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胡說八道了吧,”卞太醫面不顯,但是真真切切被這雞屎給震驚到了,“小娘子可別糊弄老夫,老夫從醫數幾十載,可從未聽過雞屎可入藥,你這樣糊弄老夫及各位同仁和大人,可是大大地不敬。 ”
沈如玉從這話品嚐出了一條很大的信息量,在卞太醫的眼,萬事良是排最後的,也是說卞太醫根本沒把萬事良放在眼裡,這相當於算她勝出了,萬事良宣佈結果之後,他恐怕也會不接受。
這樣一來,對沈如玉算是大大地不利了,最好的辦法是讓卞太醫接受雞屎可入藥這件事情。
“卞太醫,小婦人有句話,可當講?”沈如玉一臉從容,沒有因爲自己這點兒醫藥知識而沾沾自喜。
“你說,”好在卞太醫也沒有太爲難,既然是在聖跟前走動的人,那氣度自然是不凡的。
“您給聖和宮妃嬪看病時,開得可都是最名貴的藥材?”
卞太醫點了點頭,答應無意是肯定的。
“那對了,”沈如玉微微一笑,解釋道,“您一輩子給這世最尊貴的人看病,手下開的方子自然是最名貴的,而雞屎這等低賤之物,您自然是沒有機會碰的。”
這話說的巧,先是擡高了卞太醫的位置,然後又隱晦地說他孤陋寡聞。
“這理由說服不了老夫,你可否講講這雞屎的藥效?”卞太醫十分地好,若是在這個問題輸給了沈如玉,那輸得可不是今天這一場試,而是他卞家千秋萬載的名聲了。
“醫書《金匱》記載,雞屎微寒,無毒,主治脈下行,《生生堂治驗》說雞屎白可治頑固腹脹,每日兩錢,以白湯服下,不出百日即可痊癒,還有……”
“等一下,”卞太醫及時打斷了沈如玉的話,若是再聽下去,不僅是他自己覺得沒臉,還會覺得自己治了一輩子的病還不如一個市井女郎,真是情何以堪。
“怎麼……?”沈如玉爽朗一笑,甚是大方,“卞太醫可還有不懂之處?”
“你小小年紀果然見識不凡,”卞太醫答非所問,巧妙地化解了沈如玉的問題,讓自己尷尬的境地更從容一點,“你若是堅持行醫的話,到了老夫這年紀,怕是更加了不起了。”
數十年以後的事情,沈如玉可不敢想,“小女子只爲養家餬口而已,不曾想被人逼絕路,這纔是沒了辦法,還請卞太醫體諒。”
“姓沈的,你說那麼多幹什麼,你分明走得是歪門邪道,居然拿雞屎混淆視聽,這如何讓人信服?還有……”周江海唯恐天下不亂,揚着嗓子我問道,“各位鄉親,你們可是看清楚了,這永安藥鋪賣給你們的都是什麼藥?雞屎啊,光聽着很噁心,你們看吃嗎?”
整個場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只有這冬日的寒風拂過衆人的耳朵。
沈如玉柳眉微微一斂,很是惱怒,可她依然笑得雲淡風輕,“十兩一副的雞屎,鄉親們肯定不會買,若是不用錢又能治病的話,我相信鄉親們肯定不會拒絕的。”
雖然家家戶戶沒有做到養雞養鴨,但是想要點雞屎白還是挺容易的。
重提十兩銀子,無非是讓提醒大家,周江海之前是怎麼對待他們的。
沒錢不能看病,更不能抓藥,這不是讓人連生病都病不起麼,這樣一來,有些不嚴重的病硬生生給拖成了重病,最後是無力迴天了。
“永安藥鋪,”忽然一個聲音從人羣之傳了出來,漸漸地,越來越多的聲音整齊劃一地響了起來。
“永安,永安,永安……”
沈如玉這才重新坐了,怕是周江海還沒有明白爲什麼百姓支持永安藥鋪呢,“周掌櫃,你可是願賭服輸?”
周江海拂了袖子,沒搭理沈如玉,走到卞太醫身邊,小心地嘀咕了什麼。
卞太醫連連點頭,最後,擺了擺手,示意周江海離開一點兒。
“既然今日有緣相見,老夫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女郎可否滿足?”卞太醫倒還客氣,聽那語氣,像及要切磋一下技藝了。
“小婦人聽卞太醫的,”這可是揚名的好時候,沈如玉可不會輕易放過,除非這個時候碰即將要死的人,不然她一定將那病人治得妥妥帖帖的。
周江海好像有所準備似地,讓人擡了一擡擔架過來,面躺着一名沉睡的很胖的女子。
“這女子一直昏迷不醒,持續不吃不喝數日,你且看看,這到底是什麼毛病?”周江海簡單地介紹了病者的基本情況,“人還有一口氣吊着,你可別把人給弄死了。”
這話無疑是給了沈如玉一個警告,那邊是不準傷害該女子一根毫毛。
給人看病最難的也這地步,病人開不了口,身體又沒外傷。
沈如玉小心地揉了下病人的腰腹之位,發現腹脹如石,在低頭嗅了下她的嘴邊,便聞到了一股子香甜的氣味。
這是數日昏迷不醒的人?
沈如玉嘴角溢出一絲譏誚。
“沈如玉,這是本都尉給你最後的機會,你若是治的好這個女子,那以後開藥堂斷病症的事情不會有人懷疑了,”錦覺這話說得也是頗有意思。
若是沈如玉醫治不好的話,怕還是會被趕出鎮子,而理由是醫術不行。
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這病症即便是在難,沈如玉也得咬緊牙關挺下去,“那我可要多謝都尉大人提醒了,小女子若是醫得好的話,可是要向大人討要錦旗了。”
“好說,好說,”錦覺應得倒是乾脆,這神色落入沈如玉眼,頗具敷衍意味。
看來這人不僅非治不可,而且還得治好了。
衆目睽睽之下,沈如玉更是冷靜沉着,仔仔細細地觀察着擔架的女子,雖然全神貫注,但是耳朵依然聽到不少百姓們的聲音,其不遠處還有哭聲。
居然有哭聲?莫不是錦覺做戲要全套的?
“玉娘,你喝口暖茶,”這時,錦修端着一杯赤色的茶飲走了過來,蹲下時,悄聲對沈如玉說道,“若是不行,彆強撐着,我已經給你和天生留好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