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張村,張記鐵鋪門口。
原來的鐵鋪早已葬身在了大火之中,只剩下一地殘垣斷壁和刺鼻的煙火味兒。
老張頭宛若失魂了一般靜靜跪在地上,在其身旁的地上躺着昏迷的翠花。
他帶着女兒回來的路上,一路所見皆是屍體,無數民舍葬身在大火之中。
“死了,全死了!”
老張頭緊緊握着手中的那柄金色長劍,身子顫抖個不停。
東張村三百多口人,不論男女老幼,皆是被先前那夥神秘的黑衣人給殺了,一個活口都沒留。
張員外死不足惜。
唯一令他傷心的是,村東頭賣竹簍的老袁,喜歡上門蹭酒喝的石根,隔壁家裡男人從軍死了的孤兒寡母……
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如今只剩下冰涼的屍體不停的衝擊着他的腦海。
年過五十的老張頭,眼中浸出睡意,竟是抱着頭,蹲下去痛哭了起來。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何要經受這樣的下場……”他曲着雙腿跪在地上。
東張村是他的家,而如今,家卻是已經不在了,以往的那些遠親近鄰盡數死去,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這時,他身後傳來一聲無比虛弱的聲音:“爹……”
老張頭慌忙擦了擦淚,轉身看着甦醒過來的翠花,從臉上擠出一抹生硬的笑容:“閨女,你沒事吧?”
翠花似是有茫然,打量四周後,目光之中恢復了一絲清明:”爹,我怎麼會這裡?我不是被人抓走了嗎?“
“還有你……你不是……”
她捂着嘴看着老張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她明明記得,先前老爹被那夥人殘忍的砍斷了手腳,怎麼如今卻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爹,木頭呢……”
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而後猛然看着身後的一片廢墟,身子劇烈一顫:“木……木頭……”
說罷她便要衝進廢墟中。
老張頭急忙拉住了她,輕嘆一聲道:“你的木頭沒有死,只是……”
“那他人呢?只是什麼啊?”
面對翠花的失控,老張頭心中微堵,神色複雜無比的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半晌之後,夜色中一片死寂,只剩下父女二人無言的對峙。
“爹,你騙我的對不對?”翠花如遭雷擊,腦中轟鳴不已。
她聽到了什麼?
她的木頭非但沒有被火燒死,反而恢復了記憶,變得正常了,還殺了那十幾個神秘人,治好了爹的手腳……
老張頭知道她一時間很難以接受,值得默默站在一旁等她消化。
事實上,他又何嘗能接受?即便是親眼所見先前的那一幕幕,他依舊覺得恍然如夢。
實在是,葉辰那般的人,與他們這些普通人太遙遠了,遙遠到只活在街坊們吹噓的神話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翠花才一臉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咬着嘴脣道:“爹……你……你說木頭是仙人麼?”
“也許吧……”
老張頭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那柄金劍。
這時,地面開始隱隱震顫了起來,似是有千軍萬馬狂奔而來一般。
在父女二人恐懼的神色中,只見大批披甲執戟的軍隊洶涌而來。
老張頭下意識的將女兒護在了身後,手中緊緊握着那把金劍,他不知道這把金劍能否真的保護他們,可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敵軍……這是敵國的大軍……”
待得看清那些軍隊身上穿戴的盔甲,以及黑色的旗幟之後,老張頭越發的緊張了。
他年少時,曾去過臨安郡,在街上,他看到當時有敵國大羅皇朝的兵士被押着遊街示衆。
大羅皇朝的軍隊忽然停了下來,先鋒官伸手一指老張頭父女二人:“將軍,這裡有人!”
“拿下!”
隨着一道淡漠的聲音傳出,便有十數人朝着父女二人煞氣騰騰的奔了過去。
老張頭下意識的將手中金劍探出,身子顫抖不已,極力的想着葉辰臨走前告訴他的使用之法。
“慢着!”
就在此時,軍隊中忽然傳出一道蒼老的聲音,這道聲音之中夾雜着一絲恐懼。
下一刻!
便見一位紫衣老者忽然縱身躍出,慢步走到了老張頭父女二人面前,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把金劍。
“老丈,別緊張。”
似是看出了老張頭的緊張,紫衣老者笑道:“老夫是大羅皇朝之人,不會傷害你們這些百姓的,只是簡單的問幾個問題。”
老張頭滿臉戒備的看着他。
紫衣老者也不生氣,深深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柄金劍,似是忌憚的道:“敢問老丈,此劍是何人給你的?”
他乃大羅皇朝武聖山之人,世代受大羅供奉,此次也隨大軍出行,目的便是爲了對付大坤的武聖。
似是老張頭這般老百姓,照常理來說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更不會讓其親自現身。
奈何一切都因爲老張頭手中的那把金劍,給他這位三轉武聖一股毛骨悚然之感,似是帝境之威。
他有預感,一旦老張頭激活那柄金劍,包括他以及他身後的十萬大軍,恐怕會隨之灰飛煙滅。
故而他才及時現身制止。
老張頭似是威脅的道:“這……這是我女婿給我的……“
“女婿麼……”
紫衣老者雙眼微眯,儘管他不相信老張頭的話,可還是點到即止的道:“老丈,你們可以離開了。”
說罷他縱身回到了大軍之中。
“走!”
大軍再次開拔,井然有序的在老張頭父女二人的眼中,向南而去。
直到他們走遠,老張頭才如夢初醒,怎麼也不相信,敵國大軍竟然不殺他們。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手中的金劍,下意識的攥得越發的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