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牧場裡所生的一切令衆人大爲掃興,那可憐的百餘隻熊由於長時間地被關在狹窄的籠子裡,再加上牙齒被拔去後,它們根本就無法咀嚼食物,只能靠流食爲生。一個個身體虛弱,毫無野性,再加上腹部的傷口和身上的“馬甲”雙重摺磨,一個個早已經不能自己活動了。縱然將它們救出來,精心餵養,也壽命無多,反而令它們受更多的活罪。
在陰天樂的招呼下,衆人一齊動手,將這些可憐的熊一一無痛地擊斃。趙青華從房間外面找出幾個油桶,扔到了熊舍中,然後一把大火將熊舍付之一炬,免得有人還想打這些死熊熊皮的主意。
牧場保安們雖然及時地趕到,但是在立石涼子亮明身份後,原本如同凶神惡煞的他們立時軟了下來。牧場的負責人也火地趕了過來,再三地向立石涼子表明牧場並不知道孫正清等人的所作所爲,是孫正清等人的個人行爲,牧場並不支持他們的這一行爲。
立石涼子鄙夷地看着這些人做着拙劣的表演,說着他們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話語。孫正清他們在這個牧場裡經營了五六年,做爲牧場的負責人,竟然會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這種話只有三歲孩子纔會信以爲真。不過立石涼子也沒有心思卻揭穿他的謊言,只是隨他說去。
孫正清等人在知道了立石涼子的身份後,立時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也沒有一開始囂張的氣焰。現在日本社會動盪不安,怪異橫行,所有人都知道正是陰陽師和神官、僧衆一起在努力維護着社會穩定,在他們的面前,無論是高官、軍人還是黑社會,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得罪他們。否則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立石涼子從隨行的陰陽師中找了兩個人,讓他們和牧場保安一起將孫正清等人押到當地的警察局。
經過了這樣一番折騰,所有人對棕熊牧場都沒有了興致,在趙青華的提議下衆人離開了這裡。
“青華,想什麼呢,這樣入神。”陰天樂推了一下倚在車窗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趙青華道。
“啊,前輩,我在想人類對動物是不是做得確實有些過份了,就像今天的活熊取膽,如果說我是妖族的一員,看到人類如此殘忍地對待我的子孫後代,我也肯定會前來報復的。”趙青華輕聲地說道。立時車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有讚賞有驚詫。
“說得好,青華,這說明你已經長大了,開始自己思考對問題的看法了。”陰天樂面帶笑容地摸着他頭道,“看到你能站在其他種族的立場上想,我很高興。”
“其實人與動物之間,原本就和動物與動物之間一樣,只是食物鏈的關係。也有人愛貓愛狗或愛別的動物,但這種愛就好比把鳥關在籠子裡,把金魚養在水缸裡一樣,都是爲我所用,和吃動物沒有本質上的差別。如果說只是合理地利用動物,妖族他們也找不到什麼毛病。但是問題在於現在人類將自己看得太重了,總認爲人是萬物之靈,人類的利益高於一切,人的能量大於一切,所以人可以肆無忌憚地砍伐森林,消滅動物,污染河流、破壞臭氧層,把地球搞得面目全非。”陰天樂痛心地說道,“正是這種絕不可取的思想,才造成了其他生靈的大面積滅絕,引起生態環境的惡化循環。”
立石涼子猶猶豫豫地說道:“可是這也是人類文明進步的代價,如今人類總人口這麼多,不開那些土地,根本就無法保證人們都過上幸福的生活。現在全世界還有很多人都生活在貧困線以下,連溫飽都難以保證。”
陰天樂冷笑道:“這隻能說是人類的數量已經過了世界所能容忍的限度,在侵佔着其他生靈的生存空間。這是人類自已犯下的錯誤,而不是其他生靈們的問題。現在全世界裡,除去那些昆蟲和小型動物,大型動物如獅虎鯨哪一個種類的數量能達到人類的程度?人類只是世間千千萬萬個物種中的一個,我們不能爲了保護一個物種而滅絕掉其他的物種吧?如果其他物種都滅絕了,那麼人這個物種也只能同歸於盡。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道理難道說人類都不明白嗎?”立石涼子紅着臉低下了頭。
德魯主教點了點頭道:“主說‘要愛護世間的一切生靈’,人類是應當與其他物種共存共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將它們逼上絕路。不過現在歐洲的人們已經逐步地認識到了這一問題,正在努力地改善着。比如以前的歐洲婦女喜歡用鳥羽來裝飾帽子,有時候一頂帽子上要用十多種鳥類的羽毛;還喜歡穿裘皮大衣,以裘皮大衣的華貴來炫耀自己的身份。當時就有一些思想進步的人士組織起來,反對這種戕害動物的行爲。經過了不懈的努力他們的正義得到了當時社會輿論和名流的支持,社會風氣逐步變了,再也看不到以鳥羽做帽飾和穿裘皮大衣的婦女了。因爲道德觀念變了,人們認爲這樣穿戴並不光彩,而是恥辱。”
陰天樂打開車窗,看着外面的絲絲雨霧道:“但是在世界上還有很多人並不能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爲了自己的一點點私利,而毫不遲疑地威脅着其他生靈的生存。現在我們人類的生活是需要提高,還有很多的疾病是需要攻克,在這一過程中,不得不使用到動物的情況也許無可避免。然而,我認爲這只是‘不得不’,所有的這些理由都不能成爲我們隨心所欲對待動物的堂而皇之的藉口!”
陰天樂嘆了口氣道:“無論使用動物製品也好,還是使用動物做各種實驗,正因爲我們在這一階段還無法擺脫‘使用’動物的手段,我們才更應該引以爲恥,更應該心存愧疚,更應該儘可能善待被‘使用’的動物,而不是自暴其醜仍洋洋自得,甚至以此作爲應該‘殘忍’的論點和依據!”
格菲索也點了點頭道:“陰先生說得不錯,我們確實是應當儘可能地善待那些爲了人類的利益而犧牲的動物們。任何人面對被人類爲自身利益而無情對待的弱小動物,應該爲自己同類的行爲感到羞恥和汗顏,對被實驗的動物應該有一種愧疚的態度,不能有理直氣壯毫無遮掩之意,不能冷漠到連絲毫的憐憫與自責都沒有。”
“前輩,可是弱肉強食正是自然界的鐵則,人類做爲食物鏈的最頂層,又怎麼可能不吃動物和利用動物呢?而且千萬年來所形成的習慣又怎麼可能一時改變。”趙青華面帶疑惑地問道。
陰天樂微微笑了笑道:“我所說的意思並不是說讓人類就此不再利用動物,而是說要有節有度、人道地來利用。不要爲了一時之快,而令一個種族徹底地從世界上消失了。狼吃羊是很常見的事吧,但是狼從來不會在不飢餓的情況下去襲擊羊,因爲它們也明白,浪費食物無疑是慢性自殺,必須讓羊能夠有足夠的數量繁殖,否則的話,殺光了羊狼也會餓死。人類也是如此,合理的利用動物,令它們種羣昌盛,與人類共存共榮,這纔是長久之道。”
“每一個人來到世間,都揹負着無盡的罪孽。”德魯主教虔誠地說道,“只有主才能爲我們洗去罪孽,讓我們回到天堂,重享那安靜平和的幸福生活。陰先生說得不錯,我們人類是應當反省一下,把人類的感情、倫理、道德往動物和其他生命方面傾斜一些了,保護自然界就是保護人類,保護人類的未來!如果說人類的展如果能慎重一些,節制一些,尊重歷史,尊重自然,尊重現實,擺正人在自然中的位置,採取與自然界相對和諧的展過程,世界絕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陰天樂讚賞地點了點頭道:“我記得1952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生態倫理學創始人之一的施韋茲曾說過這樣的話‘人應當像敬畏自己的生命一樣敬畏所有擁有生存意志的生命。只有當一個人把植物、動物的生命看得與他們的同胞的生命一樣重要的時候,他纔是一個真正有道德的人。’只可惜他的這一番金玉良言卻根本沒有多少人聽進去。”人類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給這種貪婪、無知、短視、狂妄披上了救世主的外衣,把自毀家園、造孽子孫說成是“現代文明”,他們是將應當留給子孫後代的珍貴資源揮霍一空!德魯主教和格菲索心有同感地點了點頭,趙青華低頭沉吟不語,就連立石涼子也陷入了沉思中。
“小子說得不錯,難得人界還有如此通曉事理的人!真是令我老人家感到意外。”事先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間車內響起了一把蒼老的聲音。未有任何心理準備的衆人不禁大吃了一驚,在道路上高行駛的車子也扭了幾下,險些與其他的護衛車輛撞上。
德魯主教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顫,一杯水全部倒在了格菲索的褲子上了。趙青華則是跳起身來,腦袋卻撞上了車頂,出了“咚”的一聲。受驚的立石涼子一把握住了身旁雪姬的手,卻又被雪姬手上所傳來的刺骨寒意逼得放開了手。格菲索則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圍,將手放在了劍柄上。
“停車!”陰天樂高聲地說道,車子在路邊嘎然而止。
“立石涼子,青華,你們呆在車裡不許出來!”陰天樂肅容道,雖然自己受傷後,感知能力大爲下降,但是能在自己和緋狐、德魯主教、格菲索聖騎士幾人都毫無察覺地情況下偷聽大家的對話,這個人物確確實實不簡單。立石涼子和趙青華兩人力量與其對比懸殊太大,出去只會成爲了自己的包袱。
陰天樂站在細雨濛濛的高公路旁,藉助着緋狐的妖力搜索着周邊的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雪姬三人警戒在他的身旁。
“你是在找我老人家嗎?小夥子。嗯,年紀青青,修爲倒是不錯,不過看你的模樣,最近受過傷吧。你肩膀上的那隻小狐狸已經可以幻化人形了,在人界也算是很難得了。咦,你身邊還有一名雪女,竟然有兩名妖族跟在你身旁,我老人家對你的興趣是越來越大了。”那把蒼老的聲音略帶詫異地說道。
陰天樂環目四顧,卻根本找不到聲音來源,而且看其他人的模樣,似乎這一次只有自己聽到了。
“哈哈哈,不要找了。如果我老人家有意躲起來,你是不會找到我的。”蒼老的聲音接着說道,“我老人家對你沒有惡意,是否有興趣過來談談啊?你可以帶那隻小狐狸和雪女過來,其他人就免了。”
陰天樂心中爲之一凜,藏身於暗處的這個人竟然能躲過自己的大範圍搜索,他的實力絕不會弱於顛峰狀態的自己。不過此人看起來確實似乎沒有惡意,陰天樂對他也生出了幾分好奇。於是叮囑衆人在此等候,他自己帶着緋狐和雪姬向田野中走去。
“德魯主教,你們怎麼也不攔住他,他現在傷勢未好,還不能和人動手的!”立石涼子一臉惶急地從車子裡衝了出來,看着陰天樂遠去的背影,大聲地對德魯主教叫道,“他要是在這裡出點什麼事,我可怎麼向家主交代啊。”
德魯主教平靜地搖了搖頭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必須要尊重他自己的意見。況且他認爲那個神秘人物並無惡意,我們就在這裡等等他吧。”
趙青華也鑽出車子來,站在了格菲索的身旁,注視着陰天樂和雪姬向遠方走去。此時,細雨漸漸變得大了起來,如同霧氣一般隔擋着他的視線,遠方的景色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突然,陰天樂和雪姬的身形一晃,隨即消失地無影無蹤。趙青華難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定睛看去,兩人的身影果然已不見蹤跡。
“你看清了嗎?聖騎士閣下。他們┉┉他們突然消失了!”趙青華顫聲地問身旁的格菲索道。
“只覺得他們身形一晃,再看就沒影了。”格菲索沉聲道,此時他心中的震驚實在是無與倫比。做爲神聖教廷的聖騎士,握有聖器的他們實力遠一般的修行者。但是這一次,先是絲毫沒有察覺的被人偷聽去了談話,後又在自己的注視下失去了陰天樂兩人的行跡,不禁令他生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慨。
陰天樂帶着雪姬和緋狐依照着那個蒼老聲音的指點,向田野中走去。兩人的心中此時都充滿了疑惑,這裡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只有一些矮小的土包,根本就沒有人藏匿的地方。那個蒼老的聲音到底是躲在了什麼地方?
兩人隨意地向前走着,信口閒聊着。突然間,兩人同時覺得足下一軟,未等兩人反應過來,眼前一黑,已同時墜入洞中。陰天樂左手閃電般伸出,攬住了雪姬的腰肢,緊緊地抱着她,在這個時候,兩人可不能失散。若是雪姬有個三長二短,他到時可怎麼向趵勒和小雪櫻交待。與此同時,原本趴在他肩膀上的緋狐則擠入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服。促不及防的雪姬先是一驚,下意識地就要推開陰天樂。不過她隨即就放棄了,紅着臉趴在了陰天樂的懷裡。
洞壁光滑而一路盤轉向下,陰天樂背倚着着洞壁,不時地伸腿在洞壁上輕點以減緩下滑的度。在轉了十餘個大圈後,眼前突然一亮,兩人已滑入了一個房間。陰天樂腰肢一挺,已經抱着雪姬穩穩地站在了地上。緋狐從他的懷中又跳了出來,重新趴在了他的肩頭。
兩人一狐仔細地打量着整個房間,房間並不大,也就個三十來平米,在房間的正中擺放着一張石桌和四個石凳,在房間的四面牆壁上,鑲嵌着三十六顆龍眼大小的珠子,出了濛濛朧朧的光芒。
“哇,這麼多的夜明珠!”緋狐驚呼道,愛好珠寶是女人的天性,緋狐也不能例外,立即就要縱身跳過去。陰天樂一把揪住了她的尾巴,輕聲斥道:“你又要做什麼?”
“沒有關係,老夫並不在意,如果說她喜歡,可以送她兩顆!”這時,那個蒼老聲音又突然出現在了房間裡。陰天樂大聲地說道:“我們已經依照您的吩咐來到這裡,請您現身一見!”
“哈哈哈,小夥子不必性急,老夫這就出來了。”說話間,只見房間的角落裡從地板下冒出一個人來。略有駝背的身高大約有一米四五,一頭的白,一對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高而尖的鼻子,頜下白鬚過腹。陰天樂上下仔細地打量了他半晌後,笑了笑說道:“不知道這位妖族前輩招我們來此有何見教?”
“小夥子,老夫亦不瞞你,老夫鯪鯉,的確來自妖界。”鯪鯉笑眯眯地坐到了石凳上道,“這裡十分簡陋,一時倉促間也找不到什麼好東西來款待三位,只有一些從妖界帶來的零食,大家嚐個鮮。這裡也沒有什麼外人,小狐狸你也不必再保持着狐形了吧?”
緋狐側頭看了陰天樂一眼,陰天樂微微地點了點頭。緋狐這才化身爲人,嬌笑着坐到了石桌旁。陰天樂和雪姬亦落坐,鯪鯉從懷中取出一個食盒,打了開來,立時一股誘人的香氣在房間中瀰漫開來。食盒中分了五格,中間是一個翠綠的玉瓶和五個玉盞,在它的四周格子中放着四種新鮮果品。
“來來來,嚐嚐老夫以妖界花果釀造的甘露。”鯪鯉伸手將玉瓶提了起來,拔開了瓶塞,在四個玉盞中各倒入了十滴宛如綠翡翠般的粘稠液體,又將瓶口塞好,重新放到了食盒中。陰天樂端起身前的玉盞,未入口已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涼甜香,令陰天樂的心神爲之一振,就連體內的傷勢似乎也因此而減弱了三分。
“好東西!”陰天樂由衷地讚美道。
“哈哈哈”聽到了陰天樂的讚美,鯪鯉的老臉笑得無比燦爛道,“當然是好東西了,這可是老夫採集了妖界百種花果,再經過三年的酵藏而得到的。快喝下去吧,小妖狐,它對你的傷勢可是大有好處。”
陰天樂的手不禁一顫,玉盞還未沾脣又放了下來。雪姬和緋狐也驚駭地看着鯪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鯪鯉對三人的異常彷彿視而不見,仍然笑容滿面地說道:“快點喝了吧,與空氣接觸的時間長了,它的效用會顯著下降的。這可是老夫費了一番功夫才釀製而成的,三位可不要暴殄天物了。”
“前輩是如何看破我的身份的?”陰天樂沉聲問道,他在人界中混跡了這麼久,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族、魔族,均沒有人能一眼識破他的真身。現在這個鯪鯉竟然能一口叫破,怎麼能不令他暗自心驚。
“哈哈哈┉┉”鯪鯉大笑道,“你的掩飾手法做得很巧妙,雖然說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將自己的妖氣隱匿得如此完美,我仍然不得不對你說一聲佩服。”
陰天樂的右手輕輕地敲擊着桌面,雙眼低垂道:“前輩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您是如何看破了我的身份?”他自認是天衣無縫的掩飾手法,竟然被鯪鯉一眼識破,心有不甘的他一定要找到原因來。
“小妖狐,不必動氣,修心養性也是我們修行中必修的功課嗎。”鯪鯉無視已離座一臉戒備的兩女,仍然是不緊不慢一臉笑容地說道,“老夫也是在一次十分偶然的機會裡纔看到你的真面目,否則一定會被你騙過去的。”
陰天樂面無表情地說道:“小子愚鈍,還請前輩明示!”
鯪鯉嘆了一口氣,端起自己身前的玉盞,仰一飲而盡,這才擡頭對陰天樂道:“你們三人先把它喝了吧,與外界空氣接觸久了,它的效果就會減弱很多,不要浪費了老夫的一片好心。相信你也明白,老夫對你並無惡意,否則以你如今的能力,還不是老夫的敵手。”陰天樂沉默不語了半晌後,擡手端起玉盞,一飲而盡。雪姬兩女見他如此,亦隨之飲下了玉盞中的甘露。
那粘稠的液體入口清涼而甘甜,彷彿一條冰線從口中一直落入腹中,化做了一團冷氣,慢慢地向全身擴散,令人有着一種難以言諭的舒適感。陰天樂驚喜地現,自己因血族自爆而造成的內腑暗傷果然如鯪鯉所言,正在逐漸地好轉,原本因傷而運轉時十分滯澀的妖力也日趨順暢。雪姬和緋狐也是一臉的喜色,她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妖力在快地增長。
鯪鯉一臉欣慰之色地看着盤坐調息的三人,以他的眼力自然是不難看出三人的妖力均有所增長,修爲在進一步提高。鯪鯉輕聲地嘆了口氣,口中以極低的聲音道:“小妖狐,希望你不要辜負我與娘娘的好意,在這場浩劫中能有所作爲。”
不知道過了多久,陰天樂才從調息中清醒過來。他略微地運轉了一下體內的妖力,不禁心中大喜。自己不但傷勢已經全愈,妖力也變得更加雄厚。
“現在相信老夫的話了吧,小妖狐。”站在一旁的鯪鯉笑呵呵地說道。
陰天樂欣喜地站起身來,一躬到地道:“感謝前輩的援手之德,我一定會銘記在心。”
“算了算了,不必說那些客套話了。”鯪鯉擺了擺手道,“她們兩個還需要一些時間纔會醒來,我們到這邊說話。”兩人來到了房間的角落裡,也不見鯪鯉做什麼動作,地面上即有兩把石凳緩緩地從地面升起,兩人分別坐了下來。
“你現在肯定還在想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讓老夫看出了你的原形,是不是?”鯪鯉說道。陰天樂不做聲地點了點頭,這可是關係到他日後在人類中還能否正常活動的大事。
鯪鯉摸着頜下的白鬚,沉吟了半晌道:“你能看出老夫的真身是什麼嗎?”陰天樂搖了搖頭,從一開始進來,他就在思考鯪鯉的原形是什麼,但是至今仍無頭緒。鯪鯉的妖力是他所見過的妖族中最爲雄厚的,陰天樂自認在顛峰狀態時也要弱他三分。
鯪鯉苦笑地搖了搖頭道:“哎,年輕人,難道說從我的名字上你一點都想不到嗎?”
陰天樂冥思苦想了片刻,既然鯪鯉這樣說,那麼他的名字一定和他的真身有關係,可是鯪鯉這個名字到底代表着什麼呢?
“你是穿山甲,別名鯪鯉!”一旁的緋狐突然開口說道,“現在的中國二級重點保護動物,善於掘洞,因身上長滿堅硬的角質鱗片,挖洞迅,好似有‘穿山之術’,故名穿山甲。”
鯪鯉看了她一眼,笑呵呵地道:“小狐狸倒是腦筋轉得快,聽老夫一說,就想到了。年輕人,現在你想明白了嗎?爲什麼老夫會知道你的真身。”
“我在仙台和血族的戰鬥你看到了!”陰天樂脫口而出道,只有那一次,他是以妖體出現在世間。
鯪鯉捻鬚微笑道:“不錯,當時我正在仙台市的地下。其實你的掩飾工作做得已經很出色了,若不是老夫偶然間看到你的原形,還真的會將你認做一般的人類修行者。”
陰天樂沉默了半晌道:“那麼前輩招我前來,有什麼事嗎?不會只是爲了助我療傷吧?”這個鯪鯉在仙台市地下觀戰,顛峰狀態下的自己和血族竟然全都一無所覺,令他心中對鯪鯉的評價又提了一分。不過他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招自己前來,肯定不會只是幫自己療傷這麼簡簡單單。
“呵呵,果然是狐性多疑。”鯪鯉笑呵呵地說道,“老夫只是見你與人類混跡在一起,想知道一下你這個生活在人界的妖族對目前人類的看法。至於助你療傷,那不過是順手而爲。對於那些可惡的血蝙蝠,老夫也一向沒有好感,這一次他們竟然敢如此大批地闖到東方來,葬身於此,也是罪有應得。他們縱然不死在你的手下,老夫也不會放過他們。”
“我對目前人類的看法?”陰天樂驚詫地問道,鯪鯉招他前來,難道說就只是想聽他說這個。
“不錯,我已經在妖界生活多年,對現在的人界情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人類思想展到了什麼地步,也根本不知曉。你做爲一個生活在人界的妖族,又能與人類混跡在一起,對此應當有個深刻的瞭解吧。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跟老夫說說。”鯪鯉笑道,“也算是加深老夫對人界現狀的瞭解。”
陰天樂不禁爲之一怔,想了片刻這才說道:“以我看來,人界的狀況自古以來,從未有像現在這樣糟糕的。如果站在自然歷史的立場來觀察人類的特徵,我認爲給予大部分人類以下的形容詞是毫不過分的:狂妄自大,自私自利,心胸狹隘,鼠目寸光,自作聰明,胡撞蠻幹,飲鴆止渴,禍及未來。現代科技所創造的財富,可能正是給人類自己準備的‘最後的晚餐’。”
“咦?在你的眼裡,人類竟然是如此的不堪。”鯪鯉一臉詫異地說道,“我還以爲你會說人類的聰明才智,竟然走出了一條與修真完全不同的道路,實現了他們的諸多夢想。你接着說,說細一些。”
陰天樂道:“人類是很聰明,他們展出了高度達的機械文明,但是也帶來了太多的後遺症。人類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已經遠遠地過了人界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纔會造成如今能源短缺、土地緊張、森林面積不斷縮小、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等一系列化問題。他們將原始的自然林變成了水庫,把動物棲息地變成了耕地,把熱帶雨林變成橡膠園,把上等的耕地變成都市,河流、地下水、海洋全部都受到了污染。最可怕的是絕大多數的人類並沒有意識到他們是在揮霍着子孫後代賴以爲生的珍貴資源,是在破壞着所有生靈的生存環境。總之,人太多了,人太放肆了,人對自然和其他生靈做的壞事太多了。”
鯪鯉捻鬚沉吟不語,好半天后才說道:“既然人類被你說得如此糟糕,那麼這一次我們將人類斬盡殺絕,你看怎麼樣?”
陰天樂注視了鯪鯉那張老臉半晌後,不禁啞然失笑道:“前輩,你在和我開玩笑吧。一來,以我們妖族的傳統,從來不會對任何一個種族進行種族滅絕活動;二來,西方可是魔族的傳統勢力,他們雖然視人類爲食物、爲奴僕,但也絕不會採取滅絕人類的手段;三來,這種行爲不會受到其他幾界的反對嗎?”人界可是其他數界的根基,人類修真者更是仙界補充新人的主要來源,如果說徹底地滅絕人類,不可能不引起仙界的反對。鯪鯉仰哈哈一笑,有意地迴避了陰天樂的問題。
陰天樂亦不追問,接着說道:“現在也有一小部分人認識到了這一點,正在努力地對人類的過失進行着補救,只不過他們的呼聲過於弱小,成爲不了社會輿論的主流聲音,但是也並不能因此而抹殺他們的努力。我認爲在社會和自然之間,人類要謙遜一些,慎重一些,節制一些,才能取得相對的和諧和展。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像一位學者說過的那樣‘人字原本多大,就寫多大,把人字寫在原來應在的位置上’,只有認真地看清了人類所應呆的位置,人類才能真正認清自己,認清世界,而不是一味的狂妄與自私。只要能做到這一點,人類與其他生靈的共存共榮並非是不可能實現的。”
鯪鯉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並不想去維護人類的利益,但是你也不認爲人類應當完全滅絕,至少其中有一部分人已經認識到了人類的錯失,並努力補救,而他們是可能和其他生靈共存的。”
此時,雪姬也已經醒轉。鯪鯉從石凳上站起身來,來到了石桌前,將桌上的食盒拿了起來,遞給了陰天樂道:“今天老夫聽你的這一席話,可以說是大有收穫。這點東西就算老夫的謝禮了,現在老夫有事必須離開,就不多留你們了,相信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的。至於你的身份一事,你大可放心。如果沒有你的同意,老夫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陰天樂亦不推託,伸手接了過來,誠懇地說道:“前輩的援手之德,我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