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葉家的人都不喜歡進竈間,所以沈如玉心無旁騖地侍弄起了甘蔗,晚飯剛燒好,那紅糖也熬上了。
吃晚飯的時候,沈如玉很好奇,“婆婆,天賜他們啥時候回來啊?”
“我哪知道啊,”王春梅吃着飯,隨口敷衍了兩句,然後打了個飽嗝起身進屋了。
沈如玉和楊天生面面相覷,不去理會了,反正明天的飯不歸她燒,該怎麼忙還是怎麼忙。
翌日,沈如玉去竈間,發現竈臺上冰涼,不管李香蓮是不是回來了,先把僅剩的幾個白麪饅頭蒸上,這邊打了點水回屋,對着歪在炕頭看圖紙的楊天生說道,“天賜他們回來了沒吶?”
“昨晚睡得沉了,我沒聽到,”楊天生接過沈如玉端來的開水,示意她坐下,“以後早上甭給我打水了,我喝點涼水就行。”
“那哪成,萬一涼了肚子,”沈如玉一臉溫柔,白皙的臉龐散發着瑩潤的光芒,看得楊天生伸手撫了上去。
“幹啥?”沈如玉警覺地躲了開來,示意他看楊元寶,畢竟孩子面前,兩個人太親暱了不合適。
楊天生臉上略顯尷尬,只得扯了謊,“臉上有灰,給你抹掉了。”
沈如玉又自己抹了一下臉,然後試探問道,“咱今天上山,帶上寶兒,怎樣?”
“帶上她?”楊天生有些擔心,“這孩子可別待不住,誤了我們的事情。”
“不會,”沈如玉已經想好了怎麼安頓楊元寶了。
吃早飯的時候,沈如玉和楊元寶對分了一個饅頭,多出來的那個收在袖裡了。
楊天賜那頭一個人都沒有出來吃飯,沈如玉也不多嘴了,只是交代了楊天餘,萬一人真不在,中飯要照顧好家裡人了。
楊天餘有些悶悶不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楊天生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離開了。
有了楊元寶在身側,雖說走路慢了點,但是一路上很開心,沈如玉還興致大發,給兩人高歌了一曲《山路十八彎》,高亢嘹亮的嗓子驚爲天人,讓楊天生驚豔得有些不安,可問題在哪裡,他完全說不上來。
到了目的地,沈如玉挖了些蚯蚓,然後用繩子綁着,給楊元寶在水塘旁邊釣着,而自己把那塊荒地給耙了一遍,在楊天生的目測之下,勾出了輪廓,石子兒,沙土,都是現成了,就等着建了。
但是沈如玉是想往大了乾的,所以這房子畢竟要結實,而她的主意便是買些糯米進來,加入細沙,用來造房子。
“天生,你知道哪裡有發黴的糯米賣嗎?”雖說有了前世的記憶,但是沈如玉以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所以不清楚。
“要那個幹啥,又不能吃,”楊天生一臉詫異,完全跟不上沈如玉的心思。
沈如玉不管楊天生的疑惑,從腰間拿出那一兩銀子,交到他手裡,“甭管那麼多,這一兩銀子應該能買許多了,反正發黴的糯米沒有人吃,那些人肯定覺得倒了也是可惜。”
楊天生心疼手裡那一兩銀子,又給塞回了沈如玉手裡,“銀子你收着,我有辦法給你弄到這些發黴的糯米。”
這麼本事?
沈如玉拿一雙忽閃着的眼睛瞅楊天生,看得他不好意思,憋着一張紅臉兒說實話,“我以前打獵的時候,沒少便宜了張屠夫,找他要點兒發黴的糯米應該沒有問題。”
張屠夫是殺豬宰牛羊,有時候牲畜一多,難免要養着幾日,收一些發黴的米糧是最正常的事情,畢竟價格低麼。
沈如玉見他不是偷也不是搶,便放心了,“明天上來帶口鍋上來,等糯米蒸好之後,混着石子兒粘石頭,比黃金土要好很多。”
“這法子不錯,你咋知道的?”
“甭管我怎麼知道的,你照辦就好,”楊天生疑惑越來越多,沈如玉已經沒法子一一解釋了,折身走到楊元寶身邊,發現這丫頭還真挺有耐心的,已經釣了五六條泥鰍了。
“娘,寶兒能不能幹?”
“當然,除了爹爹,寶兒是最能幹的,”沈如玉誇獎楊元寶的時候,不忘爲楊天生樹立威信,使得楊元寶對父親的崇拜又多了幾分,“那爹爹應該能釣許多許多泥鰍了,對不對?”
沈如玉拂了拂她的頭頂,笑而不語。
中飯就在山頭吃了,還是老樣子,烤泥鰍串,外加烤饅頭片,雖說簡單,但勝在有滋味,吃的楊元寶舔手指頭,還不忘想着楊天餘。
“娘,咱給小姑姑帶一點吧。”
這女兒能如此孝順,沈如玉自然隨她了,用乾淨的樹葉裹好泥鰍串之後,三人才慢悠悠地下山了。
日頭漸漸偏西,到家只剩下一抹餘暉了。
剛推進籬笆門,便發現氣氛不對。
王春梅脫了鞋子,卷着褲子坐在門檻上,而楊天餘靠着院門站着,有些侷促不安,見到沈如玉,如釋重負,喊了聲,“大嫂。”
王春梅一聽到聲音,把鞋拔子往地上一拍,揚起不少灰塵出來,“還知道回來啊,是不是想餓死我們吶?”
這話問得沈如玉有些蒙圈,“婆婆,你這是從何說起?”
“從我這空肚子說起,你說你作爲媳婦兒,怎麼能這麼餓着長輩?”王春梅拍了拍肚子,嘭嘭響。
難道是楊天賜夫妻兩個沒回家?
若是沒回家的話,沈如玉更加不能破例主動承擔燒飯的任務了,她推着楊天餘進屋,把泥鰍串塞進她手裡,復而重新去了院子。
王春梅見沈如玉沒有去竈間燒晚飯的樣子,便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吼道,“你咋還不去燒晚飯呢?”
沈如玉擡頭,眸子裡含着絲戲謔,“婆婆莫不是記性不好,今天輪到天賜媳婦兒燒飯呢,管着我啥事兒?”
“天……天賜媳婦?”王春梅好像纔想起這件事情來,扭頭看看黑漆漆的右偏房,臉上多了些怒意,加上肚子餓了,那火氣便蹭蹭蹭地上來了,朝着沈如玉噼裡啪啦地放出來,“他們人不在,你燒點給我們吃也沒啥,你是大嫂,要不要這麼計較?”
說她沈如玉計較?呵……
“婆婆,雖然我是天賜大嫂,但是在你面前,我和天賜媳婦都是您兒媳婦,您是不是該一視同仁?再說,這事兒又不是沒囑咐過他們,就算沒回家,是不是也應該事先說一聲?”
沈如玉說完,一雙含笑的眼睛鎖定在了王春梅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