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宋淡淡地想着,昨夜她太累,而東方尋又太強悍,她看不完他們打完全場就直接趁亂走人了,是以還真的不知道結局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了?不過想來也是相當‘壯烈’的吧。本來這種時候真的不適合她這種純潔的姑娘出場,但是慕曉既然這麼上門挑釁了,她若是不去看看他的笑話,未免也太過意不去了,簡直是對不住慕曉少年的一番真心辱罵啊!
頭矜持地一點,肖宋姑娘直起腰身:“好吧,我們去看看。”
……
畢竟是禁地,一般人一般情況還真的不能進去,一般人特殊情況也沒辦法進去。即便是外圍,也不是碧波門的那些僕從可以踏足的地方。肖宋到那裡的時候,禁地的外頭已經圍了一圈人,都在探頭探腦地看熱鬧,嘰嘰喳喳交頭接耳地在討論裡頭的狀況,就差沒有人手一把瓜子了。
肖宋搖搖頭,整個碧波門還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啊。瞧瞧這風氣,完全可以想見慕曉是個什麼德性的。鬱琳琅要是在禁地這種只有東方尋和啞僕可以出入的地方被發現,那結果不是已經完全可以預見了麼?這種時候不管是爲了維護東方尋的名譽還是什麼的,最該做的還是將這些不知好歹的僕人給遣散!該幹嘛幹嘛去!
當然,她是不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的,反正……她頂多就是個打醬油的好姑娘!
相比於這羣毫無地位的僕從,肖宋自然不算是一般人,身爲這個門派的小師妹,好歹也算得上是小半個主人了,在徐洙的帶領下,她毫無壓力地入了現場,結果沒走多久便一眼看到了前方草木叢生之處慕曉呆滯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那裡,一邊是跪着的面無表情的啞僕。
“大師兄……”徐洙少年察覺情況有異,着急地越過肖宋快跑幾步,過去一看,頓時也震驚得不能動彈,慌忙別過臉去,臉色又青又紫。害羞之外驀然想起師妹也在這裡,連忙出聲去攔:“師妹,別過來!”
晚了!
肖宋已經看到了,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男一女兩具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的身體罷了,還維持着昨夜她離去之時看到的那個姿勢,下半身都還連在一起,只不過都閉着眼睛不動彈了。這要是換作別人也就算了,可是對方是師傅,這讓他們怎麼辦?伸手去拉開?怎麼可以啊!
徐洙少年那叫一個後悔啊!他就不該叫上師妹一起來!這要是傳出去,實在是有損師妹的聲譽。
他攔在肖宋面前,妄想遮住肖宋的視線,磕磕巴巴地說道:“師妹……師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肖宋很淡定,視線越過徐洙少年瘦弱的身軀看了一眼東方尋,從那慘白的臉色便知道這傢伙是要精盡人亡的節奏,就算還沒亡,這麼放任不管下去估計現在也快了……不過這種事情,跟她真的沒有半點關係,要是非要扯上關係的話,那也是東方尋越慘,她越高興。自然也就不會提醒這羣驚訝到發呆的人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麼……
“師妹你……”徐洙少年實在是尷尬啊,尷尬到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場景讓他很快就想起了那本被他藏起來的小黃書……要換做別人,他也不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可是對象是師傅……
肖宋的好奇心已經被滿足了,對接下來的後續也沒了興趣,畢竟就算是要看裸男裸女,她昨天晚上窩在樹上也看了差不多大半夜,已經徹底看厭了。她歪過腦袋,看向徐洙,聲音不加掩飾,以慕曉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師兄,需要我幫忙麼?”
慕曉聞言,從呆滯之中醒過神來,惡狠狠的盯了一眼肖宋:“你來幹什麼?!你想幫什麼忙?!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
哎喲,慕曉少年的氣場越來越強了啊!這還是原來的那個牛皮糖麼?你說這少年要是一直都這麼有氣勢,肖宋姑娘也不至於會像原本那樣不待見他……她絕對不是抖M!
肖宋姑娘表示很無辜,霧煞煞的眼神看向徐洙。“二師兄……是靈兒做錯了什麼麼?靈兒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裡?”那叫一個泫然欲泣啊!身爲*女主,硬件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只要肖宋願意,稍稍改一改那一身欠扁或者冷清的氣質,這一顰一蹙之間,還是能勾搭到不少純情少年的。
慕曉更氣了,這個小師妹分明是在做戲!他要是以前,或許還會被她騙到,但是就在剛剛,她撕破臉皮那樣辱罵於他,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本質究竟是個什麼模樣!他怎麼可能還會再相信她!方纔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前腳剛到,她後腳就跟了過來,還不是來看他的笑話是什麼?!
這麼一想,怒意更重了,怒氣若是能夠化爲實質,這周遭三圈恐怕都會被他的怒火燒得寸草不生!
徐洙夾在中間,尷尬得手足無措,看看無辜純情的師妹,又看看一臉兇惡的大師兄,一顆柔軟的少年心瞬間就偏了——是個男人都會選擇保護柔弱的師妹而不是跟着兇巴巴的大師兄一起逞兇:“師妹快走……大師兄你別這樣,師妹也只是好心……”
慕曉的面色越發猙獰兇惡了,幾乎暴走,要不是徐洙在前面攔着他恐怕直接上去來拽肖宋了:“要她在這裡裝什麼假好心!出去!出去!全部給我出去!”
嘖,難得她發個好心來看望一下,竟然碰了一鼻子的灰……果然好人難做。
所以,姑娘,請大意不要客氣地朝着惡毒大媽的路上奔過去吧←_←!
徐洙少年一邊攔着暴怒的慕曉,一邊不忘回頭,大叫道:“師妹你快回去吧!”
肖宋故作躊躇了一晌,意有所指地瞅了一眼慕曉,關懷之意流露於言表:“那好……二師兄你小心,我先去了。”
小心?小心什麼?
這還用說,當然是小心慕曉那隻暴走獸了!
慕曉臉徹底黑了,拼了命地要跟肖宋決一死戰,徐洙幾乎攔不住,只好一狠心抱住慕曉的腰身,大喊着讓肖宋快點走。
肖宋不慌不忙,臉上那是一絲慌亂的意思都沒有,只輕飄飄地藐視了一眼這個凡人——東方尋收了慕曉這樣的人類當徒弟,還真是倒黴,這發起火來那是完全不顧場合啊!也不想想這種時候最該做的是什麼,不該做的是什麼……她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飄走了。
果然,這姑娘來這裡唯一的目的就是爲了膈應慕曉少年的……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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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究竟如何,肖宋也沒興趣去知道了。當然,她還是去看過一次,畢竟那是她最在意的對手,她若是不能確定他的死活,怎麼都沒有辦法真正安下心來。那唯一的一次暗探,她只看到了東方尋,跟魏然風一個模樣,不死不活只能靠着藥物吊着命,已經失去了自主的能力,不過意識還有,只是說不出話來而已。肖宋原想着要不要氣氣他,乾脆把他給氣死算了?可轉念一想,她這麼善良的姑娘實在做不來這麼殘忍的事情……況且她覺得自己除了下毒之外基本就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東方尋的事情,實在氣不到他……鬱琳琅的事情跟她完全沒有關係,看那個樣子也知道鬱琳琅姑娘那是小說看多了,就以爲禁地裡一定藏着好東西……結果好了,一入禁地深似海,從此貞操是路人!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至於東方尋爲什麼會突然發情,老實說這件事情她還真心沒有想通……或許這是走火入魔的一種表現方式吧?筋脈裡頭真氣亂竄,就勢必得找一個合適的渠道發泄出來……
肖宋囧囧有神地想着,目前爲止,就這個理由最合理了。
她原本覺得鬱琳琅和東方尋之間的緣分那麼深,應當是被安排在一處的。而事實上,在東方尋的房間裡,她並沒有見到鬱琳琅的影子,也不知是死了,還是被慕曉給金屋藏嬌了……被東方尋用過的女人身爲弟子的慕曉還敢收爲己用麼?這還真是個問題。
當然那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雖然這在邏輯上明明白白地透着點淡淡的不科學,但是在原著裡,封靈姑娘的身體還不是被共享的麼?
所以說,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搞不好鬱琳琅還真是被色膽包天的慕曉給藏起來了也說不準啊!
不過這都跟她無關了。
鬱琳琅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都跟她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她不是聖母,她的任務不是拯救蒼生;她能拯救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就算她能夠拯救別人,那人也肯定不會是挑釁她對她毫無善意的鬱琳琅……她又不是聖母體質!
關於這件事情的後續——慕曉少年再也沒有找過她的麻煩,明明還是在同一個門派裡,同一個天空下,卻像是已經消失在了她的生命裡。原本封靈命中的一號男主在肖宋的作用下,徹底淪爲了一個路人甲;而原著中早該離去歷練的離渚秦也越發地忙,忙到她許久都沒有再見過他。她去找過幾次,卻沒有一次碰到過本人。東方尋的問題很嚴重,身爲他的弟子,擅長岐黃之術的離渚秦自然是當仁不讓侍疾於前。
該走的不該走的全部都走了,這個碧波門是越發地安靜無聊,無聊到肖宋已經不想再繼續呆下去。原本她着力要對付的魏然風已經形同廢人,東方尋更是生死一線,封靈再大的怨,她都已經幫她償還了。畢竟死亡並非最嚴重的懲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纔是最大的痛苦。
肖宋十四歲生辰過得無比冷清,只有徐洙少年記得給她送了一份禮;離渚秦,依舊連面都沒有碰到——東方尋毒性發作,他在他牀前守了一夜。
那夜之後,肖宋給翠湖留了一個口信,整理行裝,瀟灑無比地下了山去。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也不會有人是一輩子都會陪在你的身邊的,誰都不會例外。人生那麼長,來去匆匆的,多是陌路,終究會被遺忘。
那麼,就自己對自己好吧。
所以,離渚秦,抱歉,她不能等你到十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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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將近一年時間的遊蕩,肖宋走過很多地方,大漠山川,風景名勝,人跡罕至之處……平靜的,祥和的,危險的……很多次迷了路,好在她自己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就算是迷路也沒什麼關係。這一路上也遇到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女裝時總是引來各色各樣的色狼,有小色狼也有老色狼;男裝時還是引來各色各樣的色狼,有男色狼也有女色狼←_←!估計她不男不女時也能夠引來一羣不男不女的色狼!
*女主的魅力果然是不可阻擋!
這剩下的幾年裡,肖宋並不想惹是生非給自己添麻煩,是以一直很低調。當然,她其實也有低調的資本,別的不說,光是她那一身歷經一世越發純熟的輕功,想要低調起來別人連影子都看不到!
……
從很久以前,她就有一個夢想,好好工作,好好賺錢,然後在四十歲以後拿着積蓄去遊覽這大好的河山,最後死在路上。
最後一句是開玩笑,要死還是回家死的好。但是她對旅遊確實不討厭,甚至是喜歡嚮往的。可惜一直有心無力,心裡總是有太多的顧慮,除了錢財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害怕路上會出現什麼意外,是以一直都沒有怎麼付諸實踐。如今換了一具身體,擁有一身相當強悍的武功,沒了那些束手束腳的因素,她反倒以另外一種方式好好看了這壯麗山河,也算是一嚐了夙願。
魔功心法她已經停練了,但是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卻是沒辦法挽回的。她發作的頻率比起以往倒是低了許多,但是每次發作的效力卻也比以前要長了許多,經常一覺睡下去便是好幾天,且還有延長的趨勢。肖宋很擔心有朝一日就會這麼一覺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她偶爾會想,其實要是真的就這麼睡死過去,也是一種幸福,沒有一絲痛苦,對這世間也沒有特別的留戀,這麼走了也挺不錯。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她當然沒有厭世,也不會突然覺得自己活得太久太累生無可戀瞭然後突然就想去死去死去死了……那種文藝的事情永遠都不可能發生在她這種實際主義的人身上。只不過經過這短短的三生三世,多多少少有些看淡罷了。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只是想要活着麼?
若是隻是活着,那麼當初當她還是蕭夏的時候,是誰給了她那樣大的勇氣迎上那鋒利的刀鋒比烈士們還要勇猛地去就義的?
或許,其實她畏懼的從來不是死亡,而是沒有意識沒有自由的活着。換句話說,她想要的,只不過是自由而已。
什麼樣的自由不是自由?就算是用別人的身體活着,只要脫離了那悲情的命運,她還是自由的!
至於那魔功,老實說,肖宋覺得這身魔功還真是雞肋了,畢竟它最終都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用處,在東方尋身上,她甚至連一招半式都沒有用過,只是做了一回小人,下了藥而已。結果卻出乎意料地好,估計比她用武力解決還要好,讓她有點淡淡的憂桑。能夠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掉的事情,她絕對不會把它複雜化。這樣也挺好的。
不過對於這魔功,肖宋從來沒有因爲練了它而後悔。
畢竟在這種身不由己的地方,實力纔是最重要的,有魔功傍身,至少她活得瀟灑痛快,不會束手束腳。上一世因爲沒有根基無法練功導致她處處受制於人,那種壓抑的生活她還真是受夠了!所以她不後悔,代價再大,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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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宋臨走之前她拿走了離渚秦練好的好幾瓶吊命提神的丹藥,不算太多,勉勉強強也能夠她用上一年半載。如今這些個丹藥基本也快用完了,而她還相當有幸地活着,沒有不幸掛掉。所以這就代表爲了以後能夠好好活下去,她最好還是像前世一樣找一個地方住下來。要是繼續在江湖中行走的話,那後遺症發作,她基本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就地睡倒……這種後果不是她能夠承受得起的。萬一遇到什麼不懷好意的人……她睡着的時候根本連半點的防禦能力都沒有!
哎,這血腥的江湖已經不適合她了。現在他最該做的就是找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買一座房子……等死←_←!
能這麼等死,也是一件相當圓滿快樂的事情啊!
好在她一直都不是不知世事的深閨小姑娘,當初從碧波門出來的時候可是帶了一筆不小的財富,足夠她吃一輩子的了,要買一間宅子絕對沒有壓力。
至於究竟應該住在什麼地方,肖宋卻沒有上一世那種明確的想法,總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什麼時候她走到一處滿意閤眼的地方,就住下來了;如果沒有閤眼的地方,大不了就繼續走下去。這個世界那麼大,她總能找到喜歡的地方。實在找不到的話……那就算了,畢竟凡事隨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