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恩斯走到了參議院的大門前,深深的吸了口氣。解脫了!今天這事情已經定性,總統辯護團再也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而海恩斯自己,將帶着諸多的隱秘離開這個世界。
在剛纔的辯論中,海恩斯爲了反駁辯護團,不得已再度深入得透露出了一些東西。雖然透露的很少,但已經證明了一點——他實際掌握的東西更多,甚至比已經爆料的那些更加驚人。
他相信,就憑他掌握的那些資料,就足以葬送自己的性命。雖然自己決意不會說出去這些影響國家利益的東西,但背後的黑手卻不會放心。這一點,纔是影響海恩斯生命安全的更重要的所在。而且這一點的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對方單純的報復性仇殺。
海恩斯坐在參議院門口,沉悶的抽了根菸。那麼,對手會把自己交給哪個勢力呢?中情局?聯邦調查局?還是警方?
中情局本就是對方的傳統勢力範圍,警察方面更是唯唯諾諾聽人指揮,乃至於現在的聯邦調查局也被人來了次大換血,中高層全都換成了對方的人馬。無論將海恩斯交給任何一個方面進行“配合性調查”,都是極端危險的。
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海恩斯起身將菸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就要離開。而就在這時候,他已經發現了不遠處有些形跡可疑的人。海恩斯是一個專業的、世界級的老特工了,一眼就看出了情況的不對勁。無奈的苦笑——這就來了嗎?
海恩斯知道,現在對方還不會出手,畢竟時間點太敏感。但是當這件事的餘溫稍稍冷淡,就是他必死之時。到時候,自己可能是出門被車撞,也可能是“不小心”墜樓,又或者安眠藥服用過度,又或者是心臟病突然發作……總之,太多太多的可能性,根本無法預測。
明知道這一點,但海恩斯卻無法躲過去。這不,對方已經開始了監視了!海恩斯短時間內還有自由,但已經無法離開美國,只能留在這裡等死。既然來了,再想離開可就難了。
抖落了心中的失落,海恩斯的目光忽然堅毅了起來。長長的起身,再不注視不遠處監視自己的蠅營狗苟之輩,大步向前。
門口聚集了大量的記者,紛紛要採訪這個不怕死的傢伙。但海恩斯拒絕了一切採訪,只是默然喊住了一輛計程車。但是當車門打開之後,海恩斯不屑的笑了笑,甩上車門就徒步離開。什麼狗屁玩意兒,連計程車司機都是特工裝扮的?這些新手特工喲,裝的也太不像了!
總之,海恩斯身邊如今暗流涌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將能再走多遠、走幾天。
擺脫了狗仔隊們的糾纏,海恩斯沿着一條林蔭小道獨自前行。道路上人很少,他甚至希望對手趕緊動手,一了百了!自己已經徹底擊垮了卸任總統,算是爲戈登先生報仇了。哪怕卸任總統在司法審判中不死,至少也會終身監禁。總之,戈登先生在天堂之中應該無憾。至於國家深層次的矛盾和問題,海恩斯徹底產生了無力感。很多東西,不是他所能抗拒和扭轉的,真正的無力改變。
前前後後,又是一些拙劣的表演。一些傢伙有的裝作緩慢開車的司機,有的裝作拿着報紙在路邊排椅上閱讀的路人,有的裝作散步的……海恩斯這世界級的特工頭子看在眼中,越來越覺得好笑。到了最後,甚至忍不住坐在一條排椅上,哈哈笑了起來。
排椅旁邊,坐着一個裝作看報的傢伙。這人對於海恩斯的反常行動感到不解,同時也被搞得坐立不安。這個年輕的特工當然知道,海恩斯就是他們這一行的超級老前輩。聯邦調查局局長,那是全球前四位的特工領袖!
海恩斯寬大的臂膀架在排椅的靠背上,笑眯眯的盯着身邊這個侷促的年輕特工。隨後,海恩斯伸出一隻大手,竟然把這年輕特工嚇得渾身一個哆嗦。
“借你的報紙看一看。”海恩斯忽然覺得,臨死之前捉弄捉弄這些小崽子,似乎是一件身心愉悅的事情。這不,這小崽子已經被搞懵了。
不等那年輕特工回過神來,海恩斯已經把報紙輕輕扯了過來。拿在手中大體瀏覽了幾個大標題,隨即又把報紙合上,笑問,“你剛纔看的是哪則報道,這麼仔細?”
這年輕特工有點發顫,他哪裡看什麼報紙了!他是聯邦調查局的,確切的說,海恩斯是他的前任大領導。海恩斯等人“叛逃”後,聯邦調查局大清洗,精英人馬凋零,只能加緊培養了一批新鮮血液,這個年輕特工就是其中之一。
這年輕特工一聽說是監視大特務海恩斯這樣的任務,他早就不鎮定了。剛纔坐在排椅上,壓根兒就沒看報紙的內容。
“我……”這年輕特工真的回答不上來。培訓過程中,教官一直強調要鎮定、鎮定,可是面對海恩斯,自己怎麼就鎮定不起來。
海恩斯搖頭笑了笑:“沒有一個合格的心態,就做不好一個合格的特工人員。你們是國家的一塊塊基石,責任重大,不要荒廢了自己的專業技能,要多學、多看、多鍛鍊、多實踐……”
或許整個聯邦調查局的高層也墮落了,但國家依舊需要這樣一批特工。看到這些年輕後輩這麼不爭氣,海恩斯還是忍不住勸導了幾句。記得以前在聯邦調查局做局長的時候,他就沒少教育了那些新手,或許已經是習慣使然。
“記住聯邦調查局的信仰——忠誠!不需要忠誠於任何人,哪怕他是局長,乃至於總統。你需要忠誠的對象,是這個養育了你的偉大國度。好好幹,祝你們工作順利。”海恩斯將報紙送回那特工手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離開。
這個年輕特工已經呆了,不知所措。聽聯邦調查局的基層同事們說,前任局長海恩斯其實是個不錯的傢伙。但是聯邦調查局的那些中高層領導,卻又把海恩斯塑造成了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王。這個年輕特工覺得,或許越是基層的人物的話,才越是可信一些。
而剛纔這些話,旁邊不遠處的那些監視人員也都聽到了。所有人都隱約覺得,海恩斯這人不該是什麼叛國者。相反,或許他對這個國家愛得太深了,以至於眼中不能揉進任何沙子,這才得罪了大批的對手?
“喂,小夥子你的步子太過於整齊了,反倒顯得刻意造作,太呆板。”
“還有你,盯人時候的眼神要自然,瞧你現在,看人的時候目光過於集中,看路的時候又過於散亂了。”
海恩斯心情忽然好了些,一路走一路指點。但凡監視他的這些傢伙,被他毫無遺漏的指認了出來,而且指點他們之所以犯錯誤的地方。現在,已經不是對海恩斯的監視了,反而成了海恩斯給他們上了一場現場培訓課。很滑稽的場面,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海恩斯灑脫的前行,無人阻攔。事實上那些特工和秘密警察得到的命令也只是監視他,只有到了合適的機會纔會出手。眼看着海恩斯已經走出了那林蔭小道,聯邦調查局的兩名特工也回到了路邊不遠的一輛車裡,只能開車繼續尾隨。
車內,那個被“悉心指點”的年輕特工一臉迷茫,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開車的是一個老特工,也是聯邦調查局的老人兒了,他也是現場監視的負責人。海恩斯在任的時候,他就是比較資深的特工,只不過級別相對較低。由於他和海恩斯認識,所以一直沒有出來露面,只是在車中暗自指揮。
年輕特工有些沮喪,“頭兒,我們僞裝得太差了。”
“不是你們差,是海恩斯局長的眼力好。”那個頭兒苦笑了一下,“你們還有時間,還有進步的空間,不要灰心氣餒。”
這樣的一個態度,讓車內的三個年輕特工稍稍舒服了一些。
“頭兒,我有個疑問,其實……”那年輕特工動了動嘴,最終沒說下去,因爲他知道自己想說的東西可能違反紀律,至少和現在上層的思路不符。
但這個“頭兒”卻撇了撇嘴,一邊開車一邊苦笑:“我知道你們的疑問。你們或許在懷疑,海恩斯局長究竟是不是叛國者?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爲叛國者?對不對?”
三個年輕特工都點了點頭。那個被海恩斯指點的特工說:“剛纔海恩斯對我說,我們聯邦調查局的宗旨‘忠誠’,其實跟現在的局長說的不一樣。他說我們不需要忠誠於任何人,哪怕他是局長,乃至於總統。需要忠誠的對象,是這個養育了你的偉大國度。”
“實話告訴你們,我也不信海恩斯局長是叛國者。上頭的事情複雜的很,是非黑白說不清。”那個“頭兒”嘆了口氣說,“不需要忠誠於任何‘人’!說得多好,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怎麼會是叛國者呢?”
一個年輕特工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大膽的說:“頭兒,您別再喊他‘海恩斯局長’了。被上頭聽到了,恐怕要找您的麻煩。”
那個頭兒不屑的笑了笑,猛的加速:“真正愛國的人,不需要慷慨激昂,不需要信誓旦旦,需要的只是一顆毫無瑕疵的赤誠的心。他是我的局長,以前是,以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