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周東飛還有一個疑惑。
“你在懷疑什麼?”周芯問。
“這樣一筆大生意,竹葉青竟然能單獨決定從12億降到9個億。而且談判過程中,竹葉青似乎表露的神色說明:她能獨自定下來,而不需要和大王蛇溝通匯報。”周東飛說,“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她在蛇組裡面權勢很大?”
“權勢大也不行,畢竟一口價砍下去三個億,不是一個小數目。”周東飛想了想說,“我懷疑,上次見到的那個‘大王蛇’,根本不是真正的大王蛇佘雨!”
當時的大王蛇帶着面具,誰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當然,即便不戴,周東飛也不認識,但周東飛回頭可以向大龍頭龍怒敘述求證。那麼,當時那個大王蛇是真是假,根本就是一個未知數。
包括對於那個大王蛇的實力判斷,周東飛也一直覺得奇怪。既然龍怒都說大王蛇能和他持平,那麼這個大王蛇的實力應該是極其恐怖的。但是,周東飛卻沒有感到一點震撼。哪怕大王蛇不爆發出氣場,但也應該和龍怒那樣玄乎飄渺,帶有一些頂級強者的風範。但是,那個大王蛇並沒有這樣的氣質。
“我懷疑,那個大王蛇是假扮的,真正的大王蛇目前根本不在蜀中!甚至,長時間不問蛇組的具體業務,”周東飛說,“於是,蛇組現在的二當家竹葉青,就有資格完全決定業務上的具體談判。至於上次見到的那個,雖然不如我想象中的驚豔才絕,但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所以綜合考慮,我懷疑面具後的那個人應該是蛇組當今的三號人物‘眼鏡蛇’。大王蛇不在,竹葉青和眼鏡蛇要同時見到我,然後相互商量着決定合作的事情。一旦確定了基本的合作意向,具體談判就由二當家竹葉青一人定奪。”
周芯點了點頭:“確實有道理。但是,假如師叔您猜測的是正確的,那真正的大王蛇去哪裡了呢?”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馬一本。”周東飛開了個心怡圈子裡的小玩笑。在如今的心怡集團內,誰要是說自己不知道某件事,都會說一句“老子(姐)又不是馬一本”。
不過既然提到了馬一本,周東飛決定讓那貨繼續打探,不要放鬆,看看是否能弄出什麼新的線索來。一日不見真正的大王蛇,周東飛心裡面就癢癢。而且,假如自己猜測的是正確的,那麼竹葉青和眼鏡蛇不敢擅自暴露獸營的消息,也是情理之中。這樣決定蛇組生死的大事,他們兩個做不了主。而若是有可能遇到真正的大王蛇,或許纔能有一個最終的決定。
……
周東飛在蜀中省城又等了兩天,纔得到了竹葉青的回覆。刺殺一個高級別的人物,需要周密的計劃和探查,包括後期如何掩飾收場。蛇組能用兩天時間做出來這個計劃,已經算是速度不慢。
電話中,竹葉青表示蛇組決定一個月內完成任務。假如事情有臨時變化,最多推遲半個月。要是一個半月之後依舊不能得手,那就算是任務失敗。之所以這麼謹慎,是因爲蛇組在後續調查之後,發現刺殺難度比預先設想的還要大一些。當然竹葉青也主動作出了一些利益上的讓步:假如任務完不成,不再收取那百分之十(九千萬)的基本費用,只留下一千萬作爲行動基本經費。這樣一個價格,已經算是相當合理了。
剩下的事交給蛇組就行,周東飛也沒必要繼續留在蜀中。他又去峨眉山一趟,探望了一下慧覺大師和郭夢莎。只是這麼幾天,郭夢莎的心境似乎就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讓周東飛感慨慧覺大師的手段果然逆天。當然,這和老妖怪半日之內將呂奉笙提升一個境界相比,還是慢了不少。而且慧覺大師也說了,前期進展會很快,而後面就要慢慢來了。就好像一個人泡熱水澡,水從二十度燒到四五十度,承受起來很簡單。而溫度一旦很高了,再往上增加三五度,就會讓人難以承受。心境的打磨,也是這樣一個前快後慢的過程。
辭別慧覺大師和郭夢莎,周東飛便急忙回到了河東海陽。走的時候行色匆匆,連郭夢莎都覺得奇怪。不想打擾郭夢莎的清修,故而周東飛也沒有明說。但是,周東飛心中真的着急上火。因爲李正峰和梅姐、清芳相繼打來一個個的電話,內容一致,也很讓人窩火——
中央紀律檢查部門親自派出專案組,到海陽調查!
調查的對象雖然不是周東飛,卻是海陽市委書記陳洪和市長賀雙明!
陳洪和賀雙明是周東飛貼身口袋裡的人物,也是周東飛在自己老巢裡如魚得水的保證。這兩人雖然只是地廳級幹部,但在周東飛的總體戰略棋盤上相當重要。別的地方哪怕換了十個省長,周東飛也可以置之不理。但要是想拿下陳洪和賀雙明,那麼對心怡集團是有很大損傷的。目前,心怡集團在海陽市官場上無論做什麼都無往而不利,原因就是這兩人的作用。縣官不如現管,他不能大事小事都去找老丈人李正峰。
而且,此次調查陳洪和賀雙明,多少還是和心怡集團有所關聯。周東飛不知道是誰在最高層下蛆使壞,甚至梅姐現在都不知道兩人被調查的原因是什麼。更重要的是,連老丈人李正峰這個一省之長,竟然也不瞭解原因。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李正峰可能涉嫌案件,或者和涉案人員有關聯,需要回避!
而陳洪、賀雙明和李正峰之間的關聯,最緊密的一環就是周東飛。
所以一下了飛機,周東飛就急忙打探消息。但是,陳洪和賀雙明卻已經聯繫不上了。周東飛甚至不惜動用了軍方高層的關係,這纔得到了一些消息:陳洪和賀雙明被調查,是牽扯到他們涉嫌在利益驅使下,擅自改變海陽金融街的規劃!
當初,第一份規劃上報到中央之後,周東飛看到自己被人擺了一道,當即讓賀雙明又做了一份,完成了規劃的變更。這也使得周東飛的收益得到了最大化的保證,而羅德投資公司又被周東飛反過來擺了一道。
周東飛本來還爲自己這一手自鳴得意,但是現在看來,有人竟然以此爲藉口,向陳洪和賀雙明開刀了。而周東飛判斷:拿下陳、賀兩人只是一個突破口,對方最終的打擊目標,還是他周東飛,是周東飛所在的心怡集團!因爲中央紀律檢查部門的態度很明確:陳、賀“涉嫌在利益驅使下”。利益驅使,誰的利益?還不是心怡集團的利益驅使?!
周東飛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羅德投資公司搞的鬼!或者說,就是羅斯柴爾德家族搞的鬼。
周東飛覺得,這件事最好打算,是和平處理掉,維持現狀;中等打算,就是規劃被再次“糾正”回原來的文昌路,那樣心怡集團的損失不小,羅德投資公司卻大賺一筆;最壞打算,則是陳、賀兩人落馬,連心怡集團都被牽扯進去,被定性一個“官商勾結”之類的大帽子。
羅斯柴爾德家族,應該具有影響某些官員的能量。這一點,周東飛深信不疑。
“這麼說,咱們的麻煩還不小呢。”梅姐皺起了眉頭,“你說老陳和老賀會不會有事?真要是定性了官商勾結,我看他們兩個夠嗆。”
“他們兩個應該以紀被雙規了,根本聯繫不上。”周東飛深思着嘆息道,“陳洪還好,只是工作上的聯繫。但是,賀雙明多少知道咱們的一些內部事情,就怕這貨撐不住審問的壓力!”
所謂的“雙規”,是指針對這些幹部實行一種變相的軟禁,要求他們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內交代問題。因爲根據法律規定,羈押一個人不得超過24小時。對於一些領導幹部而言,要是24小時之後就放出去,極有可能發生竄供、毀滅證據甚至潛逃等問題。而利用“雙規”這個手段,則限制了被調查人和外界的聯繫,但又不定罪、不將之列爲犯罪嫌疑人。在雙規期間,被調查人不得和外界聯繫。至於雙規的時間,則沒有了具體的限制。
更要命的是,在雙規期間,被調查人和調查人會處在一個信息極度不對稱的形勢之中。被調查人(如現在的陳洪、賀雙明)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心裡面自然沒有底數,從而有可能擋不住調查人無孔不入的盤查。
清芳和梅姐也很頭疼,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現在,連陳洪和賀雙明究竟被限制在了什麼地方,都根本不清楚。
周東飛盤算了一下,說:“根據‘雙規’的要求,要是雙規一個人,至少要派6—9人24小時陪同。如今一下子雙規了陳洪和賀雙明兩人,那麼上面至少派來了十幾個調查人員。十幾個甚至更多的人,加上陳洪和賀雙明,我看轉移很遠的可能性不大,畢竟影響太大、動靜不小。”
梅姐眼睛一亮,“二十多個外地人,要是留在海陽,哪怕是在河東範圍呢,我想咱們搜查起來就不是難事。發動所有的人,給我找!”
周東飛被氣樂了,在梅姐腦門上敲了一下,“什麼‘搜查’,你要造反啊!國家做事有自己的規矩,咱們只是希望找到具體辦案人員,看看能不能溝通一下而已。要是溝通不到,還得想別的辦法。別指望打斷上級的辦案,那不符合規定。”
清芳撇了撇嘴:“你這傢伙,怎麼跟老爹越來越像了。”
“小問題可以周旋,大原則不能觸碰啊。那就是一道雷線,真要是觸碰到,指不定就會被一個炸雷搞得外焦裡嫩。”在一個圈子裡,總有一個基本的規則。小圈子小規則,大圈子大規則。所以有些事,即便你有通天的本領也不能肆意妄爲。玩兒火兒有時候很拉風,玩兒大了就可能把自己燒成灰。面對國家強制力量,周東飛即便頭大如鬥,也只能小心謹慎的應付着。
有點被動了!周東飛撓頭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