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意料之外的相助
歸晚措手不及。她終究有所疏漏。她防着北悅寧。防着洛心。整日跟牙行裡的人算計。卻忘記了楚正良這隻跳樑小醜。她不惜挖出那段難堪的過往給北悅寧看。也要保守的秘密。不過幾日就要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
楚正良是得意的。他幾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這沐歸晚好大的膽子啊。明明只是楚家小園出去的一個妓 女。竟然敢冒充沐家的千金。騙過了這麼多人的眼睛。瞧她那副氣定神閒。漫不經心的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出身多高貴呢。他不止知道陛下不喜歡她的真實身份。還知道處在底層的人一旦爬上高位。就會比任何人都珍視到手的權勢。重新變得一無所有的滋味。可是比死還難受呢。
何況欺君之罪豈是小事。別看她現在高高在上。可他能叫她生便生。能叫她死就死。隨意操控一個貴女的感覺。可真是叫人迷戀啊。
他在等着她回答。等着她妥協。等着看她乞憐哀求的目光。
楚蘭敏不是對她言聽計從嗎。若是他能叫她乖乖聽話。豈不是整個楚家都在他掌握之中。他甚至有些懊悔。爲什麼早前要聽洛心的話。不及早揭穿沐歸晚。果然。女人都是左瞻右顧。不足與之共謀的。
歸晚若無其事地端起茶盞:“楚二爺此話可是誤解陛下建立商會的初衷了。雖則商會管的是商人。只是分家與否。卻是楚家的私事。我們無權干涉。”
越是危機的關頭。她便越是鎮定。這也算是多年前就養成的本能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冒着天大的風險。她也絕對不能妥協。
這件事本就是她的提議。分家纔是挽救楚家唯一的機會。楚蘭敏頂着那麼大的壓力做到了這一步。她決不能叫他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何況。以楚正良貪得無厭的性子。能逼她一次。就能逼她第二次。她要想辦法一勞永逸。不能叫他次次都拿這個把柄要挾。
“那楚家要換家主呢。”楚正良緊緊盯着她。似是沒想到她竟然叫他碰了個硬釘子。“這總是關係到出雲國國運的大事了吧。不知沐會長可有什麼提議。”
“此事既然關係到我國命脈。茲事體大。自當請陛下定奪。”
“好。很好。”楚正良冷笑連連。似是沒料到她會不受要挾。“沐大人如今倒是推得一乾二淨。誰不知道我家的小家主仰慕你。你說什麼。他都會照着做。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何況是我們區區一個楚家。”
誰都沒想到本是楚家分家。轉眼就有人把矛頭轉向了沐歸晚。楚蘭敏皺眉:“二叔。請慎言。此事跟沐師姐沒有絲毫干係。”
楚大夫人與楚正良同仇敵愾:“果真沒有關係。當日你明明答應了跟白家小姐成親。爲何她才來了一趟。你就變了卦。緊接着就是鬧着要分家。我兒。你好糊塗啊。爲了這樣一個女人。你竟要置我們楚家百年的聲譽於不顧了嗎。”
楚家分家。竟然還有這樣的內幕。前往見證的官員紛紛望向歸晚。沐大人竟然有這樣的魅力。叫楚蘭敏死心塌地至此。
楚蘭敏見衆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歸晚身上。歉意地望了她一眼。眼底閃過無奈:“娘。事情不是這樣的。”他侍母至孝。除了辯解幾句。別無他法。
楚大夫人語言輕蔑:“不是這樣是哪樣。你若還認我這個娘。就儘早跟着她斷交。也絕了分家的意思。”言下之意是把歸晚這個堂堂朝廷命官說成了勾引他兒子。敗壞她楚家的狐狸精了。楚正良翹着腿旁觀。他早料到楚大夫人會有這樣的反應。等楚大夫人把歸晚貶到了塵埃裡。他再揭穿她的真實身份。那就不由得叫人不信了。
當下或是探究的。或是好奇的。或是幸災樂禍的一雙雙眼睛紛紛望向歸晚。經此一事。她在商會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恐怕要隨着這個狐狸精的罵名付諸流水了。
歸晚苦笑。楚大夫人擺出的分明是一副護犢子的架勢。這時候跟她理論說不清不說。反倒會坐實了狐狸精的罪名。
“孃親。要分家真是我個人的意思。我跟沐師姐乃是君子之交。”楚蘭敏急道。
楚大夫人恨鐵不成鋼:“到現在你還爲她說話。”
“夫人。不關沐大人的事。”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紫薇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當日少爺要跟白家小姐退婚。是因爲我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
楚大夫人一臉寒霜。劈頭蓋臉地斥道:“哪來的野丫頭。這裡是楚家宗祠。容不得你撒野。來人。還不快給我把她拖出去。”
紫薇傲然道:“我是少爺未來的妻子。肚子裡懷的孩子姓楚。爲什麼不能進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事情竟然峰迴路轉。有人自願幫歸晚承擔了狐狸精的罵名。
楚蘭敏起身。拉着她坐下。她是一片好心想幫他。她何曾懷了他的孩子。紫薇竟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撒謊。恐怕到時事情會不好收場。
果然楚大夫人冷笑了一聲:“既然你說懷了我楚家的孩子。我便當着大家的面找大夫給你瞧瞧。若果真懷上了。我就認下你這個兒媳婦。你們要這麼折騰我不管。若是假的。你一個外人擅闖我楚氏宗祠。妖言惑衆。意圖不軌。我就是亂棍將你打死。也沒人能說一個不字。”
楚蘭敏要說什麼。紫薇暗中拉住了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緊張。
楚家分家的正事。竟變成了現在這樣的鬧劇。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有些莫名。石敬暗自惋惜。若是沒這個丫頭出現。沐歸晚現在早就名譽掃地了。他暗自瞄了一眼歸晚。卻見她拿了扇子一下下輕輕釦着桌沿。若有所思。
楚正良袖手旁觀。反正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讓楚蘭敏分不成家。既然有其他的法子阻止。他當然不用這麼早揭穿沐歸晚的真面目。
不一會。大夫就到了。細細把了脈後道:“這位姑娘有了二十多天的身孕。如今月份淺。脈象不甚平穩。應多多注意休息。少走動。”
楚大夫人跳了起來:“既然鳳鳴是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要跟白家退親。爲何孩子才二十多日大。”孩子起碼該有一個多月了。
紫薇很無辜:“我當日是撒謊的呀。不過好歹現在是真的。我真的懷上孩子了。”
楚蘭敏抿了抿脣。朝着楚大夫人深深下拜:“請孃親成全。”
楚大夫人氣得眼前發暈:“罷了。罷了。你要怎麼敗家我都不管了。以後有什麼事都別過問我。隨你怎麼折騰吧。”
楚正良見楚大夫人服了軟。不得不再次站了出來。卻比方纔的氣勢弱了幾分:“紫薇姑娘。你可別犯傻。蘭敏他喜歡的分明是沐歸晚沐大人。他怎麼可能會娶你。”
紫薇甜甜一笑:“二叔。你要拆散我們。何必要扯上沐師姐。沐師姐之前我就見過的。她人很好。又親切又和善。一點都不介意我是鏢師出身。不獨是少爺喜歡她。就是我也是喜歡她的。”
她這幾句話說得犀利無比。既說了楚正良居心不良。含血噴人千方百計想要拆散他們。又說了他這樣做是嫌棄她出身低微。更是將歸晚摘了個乾淨。
楚正良沒料到她一個小姑娘嘴巴這麼厲害。頓了頓。繼續道:“沐歸晚她分明……”
“楚正良。你住口。”說話的竟然是步星月。她冷冷斥道。“本宮是來見證你楚家如何分家的。你何故要一味地東拉西扯。你可知污衊朝廷命官是什麼下場。”
楚正良脖子一梗:“楚蘭敏他欽慕沐歸晚這總是實情吧。”
馬藺也聽不下去了。皺着眉頭道:“即便真是如此。男女之間相互欽慕又有何過錯。你揪着這事不放是什麼意思。”
這些人都站在沐歸晚那邊。楚正良本意是爲了下面的話造勢。才一再強調歸晚勾引楚蘭敏。卻反倒起了反效果。只得乾巴巴地道:“我說這話自然是有深意的。因爲沐歸晚的母親風綠衣乃是大夫人的外甥女。算起來。蘭敏是沐歸晚的舅舅。這不是亂 倫嗎。”
亂 倫。乃是各個世家都有出現的事。卻也是最最叫人諱莫如深的醜聞。此話一出。祠堂之中一片譁然。
歸晚拿扇子敲了敲桌子。待衆人靜了一靜。朗聲道:“亂不亂 倫我不知道。只是你說。我的母親是誰。”
“你的母親是風綠衣。你的真實身份是辛薔薇。”楚正良這話可謂是石破天驚。“你是冒牌的沐家小姐。”
“哧……”步星月第一個嗤笑。“楚正良。你若要發瘋。儘管找個沒人的地去。本宮可沒那個心思跟你在這耍猴戲。辛薔薇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南楚國還致了國書來道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意圖挑起兩國紛爭嗎。”
步星月跟辛薔薇不對付。這事世人皆知。楚正良原想着歸晚的身份被揭穿。第一個起來對她發難的就回是這個誠王妃。到時候。就叫她吃不完。兜着走。可是沒想到。步星月是跳出來了。卻是跳出來質疑他的話。
接連得到紫薇和步星月的意外相助。着實出乎歸晚意料。
“她真的就是辛薔薇。宣州州牧李宴樓的妻子以前就是我楚家三少爺的侍妾。跟辛薔薇的感情最好。不然。當日李夫人難產。她爲何要那般緊張。”
“簡直莫名其妙。”步星月一個茶杯砸了過去。“當日本宮也在場。還親自叫了穩婆。你怎麼不說本宮也是辛薔薇。”
她跋扈的名頭諸人早有所聞。是以也沒人覺得她衝着楚正良發火有什麼奇怪:“誰不知道本宮跟辛薔薇有仇。你兩次三番地提她。是故意爲難本宮嗎。”
歸晚眯眯笑道:“王妃不必生氣。想來楚二爺是急糊塗了。他正是知道您跟辛薔薇不對付。就想借您的名頭整治下我。這麼一鬧。這家自然就不用分了。”
楚正良被氣得七竅生煙:“沐歸晚。你含血噴人。”
歸晚涼涼道:“你們這家分不分我管不着。只是。馬大人。還要勞煩你請楚二爺到衙門裡喝杯茶了。要不然。每個人一有什麼不順心遂意。就拿了本官開罵。今日我是辛薔薇。保不齊明日就成了陛下的某位逃妃。後日就成了哪個小國混進來的奸細。每日換着身份。本官豈不是難做。”
步星月已是不耐煩:“把這隻只會亂吠的老狗給我叉出去。打他二十軍棍。看他還亂不亂說話了。”
楚正良連聲叫罵。卻被人一下捂住了嘴巴。步星月的隨扈都是赤麟軍。下手又狠又黑的主。纔不過十軍棍。楚正良就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