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方等祖師爺消失之後,急忙掰開毛樂言的嘴巴,想把還魂丹塞進去她嘴裡。毛樂言身體雖然虛弱,但是神智依舊清醒,她用下顎頂住還魂丹,然後裝作用力嚥下去的樣子。毛小方嘆息道:“孫女,吃了還魂丹,在失去法力這段時間,不要四處亂竄,你如今樹敵太多,動輒就有人要殺你。”
毛樂言裝作轉頭捂嘴咳嗽,然後把還魂丹吐在手裡,迅速藏於衣袖間,然後虛弱地笑道:“我知道了,快送我回去吧。”
毛小方扶起她,嘀咕道:“你也太大膽了,這一次要不是祖師爺出面賜你還魂丹,你能熬得過煞氣的反噬?”
“以前就沒有人熬得過 嗎?”毛樂言問道。
“這樣做的只有兩個人,都熬不過煞氣的反噬,你要知道祖師爺斬殺妖魔無數,必須要有他那樣的道行才能駕馭,你這副身板子,算了吧,還法力盡失了呢。”毛小方絮絮叨叨地念着她。
毛樂言只覺得身子像棉絮一般,她努力撐住自己,心中有綿長的痛,她要回去皇宮了,小舒呢?一直在她身邊照顧着她的小舒哪裡去了?劉漸中毒,慶王斷了一根手指,而武林盟中有不少人在這場戰役中喪命,她跟趙振宇研製的炸藥,竟然害死了這麼多人。
“想什麼?”毛小方見她淚水簌簌而出,憂心忡忡地問道。
毛樂言搖搖頭,伸手摸去臉頰上的眼淚,哽咽道:“爺爺,我求你一件事。”
“求什麼?有話儘管說。”毛小方責備道。
毛樂言哀哀地道:“幫我好生安置小舒,讓她下輩子投胎在好人家,不必再做人家的丫鬟,死於非命。”
毛小方黯然道:“不說我也會安排的,這丫頭真是夠義氣,她是爲了你死的,說到底我也有責任,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都是我醉後犯錯,若不是泄露天機,今日劉國就不會亂成一團。”
毛樂言不做聲,現在說誰對誰錯都沒有意義了,小舒死了,是再也無法挽回的事情。
毛小方送毛樂言回到皇宮,交給看守宮門的侍衛便離去。毛樂言在毛小方消失後,也徹底地失去力氣,昏倒在侍衛的手中。
劉漸被送回皇宮,一羣御醫爲其解毒,可惜都不得法,黃金毒箭蛙,是毒箭蛙中最毒的一種,一隻毒箭蛙的毒,就能放倒一千個強壯的漢子。
太后爲此震怒,侍衛送毛樂言回昭陽殿,太后得知後,即刻下令把毛樂言關入冷宮,聽候處置。
莫離等人均不敢言,景王也只是眉心抽動了一下,不做聲。
太后道:“如今皇帝中毒,朝中不能沒有無主,國事暫時交由攝政王去處理。”
衆臣疑惑,均問道:“我朝並無攝政王啊!”
太后拉着景王的手,大聲道:“誰說沒有攝政王?景王本是先帝屬意的繼位人選,如今皇帝中毒昏迷不醒,自然由景王監理國事,但是,總不能師出無名,哀家懿旨,封景王爲攝政王,不得異議。”
大家都面面相窺,劉漸中毒回宮,諸位重臣已經急忙入宮探問,也知道如今靜王造反,朝中不能無頭,讓人監國不是不行,但是,景王之前對皇上有異心,難保他這一次不會趁機竊國。再說,如今皇上雖然昏迷,但是至少還在,以太后的懿旨立攝政王似乎有些不妥。
禮部尚書上前道:“太后娘娘,臣建議,景王如今少理政事,對朝廷之事未必熟悉,不如,讓丞相大人和景王一同成爲輔政大臣,暫時代理朝廷事務。”如此,便能預防景王一人獨大。
太后橫眉一怒,凌厲地道:“哀家說過,不得異議,如今皇帝病重,哀家有權處理國家大事,哀家安排景王坐攝政王,乃是遵照先帝的意思,誰若有異議,就去跟先帝申訴去。”
把先帝搬出來,大家也就不敢再說了,只是,朝中重臣,對景王不放心的頗多,憂心忡忡地跪在地上,心中只盼着皇帝 能早日醒來。
而劉漸,因被封住穴位,毒液暫時無法蔓延。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封住穴位,毒液固然是無法運行,但是,血氣也無法運行,對身體也是一種傷害。
景王一直都沒有做聲,待大家都沒有異議的時候,他才慢悠悠地道:“既然太后讓本王做這個攝政王,本王沒有推卻的道理。但是,之前禮部尚書也說,本王久不管政事,對很多事情都不瞭解,所以,本攝政王任命古丞相爲輔政大臣,莫離將軍和慶王爺爲協理,至於本王呢,自然也會從旁學習,但是,本王賜予古丞相有決定一切的權利。”
衆人皆震驚,這,那這個攝政王有和沒有,還有什麼意義?既然古丞相便有決定一切的權利,等同監國了。
太后急道:“皇兒,你這是做什麼啊?”
景王淡淡地應道:“皇上沒昏迷之前下令讓兒子做昭陽殿的侍衛,兒子如今要遵皇命去守護昭陽殿了。當然,母后既然封了兒子爲攝政王,那兒子也謝恩,不過,兒子最想做的,還是守護昭陽殿去。”
皇后一直坐在皇帝龍榻上沒有出聲,此刻聽聞景王的話,她面容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直以來,她 以爲他心底最深處,渴望的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如今皇上昏迷,這個是最好的機會,但是,他竟然放棄了,甘願去昭陽殿做一名侍衛,也不願意一步步走向皇位。
景王眸光停留在她臉上,她也頂頂地凝視着他,因着太多人在場,他們都不好把眼光膠着太久,很快就各自轉移了視線。但是,也就是短暫的對視,兩人都心中一暖,他們都不再追求至高無上的全力,最後希冀的,只是一份相守罷了。
而這份相守,並非相依相靠,只是偶爾的,能看到彼此漸漸老去的容顏。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一份簡單的要求,但是,對他們來說,已經是畢生最好福分。
毛樂言醒來,發現置身於一個骯髒不堪的環境,樑上結滿蜘蛛網,四周有腥臭的味道,有老鼠從她腳上竄過去,她想縮腳,奈何,發現自己連縮腳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大概能猜出是太后遷怒的結果,無妨了,反正她都快死了。只是,她心中期盼着景王或者莫離來,能讓送這顆還魂丹出去給皇上。
她聽到外面有哀哭的聲音,是誰?小舒還是粉兒?隨即,她想起小舒已經死了,小舒死了,爲了救她而死的。所幸,如今她也快死了,很快就能見到小舒,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有侍衛打人的聲音傳來,她想撐起來爬出去看看,但是,最終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慢慢地,力氣從她身體抽出去的,她如同破敗的棉絮一般,跌入無窮無盡的黑暗裡去。
冷宮外面哭喊着的,是粉兒和菈威,還有一名侍女小蘭,小蘭原先是伺候雪雁的,後來被毛樂言所救,毛樂言入宮之後,她便在王妃處伺候。慶王被救回府後,得知小舒的死訊,怕毛樂言傷心過度,而身邊又不夠熟悉的人伺候,便命王妃帶着小蘭入宮了。小蘭入宮之後,會合粉兒和菈威,才知道毛樂言被人打入冷宮了。三人於是來到冷宮門前,哀求冷宮的侍衛准許他們三人進入冷宮內殿伺候毛樂言,侍衛兇狠,加上得知是樂妃害得皇上幾乎沒命,料定毛樂言是死定了,哪裡願意賣這個人情?菈威跟侍衛起了衝突,結果連累三人被打了一頓,後來,還是用了好些首飾收買了侍衛,才被放進來冷宮裡。
毛樂言再度醒來,天已經漆黑了。有許多蚊子的嗡嗡聲在耳邊縈繞,還有,低低哭泣的聲音。
她看不清,只有微弱的月光從外面照進來,眼前的似乎有人影,她看不清。
“小姐,您醒來了?”一道哀慼的聲音響起,她卻誤以爲是小舒的聲音,急急盯住細看了一眼,發現是粉兒,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我還道是小舒。”
“小姐,別傷心!”粉兒用手摸着她的臉,這頭勸着毛樂言不要傷心,自己卻哭了出來。哭聲在這冷宮裡蔓延開去,寂寥又森冷。
“小姐,您覺得怎麼樣?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小蘭沒見過毛樂言這副模樣,心中哀傷,又從粉兒處得知小舒已死,一時哀慼,也是攔不住淚水的。
“沒事,你們,去幫我把景王或者莫離找來,我有事找他們。”毛樂言想起莫顏,問道:“莫顏呢?怎麼不見莫顏了?”
菈威道:“不知道,我們回宮後就沒見過她和黃鶯,只知道梅妃娘娘來找過莫顏,黃鶯被賢妃娘娘叫走了,聽說是回去飛龍門了。”
“梅妃找莫顏做什麼?”毛樂言心中一驚,梅妃是陳如兒的人,莫顏沒有她在身邊,魯莽而衝動,很容易出事的。
“不知道,兩人打起來了,也不知道最後莫顏怎麼樣了。”菈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