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夫君紛上門
蕭幻月終於懶洋洋地坐直了些,她清了清喉嚨,一曲《少年遊》由她唱出,鏗鏘婉轉中自帶豪邁。
翩翩一葉扁舟載不動許多愁,雙肩扛起的是數不盡的憂,給我一杯酒喝盡人間仇,喝盡千古曾經的承諾。美人如此多嬌英雄自古風流,紛紛擾擾只爲紅顏半點羞,給我一杯酒烽火幾時休,喝完這杯一切再從頭。江山仍在人難依舊,滾滾黃沙掩去多少少年頭,悲歡是非成敗轉眼成空。濤濤江河洶涌淘盡男兒的夢,曾經海闊天空昂首莫回頭,癡笑輕狂任我瀟灑少年遊。江湖路路難走兒女情情難求,風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後,給我一杯酒點滴心中留,若是有緣他日再相逢。
剛開始時,只有蕭幻月清亮悅耳的歌聲,她唱了幾句後,琴和蕭幾乎是同時響起,琴聲悠揚,蕭聲婉轉,與她歌聲相和,歌和樂不但完美契合,更妙的是,這首豪邁狂放的曲子竟然讓他們演繹出幾分溫柔和旖旎。
蕭幻月擡眸看向他們,見肖楚和沐雲均是面帶微笑,不由與他們相視一笑,這一刻,她心中充滿了溫暖,甚至很感激師傅燕風,讓她有了兩位兄長,讓她在這個世界上不再孤獨……
這曲《少年遊》似乎激起了她的興致,她不再如前那般慵懶,站起身抽出一旁沐雲的劍,施展輕功,以足輕點湖面,在湖上邊歌邊舞劍。
她的師傅燕風年輕時是出名的美男子,他的武功招數多以瀟灑飄逸爲主,這套猶如劍舞的凌風劍法,在沐雲與凌忘塵交手時曾受用過,不過如今由蕭幻月舞出,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隨意,糅合進女性特有的柔和。
清顏紫衫,青絲墨染,彩繡飄逸,若仙若靈,恍若洛神出水,猶如一朵正在盛開的紫色睡蓮。隨着樂聲,踏着歌聲,蕭幻月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的劍似在隨意揮舞,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劍光閃閃,映襯在她四周,她整個人好似籠罩在銀光之下。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長劍如絲絃,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風髻露鬢,淡掃娥眉,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眼中波光流轉,一舉一動俱都動人心魄。她不做作的笑容,配上那絕世姿容和曼妙身姿,讓周圍如詩如畫的美景也失了顏色,彷彿天地之間所有的光芒都盡聚她身……
舞的人微微嬌喘,看的人如癡如醉,隨着歌聲停歇,劍光倏散,蕭幻月踏水躍回扁舟,足未沾水衣未溼,把玩着劍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兩位師兄,滿臉的期盼,好似孩子一般等待着長輩的誇獎。
“師妹,看你舞劍,招數似有生疏,看來你這段時間都沒好好練功!”深深看了她一眼,見她面有得意和期盼,肖楚故意板起臉,一本正經道:“練武需要持之以恆,方能有所成就。照你這般兩天打魚三天曬網,武功只會不進反退。”
肖楚的話讓蕭幻月的頭頓時耷拉下來,她知道自己沒有好好練功,這陣子甚至沒有練過功,不過,她又不想當什麼武林高手,非要武功天下第一,又何必那麼勤奮。
“大師兄,你誇我兩句會死啊,爲何你的口氣和師傅他老人家那麼像啊!”不想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蕭幻月拽起肖楚的衣衫輕輕搖晃,不依地跺着腳,小女兒撒嬌姿態盡現。
“師兄就別逗她了!劍招雖有些生疏,但她舞得還是很好看的。”沐雲放下琴,緩緩起身,同他們一起站在舟頭,揉了揉蕭幻月的頭,戲謔道:“對她不能要求太高,你看她懶洋洋的樣子,能躺着絕不站着,還想指望她能勤奮練功,難啊!”
“喂喂,你們這是幹什麼,開批判會啊!我要那麼高武功幹什麼,能自保就行了,又不想天下無敵!”蕭幻月嘟着嘴,搖晃着肖楚衣服的幅度增大了不少,然後理直氣壯地說道:“別和我提練功的事,我可不想把大好時光都浪費在這上面,等人老珠黃時後悔!生活,就是享受的,就如現在這般,何必非要和自己過意不去!”
蕭幻月這番:“理所當然”的話同時逗笑了肖楚和沐雲,兩人倒並非真要教訓她,而是在逗她,不過,她沒理竟然還能找出這麼多理由,而且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能不讓人覺得好笑嗎。
清朗的笑聲飄蕩在空中,時不時夾雜着幾句嬌嗔,灑在這寬廣的湖面上,小舟上站立着三條人影,親密無間,形成一副溫馨的畫面,給這寒冷的初冬帶來濃濃暖意。
只是沉浸在歡樂中的三人都沒有察覺,在湖畔柳樹下,一個身穿黃袍的人將這一切收入眼中,在看向蕭幻月時,眼中閃爍着貪婪和勢在必得。
秦思明,青嵐國國君,他的到來本是探望肖楚,想以天威來安撫他,卻意外見到一位絕世佳人,只一眼,便已爲她神魂顛倒,非但將來意忘得一乾二淨,而且初見肖楚無恙時的怒意也煙消雲散。
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國色天香,什麼叫美勝天仙,如此舉世無雙的妙人兒,即使他這位年過半百,在位幾十年的君王也未曾見過,直嘆自己虛度幾十年春秋。
他要好好謀劃謀劃,她是肖楚的師妹,那就讓肖楚將她獻上吧!只要能得到她,他可以放過肖楚,放過肖家,保證他們世代榮華富貴,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想來肖楚也會很願意吧!
壓下心中的激盪,再次迷戀地望了眼遠處那笑靨如花的人兒,秦思明拂袖而去,亦如他來時般地未動聲色。
初冬畢竟是初冬,誰也擋不住地走向寒冬,剛剛飄過的一絲的暖意,也漸漸消散在這清涼蕭索的季節中……
就在蕭幻月身在青嵐國的同時,投靠舅舅的東方行雲身處沉璧國邊關。
“舅舅,我國真要和青嵐、南仁兩國聯手共抗落影國嗎?”剛剛得到消息,東方行雲便急忙趕來向她的舅舅錢書豪確認此事。
“嗯,我已經接到聖令,大軍整裝待發,隨時待命!”錢書豪雖爲國舅,卻是武將出身,多年沙場征戰,讓他不苟言笑,黝黑粗糙的臉上一派威嚴,看上去令人難以親近。
“落影國的實力居四國之首,即使三國聯手也難輕易取勝。此次爲落影、青嵐和南仁三國之間的恩怨,又與我國何干?我國爲何要趟這個渾水?”東方行雲很不贊成,她認爲如今四國屬沉璧國實力最弱,這種時候正該暗中發展壯大自己,置身事外,隔山觀望,靜觀其它三國的爭鬥。
“陛下自有聖裁,我們做臣子的只需遵從就好!”
“可是我聽說,是因爲我國接受了青嵐送來的美玉和珠寶,才答應出兵的!如此鼠目寸光,將來必有大禍!”
“閉嘴!不要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錢書豪目光閃爍了下,覺得自己語氣有些嚴厲,便放緩語調語重心長道:“陛下畢竟是你的父王,父女兩人哪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只有你這一個女兒,將來整個沉璧國還不是你的?你還是回宮好好向陛下認錯,念在骨肉親情,陛下定會原諒你的!”
“難道舅舅忘了母妃是如何慘死嗎?”東方行雲不可置信地瞪着舅舅,沒想到他會說出如此的話,悲憤道:“他若真念一份骨肉之情,也不會如此絕情,千里追殺我,毫不留情。若我回去,無疑是自投羅網,哪有半分生機。”
“你母妃犯下欺君之罪,是罪有應得,陛下沒有株連整個錢家,已是天恩浩蕩……”
“舅舅,你說什麼?”東方行雲再也聽不進去,打斷了他的話,“母妃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如今她慘死,你不爲她報仇,還如此說她,我……”
她沒再說下去,再說下去恐怕會失去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靠山,她忍下心中的怒火,緊抿着嘴,跺腳拂袖離去。
冷冷地瞪着她離去的身影,錢書豪冷哼了一聲,嚴肅的臉上閃過一抹殘酷和絕決。
“將軍,今晚的行動……”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副將此時開口詢問道。
“一切照舊!”錢書豪沒有絲毫的猶豫,很肯定地回答了副將的詢問,然後坐回大帳上方他主將的位置,冷冷道:“原本冒險收留她,是看在她是陛下唯一的子嗣,有可能將來繼承沉璧國,沒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識擡舉,一心要爲她母妃報仇,還妄想反叛陛下,如此自不量力,那就別怪老夫不念親情了!”
“將軍真得要拿她的頭獻給陛下?可是,她畢竟是將軍的侄女,不如將她捆縛京城……”
“你懂什麼,這樣才能看出我對陛下一片忠心,不惜大義滅親。以她一人小命,換取錢家世代榮華,值得很!”說這番話時,錢書豪面無表情,在他權衡利弊之下,覺得東方行雲唯一的價值就是她這條小命了。
副將低頭不語,被將軍這番無情的話所震住,只覺得陣陣冷意浮上心中,發散開來。
“我的好侄女,不要怪舅舅心狠,要恨就恨自己是個女兒身吧!”錢書豪悠閒地端起桌上的茶盅,微掀茶蓋輕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