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清宇一身疲憊的回到王府時,已經是黃昏落幕,天色漸黑之時。換了一套衣服,洗漱了一番後,習慣性的去柳蕭蕭住的小院。
柳蕭蕭離開的這幾天,軒轅清宇覺得自己一身上下都不對勁。雖說,之前覺得,柳蕭蕭是能夠陪伴自己一生的人,但若說是喜歡或者愛,真的沒感覺到。只是,有好感而已。
柳蕭蕭的特別和獨特,值得他讓步。他對那個位子勢在必得,卻不想和父皇一樣,高處不勝寒。一個人坐在天下最高處,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說話,談談心的人都沒有。
但是,這個獨特和特別的人,已經消失六天了。最初一兩天還好,後來發現自己的脾氣越來越控制不了,連母后都在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軒轅清宇對自己的畫皮很自信,除了風翼,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完全看透他。可是,就是這麼幾天,身邊幾乎每個人都察覺了他的不對。今天陪雪國使者遊走京城觀賞京城風情,道別時,對方還關心的問他,是不是陪他很煩?他解釋了還一會兒,才讓對方沒有誤會。
他揉着眉心,疲憊感越來越重,第一次讓他有種無法負荷的感覺。可,明明之前有過比這還要險難的境況,那時候的自己比現在弱了很多,都沒有這種幾乎喘不過氣的感覺。可是……
爲什麼?
因爲,柳蕭蕭不在嗎?
但是,爲什麼她不在,他就成這個樣子了?
……
還未走近小院,就聽到一陣歡笑聲。本以爲是流星在自娛自樂,可笑聲裡有着熟悉的聲音。
他怔愣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種無限的渴望,對這個聲音、對聲音的主人的渴望!
軒轅清宇加快腳步,在看到那個纖細的背影坐在平日的地方,衣襬隨着夜風翻飛,長髮調皮的在身後蕩着鞦韆……他心中有種酸意。
刺在發覺有人靠近時,立刻站了起來,因爲這張軟綿綿、十分好欺負的樣子,警戒防備都變成了鬧脾氣的撒嬌,讓人十分窘然。因爲刺的動作,連帶着柳蕭蕭和流星也站了起來。她們順着刺的目光忘了過去。
看着軒轅清宇罕見的急切模樣,柳蕭蕭斜睨了一眼流星,流星心虛的側開頭,雙手對着指頭。
柳蕭蕭正欲說什麼時,卻被人擁住。蹙了蹙眉,想要推開卻感覺抱着自己的人身體很冷,還在發抖。一時嘆息,就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對方自己沒事的同時,也在無聲叫他放開自己。
“蕭蕭……”
柳蕭蕭心中滋味複雜,這還是軒轅清宇嗎?今天還真是神奇,見過兩個本是一個人卻給人是兩個人的感覺。尤其是身後那一個。
“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她不會說對不起,這不是她的錯。說到底,她纔是真正的受害者。要委屈也是她委屈才是。
軒轅清宇沒放開她,反而更加緊緊的擁住她。心,開始平復,重新歸於寧靜平和。這種本是理所當然的心境,在此刻卻是如此的難得和讓他不解。
俗話說,寧毀一城牆,不拆一門親。
俗話說,破壞別人談情說愛的,要被雷劈。
可是,這世界沒眼見的人多多的是,譬如說,這個表裡嚴重不一、表面有着強大的欺騙性的刺。
他還是如閒庭散步般,緩緩走上前,攫住軒轅清宇的手,迫使他放開柳蕭蕭。然後,保護一般的將柳蕭蕭拉倒一旁。
軒轅清宇擰眉,用力揮開他。手腕傳來的陣陣痛,讓他心驚。明明只是看似一個普通平常的動作,卻有這麼強大的力道?!
“你是誰?”軒轅清宇擰眉,這裡怎麼會有別的男人?而且……看了看他的衣服,這是自己的?
難道……一想到某種可能,原本被安撫下去的心又開始暴躁起來了。
柳蕭蕭嘆息,將刺拉開,哥們兒好似的拍了拍軒轅清宇的肩膀,“他是小黑,撿到我的人。”
流星猛地轉頭,雙手緊緊捂住嘴。
小黑……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小姐取的名字真的是太好笑了。
話說,爲什麼柳蕭蕭說刺叫做小黑?
很簡單,爲了隱瞞身份。刺的大名太響亮了,到了人人都恨不得給他一刀的境界。如果讓人知道她與刺在一起,雖說只是出於臨時契約,但別人哪裡管得了這麼多?
不難想象,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去後,絕對會有很多人不請自來的,軟言細語或者“舞劍弄槍”的讓她“自願”的說出刺的下落。不然後果不是一般的“好看”。
那時候,誰管她是不是真的知道?即便相信了,也會有人怨恨得不到發泄,找她這個與刺有關的人來泄恨。
而且,若是被皇室的人知道的話,她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哦,這裡沒黃河,更沒辦法洗清了。刺,可是殺過軒轅皇室的人。根據他透露,若不是僱主臨時改變決定——其實是掛掉了,當今陛下軒轅昊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軒轅昊也知道這一點。足可以想見,他是多麼的想給刺一刀的阿!因爲,天子之威,是不可侵犯的!
所以,她隱瞞了刺的身份,即便是唯一可以相信一些的軒轅清宇,也不會告訴。至於流星,被她知道是必不可免的,因爲她需要一個人協助。
而取這個很像是寵物的名字的原因,是因爲刺一聲黑色,就叫做小黑。
“撿到你的人?”軒轅清宇微微眯着眼。
柳蕭蕭點頭,“嗯,我狗屎運很好,從刺手裡逃掉了。但是受了重傷,暈在城郊樹林的另一邊。本以爲就會這麼去見我孃的,誰知道遇上餓極了去樹林裡找吃的的小黑。他將我當做某種動物撿回去,回去後才發現我個人,然後……”她聳聳肩,“他被迫養了我幾天,等傷稍微好一點後,我就帶他回來了。”
流星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表情扭曲到了極致。
真是太好笑了!小姐竟然這麼能扯,真的是人才!
刺疑惑的看着柳蕭蕭,那雙略帶銀灰色的眼裡寫着: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人。
可惜的是,不論是軒轅清宇還是柳蕭蕭都沒看到。
軒轅清宇靜默的看了一會兒一臉無奈的柳蕭蕭,又看了看一旁的“小黑”,心中的疑惑,並未因爲柳蕭蕭的話而減退。可是,縱使疑惑,仍找不到頭緒來解開。
“傷好了嗎?”軒轅清宇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關心的看着柳蕭蕭。她……瘦了一些,臉色也比平時蒼白。
柳蕭蕭點點頭,“好了一些。噢,你不要介意,他沒衣服,我就讓流星去買。誰知他將你的衣服拿來了。不過沒想到,你們倆的身材差不多。”
“沒事。”軒轅清宇雖然有些不悅,他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哪怕是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行。“你回來多久了,爲什麼不通知我?”
柳蕭蕭深深的憋了一眼一旁險些笑抽了的流星,“我有讓流星去,可是她看到美人就走不動了。”
軒轅清宇相信的點點頭,流星的確是個很奇葩的丫頭。最初,她也盯着自己,還險些流口水。這個叫做小黑的男人,雖說長得有些陰柔,卻沒有絲毫女氣。的確配得上美人這兩個字。
“多謝你救了王妃。”軒轅清宇說得很直接。
柳蕭蕭蹙眉,表情有些不悅。
回神,坐下,拿起個水果咬了口。
軒轅清宇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發什麼火?……呃,好吧,看在他擔心了那麼久的份兒上,不和他計較。當然,也有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但是,若他再這麼繼續陰陽怪氣下去,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軒轅清宇是精明的聰明人,這一類的聰明人通常能很快的醒悟到自己的所作所爲的意義,無論是對是錯。所以,在這麼說了後,軒轅清宇發現自己的怪異,也察覺到了柳蕭蕭周身氣息很是壓抑。
刺沒有理會他,在柳蕭蕭坐下後,他也就回到座位上,然後看着柳蕭蕭。在別人眼裡,這是默默注視,甚至可以理解爲含情脈脈,但在柳蕭蕭眼裡,這是光明正大的監視。
流星揉着被笑疼的肚子,繼續看戲。軒轅清宇一臉不悅,但良好的修養讓他沒在外人面前失儀。
藉着光,柳蕭蕭看着軒轅清宇一臉憔悴,微微蹙了蹙眉,“流星,去熬點燕窩粥,再去煮點參茶。”
“……嗯。”流星沉默了一會兒,不甘不願的走了。這裡可是有三個美人,雖然有兩個看膩了,但她不想走阿!天下美人何其多,能看的有多少?所以能看一個是一個,可是……嗚嗚,小姐太壞了,一回來就欺負人!
“最近京城情況如何?”她道。見軒轅清宇看了一眼刺,又道:“當他不存在。”
軒轅清宇莫名的因爲這話高興了幾分。
“情況不太好。”
“具體點。”
軒轅清宇想了一會兒,道:“雪國使者在你失蹤的第二天就到京了,除了最初迎接時,就一直在國賓館內沒出來。連當天晚上的宴會都推辭了。但是,今天早上他們卻出來了,還提出讓我帶領他們參觀京城。”
“你懷疑他們想做什麼?”柳蕭蕭道。
“不是懷疑,是確定。”軒轅清宇道:“但是,目前沒有發現絲毫的蛛絲馬跡,他們很謹慎。”
柳蕭蕭又撿起一顆果子,咬了一口,一邊嚼着一邊說:“只能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