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娘的模樣倒是和王春梅尋死時有幾分相似，可是她比王春梅更堅決，見着人羣的縫隙便衝了過去。
“快攔住她，”沈如玉是真真沒有想過花大娘的動作會有那麼快。
好在，堂廳的牆還離了一點兒，花大娘只是撞了個空，歪在了看客們的腳邊。
“娘啊，”花大郎連忙過來攙扶，不曾想被花大娘給推開了。
“大郎，我問你，你還顧不顧孩子的性命？”
花大郎小心翼翼地瞄了花娘子一眼，說不出話來，顯然，這個家是花娘子說了算的，而他連重一點的屁也不敢放。
“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花大娘氣不過去，可也沒有辦法，只是拍了花大郎一下好之後，從地上爬了起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沈如玉屈膝了，“女郎中……”
沈如玉哪裡敢託大，扶着花大娘不讓她行此大禮，“大娘，有話不妨坐下來，慢慢說。”
“婆婆，你可要想好了，給我仔細點兒說話，”花娘子掃了花大娘一眼，一臉鄙夷地撇開了頭。
花大娘握着沈如玉的手有些發抖，像是做了一個很艱難地決定似地說道，“大郎媳婦兒，你捫心自問看看，女郎中的銀子你是要得要是要不得？我不求你行善積德，但是爲了孩子，你得說真話，不然報應要落在孩子身上的。”
“我呸，”花娘子啐了一口，完全沒把花大娘的話放在心裡，“老太婆，別說報應在我身上了，你胳膊肘往外拐，報應纔來得快，從今兒起，你休想跨進我們家門檻一步，不然我拿笤帚轟你，哼！”
“你趕我走？”花大娘‘騰’地站了起來，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我兒子的家，爲何我住不得。”
“大郎，你自個兒說，你娘是住得還是住不得？”花娘子一把揪住花大郎的耳朵，痛得他哇哇大叫，只得求饒，“娘啊，你就別逼着兒子我了，回鄉下去吧。”
“大郎……”花大娘臉色煞白，有些坐不住了。
身邊指責花娘子和花大娘的聲音越發多了，而他們來的用意也越發的明顯了。
孩子在短暫的停歇之後，便是歇斯底里地哭泣和嗷叫，使得整個藥鋪的堂廳更加熱鬧和喧囂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沈如玉擔心的不只是孩子的腸絞痛，畢竟這是生長髮育的一個過程，而是擔心再這麼耗下去的話，孩子要餓着了。
“花娘子，我再問你一次，你是顧念孩子還是要我手裡的銀子？”
“我要……”
“先看孩子，”花大郎急忙打斷了花娘子的話，見她氣惱，便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花娘子不情不願地作罷了，“看吧，我孩兒到底咋回事？你要是看不好，我可就賴在你這裡了。”
聽了這話，沈如玉忽然計上心來，“孩子本來就沒病，你帶回去好生照料個十來日便好。”
“什麼？”花娘子頓時炸了毛似地跳腳起來了，“你剛還說我兒子得了哪裡不好的，現在說本來就沒啥病，這要是帶回家的話，萬一有危險咋辦？”
花娘子說完，精明的眼珠子轉了轉，拉着花大郎的手要離開，“今兒我就把孩子放你這兒了，要是有個好歹，我們是不會罷休的。”
很快，兩人衝出了人羣，留下孩子不管了。
花大娘疼孩子疼得要命，見兒子兒媳婦走了，抱起孩子就要追了。
沈如玉笑着攔下了她，勸道，“大娘，你不是捨不得孩子麼，若是送回去，豈不是以後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花大娘心裡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爲自己不小心漏了口風造成的，面露愧色道，“小娘子，真是對不住你啊，孩子的病你可得幫我瞧瞧，以後我當牛做馬來報答你。”
沈如玉只得點頭應下了。
可花大娘還是鐵了心要走，“孩子小，不能沒有奶喝呢，即便是大郎媳婦怎麼不對，總不能餓着孩子了。”
“我省的，”沈如玉頷首，抱起哭鬧的孩子，解開他的襁褓，慢慢地做起了按摩，“你若是要回去，先記下我這手式，回頭孩子哭鬧了，也稍有些緩解。”
“小娘子，我這孫子真當沒事？”花大娘見孩子好像舒服不少，有些詫異。
“是沒事兒，但是照料的時候需要格外的小心，”沈如玉知道花大娘是疼愛孫子的，便將這孩子近段時間需要照料的注意事項給交待了一番，“儘量讓她娘吃的清淡一點，要是在大魚大肉地吃着，孩子喝了她的奶水，肚子負擔太重了。還有，孩子哭鬧的時候，儘量多安撫，就按着我剛纔的手式照料，明白嗎？”
花大娘似懂非懂，可孩子的確是舒服很多，漸漸有了睏意，想要睡覺了。
花大娘小心地抱起孩子，輕拍了幾下，便睡着了。
花大娘這才露出了笑容，“多謝小娘子了，這兩天就沒好好睡過一個覺，我還真以爲是生了什麼大病呢，真是急死了。”
沈如玉嫣然一笑，送花大娘走出藥鋪門口。
魯堅帶頭鼓掌，隨後，那些看診的病人也跟着鼓掌了，隨後都涌到了沈如玉的面前，“小娘子，你給我看看吧……”
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可是，沈如玉不能奪了張郎中的活計，見着人羣裡有男有女，便揚聲說道，“姑娘小姐，大嫂大嬸，請到後堂排隊，切莫亂了隊伍。”
話音落下，不是沈如玉想象中整齊的隊伍，而是一個個女人爭先恐後地往前躥。
沈如玉看了只搖頭，目測面前有十五個女人，便應承道，“大家安靜一點的話，我保證大家都能看得上病，不然，亂了章法，我未必能診對脈。”
說完，女病人你瞅我，我瞅你的，慢慢安靜下來了，有熟識的，還不忘湊在一起聊天了。
沈如玉這才得以安靜看病，因着不是什麼大病，看起來也快，剛到午時，就看完了所有的病人。
沈如玉做好看病記錄，然後着手安排以後坐堂的時間表，她不會像張郎中一樣把這藥鋪當成家沒日沒夜地守着。
“弟妹，你可真是有本事，你好好幹，我不會少了你月俸的，”魯堅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了。
沈如玉站了起來，不驕不躁地把寫好的時間表送到魯堅手裡，他過目後，面露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