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皇朝延續了千年,如今仍繁榮昌盛!可你們睜大眼看一看,這繁榮昌盛,是真的還是表面和平!”柳蕭蕭厲聲道:“來此之前,我調查了皇朝所有將領的,大大小小成萬人。得出的結論是:廢物一羣!”
“你有沒有看過皇朝的軍隊,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他們,是否是真正的軍人!”
軒轅風宇不禁看了過去,包圍着刺的重甲兵,雖然身負良鎧,可延伸瑟縮,一個個都面露惶恐。刺在哪裡不動,他們也不敢有絲毫動彈。
那些聽到的話的人,都不禁看了過去。怔愣之後,心頭涌上來的,是萬般複雜。他們,真的是安樂太久了。
“人……都怕死。”軒轅風宇顫顫道。
“是,誰不怕死!但怕死,就不要出來混!”柳蕭蕭道:“噢,剛纔漏了一個人,就是來奉皇帝之命來將軍府‘接’我入宮的那個男人,難得的不是廢物。”隨即,惡意一笑,“可被廢掉了一條臂膀的他,還能有什麼作爲?!”
“要不要做個預言,這皇朝,不出十年,必亂!即便,我什麼都不做。”
軒轅風宇道:“你這是在詛咒嗎?”
“哈哈……詛咒?有必要嗎?配嗎?”柳蕭蕭冷冷諷刺,“你們不配!居安思淫逸,就看着京城年輕一輩,除了一個軒轅清宇、軒轅世宇和你軒轅風宇,其他哪一個不是廢物蛀蟲?”
“就瞧瞧沐太傅和許丞相的女兒,他們二人,一個爲皇帝代言人,一個爲文官之首,可後輩如何?你們真是安逸阿,安逸得忘記了年輕一代纔是國家的支柱這句話!!!”柳蕭蕭貌似好心的指點着他們,但笑容卻是幸災樂禍,數不盡、道不完的諷刺,“久在外面遊走的你,難道就沒有認真看看百姓們活得如何?”
軒轅風宇身體一僵,握着劍的手,忍不住顫了顫,軟劍險些落在地上。
他……見過,見過很多。那些百姓們,過着艱苦的日子,一些生處水深火熱之中。可是,天高皇帝遠,他們就算是想要讓他們的主宰,他們的天子訴說,卻連面都無法見到。
他以爲……
那只是少數部分。
“遍數皇朝十二州,除了江南那一代是真正的繁榮興奮,就是獨立十二州外的京城了。日日笙歌,夜夜歡舞,好不愜意。江南那邊之所以有那般風貌,可不是皇朝官員的努力結果,而是……”柳蕭蕭頓了下,“因爲有風家的存在。”
突然,想起了什麼,柳蕭蕭貌似求教道:“不知,你們是否知道,江南那邊,沒有一個官員呢?真正的江南統治者,可是風家。”
皇帝和大部分官員的臉都掛不住了,一個個臉難看得像是苦逼的代言人。柳蕭蕭看得那個高興,那個愉快。
迴避軒轅清宇的視線,柳蕭蕭深深吸了口氣,她現在不想見到他,哪怕明知此時不可能,也要盡最大可能將他排除視線之外。
她知道,軒轅清宇如果登基,必然會成爲一代明君。然而,軒轅清宇沒有四處看看,缺乏對皇朝最真實的認知。而他的實力,還不夠強大,不足以讓他不出門就知天下事。但風翼,卻能做到這一點。不難想象,若是風翼想得到那個位置,唯一能夠和他匹敵的,只有軒轅清宇。但將領……
“呃……很抱歉,我說着說着就偏題了,竟然在行家面前說這些,真是年少無知纔有此舉阿!”柳蕭蕭突然很誠懇的道歉,然後帶着誠摯的笑容朝軒轅風宇攻擊去。
軒轅風宇一時手忙腳亂,但很快穩了下來。
二人攻擊越來越犀利,剛纔因爲柳蕭蕭一番大義凜然的話而緊張嚴肅得窒息的氣氛,又添上了殺意,更讓人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我……”在柳蕭蕭一劍攻擊來時,軒轅風宇突然收手,直直的立在原地。
柳蕭蕭擰眉,看着刺穿軒轅風宇肩胛的青鋒劍,眼中迸射出怒意!
“你在侮辱我!”想她柳蕭蕭,一介只要能夠達成目標就不擇手段的殺手,好不容易想不用陰損手法殺一個人,對方卻給了她這樣一個迴應。這和侮辱她沒什麼區別。
看了眼被鮮血染紅的水綠衣衫,此刻,衣衫爲紙,血爲墨,潑點出血梅偏偏,零落的枝椏透出濃烈的淒涼殘忍。
軒轅風宇輕輕搖搖頭,撇了撇脣,繼續剛纔的話,“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教訓點醒。我聽過你裝傻時的傳聞,與你接觸時,便知道這些甚是荒誕無稽。你的那些流言……咳,咳咳,不是我傳的,但我的確利用了柳欣欣。”
柳蕭蕭猛地收回劍,鮮血飆射,她敏捷一閃,不讓鮮血沾染她半分。
“我何嘗不知道,那根蜘蛛絲有多麼的脆弱飄渺。只是……我無法不去抓住它。當年,母妃難產,卻不過是後宮嬪妃妒忌的結果。我幸運的活下來,卻一個人在宮裡求生存。現在想來,我都不知道當初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呵……但我還是幸福的,因爲有奶孃在。可是……”軒轅風宇沉沉嘆了口氣,“我曾遇到一個家族,那個家族裡,沒有利用價值的孩子,連僕從都不如,誰都可以欺辱他們。”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看出一個孩子對他們沒用的,雖然詫異,但卻未曾深究過,好像這是極爲理所當然的事情。”軒轅風宇向一側走去,當他走到柳欣欣身邊時,他做了一件讓柳蕭蕭大吃一驚的事情。
只見,軒轅風宇溫柔的扶起柳欣欣,將她凌亂的頭髮縷到兩邊,在映上柳欣欣激動、恐懼也疑惑的眼神時,微微一笑,安撫似的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
然後……
他吻了柳欣欣,雖然只是脣角。
然後,柳欣欣瞪大眼,倒在了地上。因爲,軒轅風宇在她放鬆的那一刻,抓準時機,飛快了割破她的喉嚨。因爲沒有解開啞穴,柳欣欣連生命最後一聲呼喚都沒有喊出口。
柳蕭蕭默然,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柳欣欣。無法閉合的眼裡,寫着希望、渴望、激動和欣喜,還有一點點愛戀。
軒轅風宇是柳欣欣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後一個。雖然,在最初時,柳欣欣根本就不知道,和她夜夜歡歌的人,是五皇子軒轅風宇。那時候,他喬裝易容,扮作一個從三品官員,佯裝被她引誘,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柳欣欣一直以爲這只是自己單方面的利用,卻不知,從一開始,她就是掉下陷阱的獵物,成了軒轅風宇手中的一顆棋子。失了身,失了局勢,失了盤算,還……失了心。
當一切佈局都快好了的時候,軒轅風宇表露了身份,自那以後,他們自然不可能再有什麼肌膚之親。二人是純粹的主子和奴才,柳欣欣縱使後悔萬般,卻無可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她柳欣欣沒家世沒背景,心計智謀也比不上他們,如何反抗?
只能乖乖聽從,可愛上了這個讓她萬劫不復的男人。
軒轅風宇是最適合“美麗”這個詞的男人。但,他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不代表他娘娘腔。單單看他剛纔乾脆利落的一劍,就足以證明。這樣一個男人,愛上他十分輕易。即便深知不該愛,不能愛。而女人……總是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有着特殊的感情。
柳蕭蕭突然覺得,今天這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說得再多,做得再多,又如何?既定的事實,改變不了歷史過去。所有的悲傷痛苦,只能沉澱,只能讓自己努力的走出來。
柳蕭蕭不覺得自己悲傷難過,今日打着爲柳青崖報仇的旗子,其實呢……說到底,不過是爲了自己而已。因爲軒轅清宇的背叛,因爲軒轅昊的利用。而軒轅清宇的背叛,也有皇帝大部分原因。
對軒轅清宇……好吧,她承認,她下不了手。雖然,她能看着他在痛苦中沉淪而無動於衷,卻不代表她會親自去做。但需要發泄的心……只好找上了軒轅昊。而她有義務將歷史沉澱下來的、關於柳家的真相說出來。然後,她欠“柳蕭蕭”的,徹底還完了。
而柳欣欣……這個結局,對她而言是好的吧?軒轅風宇之所以這麼做,是爲了償還吧?他深知,柳欣欣今日絕對會死。那還不如死在他手裡,好免去折磨,痛苦。
“你多管閒事了,軒轅風宇。”沉默了片刻,柳蕭蕭冷然道。
世界寂靜一片,天地間彷彿就他們二人。周圍的人,不論身份多高貴,都不過是華麗的人形背景。
無視了所有,現在彼此之間,只有對方。
但,這絕對不是戀人間的氣場,也別指望會有什麼看着看着就看出火花之類的事情發生。……呃,說有火花,也是有吧。不過,這種火花是會要人命的。
軒轅風宇歉意一笑,“抱歉。”
柳蕭蕭恍然了一下,此時笑着的軒轅風宇,就如當初在將軍府裡見到的那個從樹上跳下來的美麗之人。何時開始,他的那種明媚如旭日的笑容消失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