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說那些幹啥,叫人相師看了再說,”王春梅拍了王大春一下,示意她別說了,趕緊去把那相師請進來。
沈如玉倒是沒發覺剛纔外頭還有一位相師,不過想想王春梅有意爲之,肯定是不會讓自己很輕易就發覺到了。
哎,一會兒嘴皮子不行,大不了動手!
不一會兒,一個髮髻高束,穿着寬大黃色道袍的老婦人走了進來,端着雙手給王春梅整整齊齊地行了禮,“給老壽星見禮見禮了,祝老壽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王春梅學着那些高門大戶的老太太的樣子虛扶了一下,看上去不倫不類不三不四,“老姐姐,我這兒媳婦來了,你給幫着看看唄,是不是個好的?”
“好,好,”相師已經瞄到了沈如玉還故作沒看到,“哪位是你家大奶奶啊?”
沈如玉聽到這話,不免得有些噁心,普普通通的一戶人家,愣是裝成富貴人家,改成尊貴的稱呼,“小婦人便是。”
“哦……”相師拉長了尾音,煞有介事的樣子,“小娘子眉清目秀,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只不過……”
“什麼?”沈如玉堂堂正正地給相師瞧,嘴角掛着隱隱笑意,給人一種柔和溫順的感覺。
相師左右一打量,稀疏的眉毛立刻皺了起來,搖了搖頭,嘆息道,“可惜,真是可惜。”
“怎的這麼說?”王春梅好像很緊張似地問了出來,可實際上,看慣了她裝模作樣,沈如玉已能分辨其中有幾分幾釐的真心。
“嗯……看似面容清秀,實則乃大凶之兆,克父克母剋夫克子,需淨了六根,方能擋煞,”相師說完,居然對着沈如玉,雙手合十,唸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
沈如玉一愣,差點要笑出聲來了。
不過,雖然還沒笑出來,可還是惹得王春梅拉下了臉,“老大家的,你這是在幹啥?這麼嚴肅要緊的事情,你還笑得出來?”
沈如玉眉梢一挑,眉眼泛着一絲陰沉,“婆婆這話說的,好像我有多不正經似地。”
“我說楊大家的,你婆婆訓導你,你聽着就好,頂嘴可不對啊,”楊大阿婆又插了一嘴,這倒是引起其他人的贊同了。
“大阿婆,這相師的意思是讓我去六根,那不是去當尼姑嗎?”沈如玉的腦子裡莫名地出現了自己剃光頭穿和尚服的樣子,這腦袋光光地,醜煞死人了。
“若是爲了父母夫子,當尼姑又何妨,”楊大阿婆不以爲然地白了沈如玉一眼,將這事情說得無足輕重。
嘖嘖嘖……沈如玉心裡真是跑過一萬頭****真想打死這一羣死老太婆,“大阿婆,你說得太輕巧了。”
“那還能咋地,相師德高望重,字字銀,句句金,你婆婆可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給你們家祈福的,你還能不聽了?這可是不孝,大大地不孝啊,”楊大阿婆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讓外人看來沈如玉就是大不孝之人。
“都說完了嗎?”就這麼站着,沈如玉有些累了。
李香蓮見狀,去外頭端了條條凳過來。
“謝謝,”沈如玉朝李香蓮微微一笑,雙手攏於袖內,一臉淺淡地說道,“都說完了,那就輪到我問婆婆一個問題。”
“你問,還怕你不成,”王春梅故作的深沉差點兒繃不住,要原形畢露了。
王大春在旁邊小聲地提醒了一下,她才又裝着像個令人敬重的長者,“老大家的,你說。”
沈如玉坐在條凳上,淡淡的面容從容不迫,清秀的五官嬌而不豔,更顯大氣,“你從哪兒找來的尼姑充當相師的?”
王春梅一愣,眼珠子停在了相師身上,嘴巴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楊大家的,你說啥胡話,這是你……”
“大春姨,我和我婆婆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兒,甭鹹吃蘿蔔淡操心了,成嗎?”沈如玉語氣冰冷,神色冷冽,莫名地給人一種壓迫感,“要真想對付我,也要找個像樣的來,別不三不四地難以令人信服。”
相師還沒發覺自己已經露了馬腳,雙手合十正要說話。
沈如玉美眸一轉,笑得很淺卻很冷,“道家和佛家本是兩派,水火不容,爲何相師會用佛家俗語呢?”
“……”相師一看自己的手勢,才發覺太習慣了而沒有發覺,可是這時候放下來已經晚了,他們這一場戲已經被沈如玉戳穿了。
“還有……”沈如玉沉了沉氣息,接着問王春梅道,“婆婆看我一定很不順眼吧?”
“看你說的,我有那麼壞嗎?”王春梅當着衆人的面死不承認。
“既然這樣,爲何要讓尼姑裝扮成相師逼我出家?”沈如玉扯了扯嘴角,可笑不出來,目光微微一斂,神色越發冷,“你明知道我是沈家的養女,是不知道親生父母的,而且寶兒也不是親生女子,談不上克父克母克子……”
“那天生呢,總是你相公吧?”王春梅一抓着話柄便不放了,“那是我兒子,我怕我兒子出事,沒錯吧?”
“是麼?”沈如玉白了一眼,不徐不疾地說道,“是楊天生拖着野豬將我求娶而來的,他要是怕被我克,先休了我,其它免談。”
沈如玉言下之意是,楊天生不在,王春梅沒有權利決定她的路。
再說了,就算是楊天生,也不能決定她的人生。
就算楊天生不上道,聽從了王春梅的話,那也是她沈如玉休了楊天生。
“玉娘,你剛剛說啥?!”楊天生一臉氣勢洶洶地闊步走來,立在沈如玉的面前,眉頭緊得夾出了一個‘川’字,死死地盯着沈如玉,好像要她立刻給她答案。
看着楊天生一臉的怨怒,沈如玉忽然心疼得厲害,他這般好男人,爲何會有王春梅這樣無法無天無知無恥的母親。
“天生……”
“沈如玉,你給我聽好了,我楊天生這輩子都不會休了你,而你也休想離開我,”楊天生沉聲說完,擡頭對王春梅一羣人說道,“娘,你若在咄咄逼人,那別怪兒子不孝從今以後不再認你爲母,我寧願天下人都罵我不孝,也不想失去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