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宋在熱水裡被泡了太久,有些頭暈乏力,只好任她們爲所欲爲。兩個靈巧一些的丫鬟立即上前扶住她,將她帶到一處躺椅上讓她躺下。
“姑娘,請將腿張開。”
“什麼張開?”腿?還是嘴?
“腿,請把腿張開,姑娘。”
昏頭昏腦的肖宋下意識地照做……做了一半,突然覺得不對——深深的不對勁!倏忽將腿*,她立時清醒了過來——話說,這詞彙聽着怎麼就那麼不對味啊?!
肖宋睜大眼睛,一眼便看到一個一臉菊花盛開的婆子站在她的身前,朝着她腿間伸出的手還沒有收回←_←!
這到底是要做什麼?!
肖宋的眼神立即就不對了,往後縮了縮身子,盯着她揚聲質問:“你要對我做什麼?!”
那婆子的態度端的是大方:“老奴自然是給姑娘驗身。”
驗身?
“什麼驗身?驗什麼身?”
婆子不疾不徐:“自然是驗明姑娘的處子之身,這是規矩。”
這些個字拆開來看肖宋都沒什麼意見,但是組合在一起,卻讓她產生了一種揍人的衝動。
肖宋差點噴出一口黑狗血來,這種東西她要是不知道那還好過一點,可是她偏偏是知道的!正常女人都不可能忍受這種事情……那簡直就是變相的強暴!她這麼淑女的姑娘怎麼可能會忍受得了這種事情啊!所以,驗你個毛線身啊!
她壓抑着心頭的一團怒火,冷冷道:“你打算怎麼驗?!”
“姑娘放心,這種事情,老奴自然是在行的,只消老奴伸進去摸一摸便可一知究竟,決計不會傷到姑娘。”
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氣得肖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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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聽說過女子嫁人還要驗什麼身的!”裴氏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驗身這種事情不管在古在今都是極具侮辱性質的事情,一般女子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這麼做,況且她還是蕭秋即將過門的新娘子,她未來的兒媳婦——雖然她那個婆婆必然是沒可能當得上的。
肖宋蹙眉,她發現她真的不懂這裴氏的心思,答應讓蕭秋娶她的是她,現在這麼侮辱她的也是她——她不信在這種環境下活了那麼多年的女人會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要她驗身是多大的侮辱,若是她真的嫁給了蕭秋,卻整了這麼一出,以後想要收服那些個下人恐怕得費上極大的周折。
所以,這女人究竟是要做什麼?
難道是她自己不喜歡她當時卻沒有決定權,所以纔想出這麼個辦法讓她自己打退堂鼓,自動請辭?
——她要是能自動請辭還指望你做什麼!她就是辭不了啊!一辭二十三條人命啊魂淡!
“粗野人家自然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便是真有那些不乾不淨的齷齪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我裴家堡又豈是那種小家小戶能夠相提並論的!姑娘既然來了我裴家堡,要嫁給我裴家堡的少爺,成爲我裴家堡的人,還是遵從我裴家堡的規矩的好!省得讓自己多受苦楚,得不償失!”
“……”這是沉默的肖宋。
婆子加重嗓音,再次重申:“姑娘,請將腿張開。”
張你妹啊!
肖宋驀然擡起頭,惡狠狠地用眼刀剜了那婆子一眼,去你的裴家堡!去你的規矩!真不好意思,她這個粗野之人還真的上不了檯面,就是不想遵從這些規矩呢!
——蕭秋少年,不是老孃不肯嫁你,而是你家門檻實在太高,老孃腿短,邁不過來啊!
也幸好她沒遇上什麼喜歡的人,也不可能會有喜歡的人,否則真要爲了一個男人將自己的尊嚴犧牲踐踏到這個地步,就算她最後真能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也斷然是不會開心的。肖宋當即翻了臉,陰沉沉道:“我不驗,你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
“這恐怕不行!”婆子斷然拒絕。
“出去!”
“姑娘,這是規矩!”
“什麼破規矩!就算是規矩,那也是你們的規矩,關我什麼事!你出去!”
“還請姑娘不要爲難老奴,乖乖讓老奴驗身。”
肖宋不是不能體諒這些下人的難處,若換作平常,她雖說並不與她們親近,但也不至於刻意去爲難他們,但是如今……“我也不想爲難你,可前提必須是你不要爲難於我。我很抱歉,但這個我確實沒辦法答應你。如果你們覺得爲難,就照實向裴夫人稟報吧。我不需要你們爲我推脫,責任在我,與你們無關。裴夫人若是不滿意,可以直接找我來……好好洽談一番。”
“看來姑娘是不會乖乖合作了……”婆子自始至終都很鎮定,“春雨秋霜,將姑娘按住!夏冰冬雪,將姑娘的腿拉開!”
我咧個去!你還想用強的是不是?!
肖宋立時踹開一個丫頭找出空隙飛身往門口逃去,沒跑幾步便覺得體內真氣阻滯,一時不支便直接從空中跌落了下來,好在落地的時候撐了一把,沒摔得多嚴重。她眉頭緊皺,自然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心頭暗恨,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陰溝裡翻船了:“你們動的手腳?!”
“姑娘是個練家子,我們只是怕姑娘不聽話罷了。姑娘放心,這只是讓人暫時綿軟無力的香料,不會對姑娘的身子有什麼損傷。”那婆子的臉上絲毫沒流露出一點窘態,彷彿這算計不過是理所當然,肖宋這輩子都沒碰到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差點沒有當場吐血。“春雨秋霜,還不快將姑娘扶起來,地上涼,凍傷了姑娘當心你們的腦袋!”
“是,趙嬤嬤。”
兩個丫頭立時上前來,本以爲肖宋已是囊中之物,卻不想她竟在那關鍵的時刻一躍而起,破窗而出。
“快追!別讓姑娘跑了!”婆子立時吩咐,帶頭追了出去。這姑娘果然是個山野裡來的,不但不懂規矩,連一點羞恥之心都沒有!穿成這樣是能夠隨便跑出去的麼?!想到二公子那神仙般的人物偏偏看上了這麼粗野的人,婆子便覺得心頭堵得慌。
……
肖宋一路強撐着跑,內力用不上,連手腳都有些無力,她跑得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藥效非但沒有褪下,反而因爲她強制使用了真氣而發作得更加厲害。到最後,她連看都看不清了,眼前出現了許多重影……在一個遊廊的轉彎之處,她一時沒剎住車,撞進了一個不明物體的懷裡,力度過猛,她整個人便往外頭跌去。
那所謂的不明物體便是裴榮。
他也是有夠倒黴,本只是路過這園子,沒想到竟然會被撞上這麼一個人……他顧不得自己胸前被撞得生疼,下意識地伸手將快要跌倒的那莽撞的姑娘拉住,可她根本站不住,脊椎骨好似被抽掉了一般軟倒在了地上。裴榮手忙腳亂地去扶她,卻發現她怎麼都站不住,無奈之下只好低聲道了一句:“冒犯了,姑娘。”便將她抱起來……待抱住之後,肖宋的臉軟軟地貼在他的胸膛上,原本劈頭蓋臉的髮絲散開來,露出了原本的容顏。他這才發現不對,這不是普通的丫鬟,而是他未來的弟媳,他二弟喜歡的女子。甚至就在昨天,他還在大堂見過她——印象中,這是個略有些冷清的秀美女子,一直陪在二弟身邊,自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幾次口,垂眸斂眉,很是乖順安靜的模樣。
可除此之外,便也沒有其他的記憶了。
然,怎麼都沒想到,時隔一晚,再見到她,竟會是這樣的情況。
他未來的弟媳就這樣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撞進了他的懷裡,衣衫凌亂,幾不蔽體,面色潮紅,紅脣微張……比起昨日那副安靜到淡漠的,似乎將什麼都不放在心裡的樣子,落差感委實太大。他一時猶如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姑娘,蕭姑娘……你怎麼了?你醒醒。”
肖宋只覺得眼前疊影重重,想要細看,卻又看不清。似乎有人在她頭上說話,可那聲音好似隔了許多年歲似的,根本聽不清。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剛掀開一絲,便又控制不住地重重闔上。
裴榮再笨也知道不對了,看來這蕭姑娘是誤食了什麼東西纔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完全沒有想過她這副模樣是由她老孃一手造成的。
有心相助,奈何男女授受不親,若他真的將衣衫不整的她抱到外頭去,到時候恐怕就說不清了——他雖不算聰明,但不是不懂這些個道理。尤其這蕭姑娘如今還是自家二弟的媳婦,他更應該避嫌。
裴榮心裡是想將肖宋往這園子裡先放着,自己去找幾個可靠的丫鬟過來幫忙——可是又覺得不太妥當,將如今幾乎毫無反抗能力的一個姑娘家這麼放在院子裡,若是又進了什麼人,恰巧看到了,那便不好了——畢竟這院子不是什麼禁地,下人們都是可以進出的。
還沒等他決斷好究竟應該怎麼做,他的二弟,裴牧就過來了。
雖然被他的衣袖擋着了大半的身子,但蕭秋還是一眼便認出裴榮懷裡躺着的那個女子是自家的師傅!
“還給我。”
眼神中充滿了敵意,好似護食的小狗。他與二弟重逢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淡漠以外的其他情緒,好生意外。
——其實蕭秋那是殺意,自家師傅被抱在別的男人的懷裡,就算那男人是他名義上的哥哥,他此時還是有一種殺了他的蠢蠢欲動的衝動。
可惜,兩人完全不是一個頻道的。
“我……”他覺得很尷尬,老實人從沒遇到過這麼尷尬的問題,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破啊!
還沒等他想好解釋的說辭,他的弟弟已經完全不耐煩了,眉頭一皺便將肖宋搶了過去,待看到她衣衫不整滿臉潮紅的樣子,面色變得更加難看:“怎麼回事?”
“我……我……”
“你做的?”
這已經剋制不住的濃烈殺意讓這個遲鈍的老實人終於心驚膽寒了一把,他一點都不懷疑只要他一承認,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會把他撕成碎片。
“不是我!”緊張之下說話出奇地利索,“我見到她時,她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蕭秋的眉頭一點都沒有舒展開來,反而蹙得更深,眸底戾氣越發濃烈,轉身便走。
裴榮擔憂地追上去:“……蕭姑娘看起來不太好,要不先去找個大夫給她開劑藥?”
“不牢掛心,她是我的妻子,我知道該怎麼做。”
裴榮很想說——二弟啊,蕭姑娘還沒嫁給你,不算妻子的啊!只能是未婚妻……不過看他家二弟那麼可怕的臉色,還是明智地將這話給嚥了回去。
老實人緊張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撫他的弟弟,園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之聲,來人是幾個丫鬟婆子,恰好攔住了蕭秋的去路。
爲首的婆子帶着一衆丫鬟們給兩位少爺行了禮,“見過大少爺,見過二少爺。”
蕭秋眉頭皺得極深。
裴榮看了一眼蕭秋,訕訕道:“起來吧。”
“謝大少爺,謝二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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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路。”蕭秋不耐煩道。
那帶頭的婆子充耳不聞,只道:“二少爺,請將姑娘交與老奴帶回去,姑娘還沒有驗身便跑出來了,老奴也是尋了許久,沒想到姑娘竟跑到二少爺這裡來了……”這話末還帶着點怨怪的味道。
“你們給她下的藥?”蕭秋的聲音透着冷意,似乎只要她敢說一個是字,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擰斷她的脖子。
婆子完全沒想到少爺會是這樣的反應,硬是被嚇得打了一個寒戰,“……是,是夫人吩咐的。姑娘是江湖中人,我們也只是擔心她不肯守規矩。”事實證明,這藥下的分量還不夠啊!
肖宋在迷迷糊糊中也聽到了那婆子的聲音,以爲是那婆子找來了——事實也確實是這樣。被這麼強迫着驗身絕對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尼瑪那絕對是跟被強暴是同一個性質的,甚至更嚴重。只不過這個強暴者是個又老又醜的老女人——這麼想來,還不如被個男人強了算了←_←!
她嚇得立即從迷濛中清醒了一點:“不……”拼命扯住那個抱着自己的人的衣襟,努力想要看清他的樣子,無奈看不清,只得從嗓子眼裡努力地擠出幾個字來:“不……不……”
“莫要害怕。”那人摸了摸她的臉頰,在她耳邊溫柔地低語,“我不會讓她們傷害你。”
肖宋恍惚間覺得自己聽到了保證,提着的心總算收了一點下來。
她聽到他說:“不用驗了。”
“少……少爺,這如何使得?不合規矩啊!若是蕭姑娘身子不乾淨,那可如何是好?”
蕭秋眉頭蹙起,抱着肖宋的手一緊,眼中殺意凜然。
老實人裴榮有着小動物的敏感度,立時便感覺到了,連忙上來打圓場:“你這婆子說的是什麼話!還不快向蕭姑娘賠罪!”
婆子也知道自己一時衝動說錯話了,連忙跪下來磕頭,一衆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老奴一時口誤,不是成心的……請蕭姑娘少爺大人大量,不要同老奴一般見識!”
蕭秋看了那婆子一眼,又看了裴榮,直看得裴榮汗如雨下——除了裴老爺子,他還是頭一次感覺到壓力這麼大!
懷中的肖宋眉頭緊皺,似是極不舒服,身體微微痙攣了一下,幅度並不是很大。他立時便有所覺,這纔將視線收回,也斂住了一眸的殺氣,抱着肖宋揚長而去。
……
肖宋一睜開眼睛,一眼看到的便是蕭秋放大的面孔。
她下意識一個巴掌就拍過去,被蕭秋輕輕擋住:“師傅體內的毒素還未完全散去,還是不要動氣的好。”他緩緩睜開眼睛,“我並未對師傅做什麼。”
肖宋默了一瞬,口氣略帶嘲諷:“趁我人事不知,與我同榻而眠,也算什麼都沒做?”你還真說得出口啊!
“你我是夫妻,這並不算什麼。”蕭秋不以爲意,脣角略勾:“何況我只是擁着你,卻並未趁人之危,更進一步猥褻於你。還是師傅並不知道這更進一步的意思?秋兒倒是求之不得,不介意提前展示給師傅看,就是不知師傅願不願意?”
肖宋被氣得絕倒在地,抽搐不已。
蕭秋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道:“師傅爲何……不肯驗身?”
若說蕭秋是一個因爲經歷了一段不太美妙的童年而對人世充滿了警惕,被後天培養成一個很敏感的人的話,肖宋她骨子裡就是一個比較敏感的人——或者說,是比較陰暗的人。凡事都喜歡往陰暗一面的地方想,還沒發生的事情就能想出十來種結果了,且個個都是糟糕透頂的。
如今聽蕭秋這麼一問,她當即便嗅出了不對的味來——你什麼意思啊你?!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便帶着敵意地嗆了回去:“爲什麼要驗身?!”
蕭秋沉默了半晌:“這是規矩。”
肖宋毫不留情地嗤笑:“你幾時這麼重規矩了?”要真這麼重規矩,現在娶她是要作死的節奏麼?!
蕭秋面色一沉,“師傅這是在怨怪我?”一雙陰戾的燕眸死死地盯着她,“師傅是後悔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