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秀積了一肚子的火,在廚房裡把案板剁的啪啪啪直,一邊剁一邊罵。
“呸!大家出來的奉天就了不起麼!”
“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一臉的狐媚樣兒!”
“指不定哪個館裡出來的貨!也就那少爺傻傻的當個寶!說不準那天就跟人跑了!”
“一看就是小侍養的!呸!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他到是越罵越起勁兒,剁碎的菜往鍋裡扔,加糠,燒火,別看他生氣也不敢糟蹋糧食,不然他父親能打得他脫一層皮,也就藉着熬豬食發發火。
他完全沒發現,廚房門口露出的半隻腳收了回去。
採安陰着臉回到屋中,阿末一見情況就不好,“怎麼了?”
“遇上不乾淨的東西了。”採安冷冷的一笑,他本就長的陰冷,平時好好說話還成,一但冷笑起來,陰冷勁就上來了,讓人不寒而慄。
“不是說去看看姚家做什麼飯麼?”阿末抖了一下,“你也不怕餓着少主?”
提到這個採安眼珠子一轉,“我出去趟。”
採安走了五六家,三柱香後端着份荷葉糯米雞回來了,他是和人家說他家少主口叼想吃荷葉糯米雞,這姚家沒有,他纔出來尋的。
他話是這麼說,可到別的人嘴裡就變了味,別看姚老漢是村長,村裡姓氏雜,很多家族都不服他,加上他家的姚夫君又是個愛挑頭的,性子又小氣,不少人心中都有怨,這事一出來,村裡就傳成了,姚家不盡地主之誼,怠慢客人,更有說的難聽,說姚家相上人家少爺了,可人家少爺有少君了,姚家就擺上臉子了,這話風言風語,不到半個時辰村子裡就傳遍了,當然,姚家此時是不知道的。
姚三秀端着飯菜站在屋門前正運氣呢!
托盤上放着一碗油汪汪的紅燒肉,一盤炒小白菜,一盤尖椒土豆絲,一盤大蔥炒雞蛋,一盤拍黃瓜,一碗蛋花湯,以及白米飯,這飯在村裡來說是相當的豐盛,可看屋裡,怎麼來氣!
兩碟鹹口的小點心,一碟酸梅子,一盤香噴噴的荷葉糯米雞,雅亦正舀了一碗糯米,把雞肉上的骨頭拆出來,雞肉沾上醬汁,配上糯米飯夾起送到龍玉的嘴邊。
“親親,來張口。”
“嗯,還行,有點膩。”龍玉眉頭輕蹙。
採安立刻往醬汁裡倒了些梅子醬,又放了顆酸梅子,“少主這回再試試。”
雅亦沾了塊雞肉送到龍玉的嘴邊,“嗯,這回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雅亦加快給他拆雞肉投食,因見他吃了,心情好了不少,臉上都帶着笑,“這天一熱你就苦夏,不愛吃飯,本來你胃就不好,不好好吃飯怎麼成?”
“我這不見天的喝着湯呢麼,又不是我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龍玉不高興的撇嘴,“再說了,那麼膩誰吃得下?看着就胃裡難受!”
“是,是,是,我錯了。”雅亦趕緊認錯,“來,再吃一口。”手上不停接着喂。
“你也吃。”龍玉咬一半,推了推他的手。
“我吃着呢。”他把龍玉咬剩的一半放入自己口中,“你看這不吃了麼。”
龍玉笑着搖頭,張嘴接着吃掉雅亦送到嘴邊的食物,對於雅亦這種喜歡投喂他的嗜好,從開始的抗議到現在的習慣,對於龍玉而言,反正他家男人看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
雅亦身爲個好妻奴,絕對不會逼龍玉吃他不愛吃的,因爲,曾經他這麼惡趣味過,結果他家親親直接給他了一盆草(綠葉菜),直言,你吃我就吃!於是,他很識大體的妥協了!不吃就不吃吧,又不會怎麼樣!(你的節操啊!)
兩人那邊吃着飯,阿末過來添茶水看到堵在門口的姚三秀,眼底先是露出鄙夷,而後臉上堆滿笑走了過來,聲音中帶着歉意,“姚三哥兒不好意思,我家少主胃不太好,吃不得太過油膩的,勞煩你費心了。”
“沒。”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姚三秀是懂的,“你家少君,在家也這樣麼?”他指的自然是讓雅亦喂的這件事。
“哪呀!”阿末搖頭,“在家裡家主都不讓少主腳沾地,少主苦夏家裡時常擺冰,夏天又易困,家主隨時都照顧着。”說着嘆口氣,“真是不如家裡。”
這話說的讓姚三秀臉上黑了幾分。
“你家少君這身子夠弱的。”他暗中譏笑。
“姚三哥兒這話可說錯了,我家少主只是苦夏,我家少主那是武將家的嫡公子,沒嫁給家主前,上山剿過匪,林中獵過猛虎。”阿末說的煞有介事,反正龍玉是冥後,又是戰神之子,這點小事一定是能做到的!“那虎皮還是嫁妝嘞!家主用來擺在大廳,可招搖了!”
“爲什麼要叫少主?”姚三秀從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就想問。
“少主說了,叫少君太難聽,出嫁前一直被叫少主,一下子改了少主不喜歡。”阿末理所當然的說。
“這樣你家主不爲難麼?”姚三秀覺得雅亦很可憐,就這樣被擺佈了,外面的人不知道怎麼看呢!
“有什麼可爲難的?”阿末翻了個白眼,“我家少主打小就這樣,老夫君在家時就疼,當家夫君就少主這麼一個孩子,那些個爺兒們都是小侍生的,上不了檯面,家主娶得我家少主,可是高攀了!”
姚三秀這回是徹底明白了,敢情這龍玉家裡是家大勢大,雅亦是被逼着討好他的,連身邊的兩個小子都是龍玉的陪嫁,一般人家陪嫁不是應該選奉天麼?也對,怕爬牀唄!這少爺還真是可憐!(這腦補的!)
“阿末你泡個茶泡到岐天國去了?”採安站在門邊開口,伸手接過阿末手中的茶壺,上手一摸,眉頭一鎖,“這都涼成六分了,你不怕少主胃疼?”
“呃,我更怕家主抽我!”阿末縮縮脖子。
“知道還不去再泡一壺。”採安把茶壺塞到他手裡,側頭看向姚三秀,“姚三哥兒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卻有不便,還請回吧。”這話也是相當的客氣,卻依舊不中聽!
姚夫君看着姚三秀又把飯菜原封不動的端了回來,一時不解,詢問之後,心裡火怎麼壓也壓不住,差點罵出口,好在姚老漢及時攔住。
“這些人可不是咱能惹的,惹是和百雨城中的富商有什麼關係,咱們不是擺明着吃虧麼!”
姚夫君想了想,也只能忍了,強壓下心中的氣,不過是個過路的,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他忍了,可不代表龍玉這邊能忍,就在廚房裡採安聽到的那番話,他是不打算說給龍玉聽,怕髒了龍玉的耳,但也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姚三秀,說他小氣也好,說他沒氣量也行,就是見不得自家主子被人潑髒水!
當初斑斕那死胖子炫耀跟龍玉如何如何的親近,說了不少玉莊的事,採安聽到龍玉在玉莊裡被人欺負打壓的時候,把斑斕那胖子按到地上一頓胖揍,揍得他直嚎,一口一個他什麼也沒幹!
採安當時就一句話,連主子都護不了,要你幹嘛!你就這麼看着主子被人欺負!你還蠱呢!我看就是隻胖蟲子!
可見在他的心裡,護不得主子那是最大的失誤!所以,姚三秀必需要給他一個教訓!
這事採安不能出手,不是他不想,一是他出手那姚三秀不死也要殘,二是就這麼一人類,他不肖於出手。
於是,他的目光盯在阿末的身上,看得阿末直抖。
入夜,龍玉枕着雅亦的胸膛進入夢鄉,雅亦似是早預知到了什麼,下了個隔絕結界。
累了一天了,姚老漢姚夫君早早的就睡了,姚三秀燒了水,倒入桶中沐浴,寬衣入桶,熱氣中輕呼了一口氣。
他家三個孩子,他上頭有一個大哥,有一個二哥兒,二哥兒早就嫁人了,大哥去相門子住在未來坤兄(嫂子)家了,如今家中就剩下他一個孩子,他又是村長家的哥兒,長的也好看,一心想嫁個富裕的漢子,雅亦確實讓他動心,可龍玉卻讓他沒底。
若是拼了爬了牀,不知能不能爭過,可他又不甘心就這麼作踐自己,畢竟沒人願意做小,能做正君,誰願意做個小侍!
除非,除非他能把龍玉熬死!
想起白天阿末說的,龍玉是武將家的公子,剿過匪,打過虎,不說將來他真入了門龍玉會怎麼收拾他,就龍玉後面的家族怕就不會放過他,他此時到想明白了,他說破大天了也是農戶家的哥兒,和宅門內院的公子們不一樣。
輕嘆口氣,有些不甘心,卻還是不得不放手。
洗了一柱香的時間,水微涼,他伸手去夠衣服,衣服似乎勾到了什麼,鼓起來一團,他用力一拽,衣服拉下,就見放衣服的椅了上有一隻碩大肥胖的灰老鼠瞪着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鬍子一顫一顫的。
“啊——!”他尖叫一聲,把手中的衣服丟了過去,灰老鼠向受驚一般往外跑,身上還帶着那件衣服,硬從門縫裡擠出的,衣服被門檻兒剮成一條一條的。
等姚三秀反應過來,懊惱的發現自己把衣服扔了過去,好在只是裡衣,他忙裹上外衣往屋走,正被聽到他叫聲的姚老漢撞個正着,見他只穿了外衣,又問了他是怎麼回事,生怕自家哥兒吃了虧,一聽只是耗子,被攪了夢的姚老漢訓斥幾句,蔫頭耷腦的回屋了。
第二天,天一亮,雅亦等人就告辭了,坐在車上阿末明顯精神不太好,半闔着眼,嘴裡喃喃的念着,“魔音穿孔啊!”
採安難得給他個好臉色,“辛苦了。”他翻了個白眼。
龍玉在車廂內拿着卷書靠在雅亦懷裡淡笑不語。
似乎他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