古樹精靈也沒給剎娜發問的機會,才一出現,也不管兩邊如何的緊張對峙,只認準了自己的目標,不管不顧的衝了上去。

“這……這能叫溫吞?”

才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米高的古樹精靈就衝過了數百米的距離,掄圓了一巴掌摟頭蓋腦的砸向對面一個枯瘦骨立手持長杖的傢伙。

看得出來在場的應該都知道古樹精靈的特點,所以對這嚴重超標的速度都理解不上去,反應上就慢了半拍,沒能在它衝擊的過程中出招攔截。隨後發現對面法協也是呆愣愣,並沒有配合攻擊的意思,就又住了手,由着被選中的目標自己去應付。

這不是有意旁觀,在法協出手擊殺掉那六個逃離的下位神之後,夜神殿一方總算知道,此戰不是分勝負,而是定生死。

既如此,哪還有什麼猶豫的,所有手段全部亮出來,內部矛盾也扔開一邊,一切以活下去爲前提。

不過古樹精靈是自己衝過來的,不至於大動干戈,何況被選爲目標的下位神實力相當強悍,單挑古樹精靈十拿九穩,其他神還是把精力用在防備法協上更好一些。

這邊可以旁觀欣賞,深藍卻不能坐視不救,晚了半步的颶浪衝擊波呼嘯而出,形神皆備,纖毫具現的水龍裹着一層幽藍色的冰焰猙獰無比,瞄着月女神就衝了過去。

其他九個魔導師又慢了一點才揮出手中的魔法,讓這一次攻擊顯得有些遲疑。

夜神殿一邊的衆神沒興趣硬接,各自展開身法,或躲或繞,只留下正合古樹精靈糾纏的一個神呆在原地。

依着深藍的想法兒,這會兒古樹精靈應該緩一緩瘋狂的攻勢,對面那個手持長杖的傢伙也退一步,兩邊各自撤回。等於說是法協這邊用一次主動攻擊的權利,換得古樹精靈一條命。然後夜神殿開始多角度靈活攻擊,深藍帶着二十萬法師進行防守反擊,理所當然的套路。

可古樹精靈卻沒按深藍的劇本去演,眼看着鋪天蓋地的魔法砸過來,不但沒收斂,反倒是更加的瘋狂了,讓人十分擔心過於誇張的速度會折了它的老胳膊老腿。

被死死纏住的倒黴神滿腦子不解,他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麼的瘋子,居然想要跟自己同歸於盡。虧着手裡這跟長杖結實,才能抗得住那怕不是有萬多斤的砸擊。但要再不躲的話,齊轟而至的魔法可沒的擋。

咬咬牙,打算拼着捱上一巴掌,好脫出魔法覆蓋的範圍。結果才一收杖,就看到對面瘋狂老樹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不好的念頭才一興起,古樹精靈的一拳已經砸在胸口。並沒有想象中的劇痛,萬多斤的重擊突然輕飄飄起來,可極度危險的感覺卻讓脊背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

果然,沖天而起的綠光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也生生的壓住了轟擊過來的魔法狂潮,讓它遲了片刻才爆開。

綠光中,手持長杖的下位神拼了命的掙扎,可卻怎麼也掙不開瘋狂生長的樹枝樹葉,層層疊疊的被扎捆着動彈不得。

無法想象古樹精靈是怎麼壓制住一個拼了命的神,那需要至少高過一階的實力才行,可它偏偏做到了。

“是瘋狂生長。”

剎娜知道答案,曾經在聊天中聽古樹精靈提到過,植物系的魔獸都會的亡命一招,耗盡自己和敵人全部的生命力,轉化催生枝藤瘋狂的生長,直至死亡。

反應最快的月女神第一個發現了不對,急急出手打算救下已經不能再有損失的幫手。

月蝕,月華神術中偏近於黑暗的一招,具備極強的腐灼吞噬能力,此時用來剛好。

斑駁的月光灑落在古樹精靈身上,眨眼穿透綠光的阻隔,裡邊的被困者眼見就可以逃脫。古樹精靈猛然暴喝出聲,綠光大盛,重新封死了出路,剛好深藍指揮着的水龍又折轉回來,逼着月女神不得不躲遠。

當其他諸神也想來救的時候,魔法狂潮已經到了,無奈止步,眼睜睜的看着又一個同伴倒下。

又是一個不解的謎題,爲什麼生性和善的古樹精靈會瘋狂如斯,竟然不惜捨出一命也要與對手同歸於盡。原因是什麼,深藍不知道,剎娜不知道,就連被迫同死的倒黴神也不知道。

唯一的知情者死了,只留下一顆無法回答任何問題的種子。

還是在無數年後,被古樹精靈狂砸數千次,又遭到九大導師階魔法轟擊也沒有絲毫破損的長杖,經歲月洗禮成長出神器之靈,才讓這一謎題有了答案。

也沒有太多的曲折離奇,剛剛成神沒多久的阿德拉想要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就找到了年齡還小的古樹精靈,稍稍動了點兒心思,就從它口中套出了林子裡最強壯的梧桐。

接下來就是殘忍的活煉,將一顆二十幾米高的梧桐樹,生生的煉成了不足兩米的木杖。

無比的悔恨刻進了古樹精靈的心底,直到阿德拉掏出梧桐木杖,讓古樹精靈一下子認出了同族的味道,才強行衝出來,拼上一命,來化解掉這段折磨了它千多年的悔恨。

用古樹精靈,搏殺掉夜神殿一個實力不錯的下位神,法協這邊是賺了的。

臉上無光的月女神恨恨的砸出了大招,一道道皎潔的月光灑向深藍所在的位置,撞上水幕天華時,帶起一片片漣漪。反彈出去的月光又被月女神重新收攏,很快就在身後聚成一輪滿月。

青天白日之下掛着碩大的一輪滿月,說不出的怪異。還有更加離譜的,滿月之下,月女神手中,又凝起一彎新月,像極了影月戰士手中的彎月弓。

事實上月女神也確實是把它當作了弓來用,筆直的豎在身前,對準深藍的方向,另一隻手緩緩的從後向前,最後落下時,剛好在一根晶亮的弓弦正中位置。

深藍猜到這應該是大絕招,目標顯然是自己,沒可能躲,只能硬接,希望水幕天華不會讓自己失望。

背映滿月的月女神看起來相當漂亮,隨着新月彎弓的慢慢拉開,星星點點的月華從後面那輪滿月中移到月女神手中,當滿月瘦成新月時,一根晶瑩剔透的月之矢找上了深藍。

以點破面,深藍知道水幕天華怕是要攔擋不住,可其他人又抽不出手來幫忙。娜塔婭帶着黑龍王和兩個上位天使在跟毀滅之神拼命,九位魔導師也各自都有糾纏的對手,只能靠自己來抗。

“好吧,不就是玩狠的麼!”

被動防守不合深藍的性子,其他人是都被纏住了,但反過來看也就等於是月女神也成了孤家寡人,至少一時半會兒是跟自己處於單挑的情況。

所以深藍決定冒一次險,衝到天上去,用那招從沒讓自己失望過的霜之哀傷,正面討教一下月之矢,看看究竟是孰強孰弱。

頗有些瘋狂的念頭,要知道,霜之哀傷一出,就代表着不死不休的局面,在戰況尚未明朗的時候,兩個頭領就已經祭出了絕招,拼到了生死須臾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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