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紅苕頓時掙扎了起來,口中還在大喊:“百里清如,你敢!你們這羣狗奴才,放開我,我豈是你們能打的!”
平日裡,紅苕在府中作威作福,這些家丁早看她不順眼了。今日得了這個機會,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又哪裡會客氣。
不多時,外院便傳來了紅苕的慘叫聲,可謂是聲聲淒厲。剛開始,還能聽到紅苕的大罵,到了後來,便是她夾雜着哭聲的哀求了。
自始至終,百里清如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端了一盞茶,頗爲悠閒的飲着。而地上跪着的一羣下人卻沒有這麼好的興致了,外面的板子雖未打到自己身上,可是個個都有些瑟瑟發抖。
直到紅苕吼了半日的“我招。”百里清如方纔擡了擡手,淡然道:“把紅苕帶進來吧。”
紅苕被帶進院子的時候,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家丁們平日沒少被她欺負,今日行罰的時候都未客氣,是以,紅苕的叫聲纔會那麼淒厲。現下,見她滿身是血的模樣,百里清如卻沒有一絲的反應,只望着她,淡漠的開口:“說吧。”
“是,是百里雨落叫我這麼做的,她說,我只要將這包媚藥下到王爺的蔘湯內,等事成之後,我便是這靖王府的側妃。”紅苕喘着氣,有氣無力的說着。只是這話,卻頓時叫院中的下人驚了一驚。在主子的飯菜中下藥,這可是死罪啊!
百里清如卻突然起身,指着她的鼻子大聲罵道:“你胡說!我妹妹又豈會是那樣的人,你莫要信口雌黃!”言語間,竟連眼眶都紅了。
府內有那老人,聽了這話都不禁搖頭嘆息,王妃還是太善良了啊,姐妹之間爲了男人反目成仇的又豈在少數。
紅苕聞言,也不看她,只輕聲道:“我並未撒謊。”這句話說完後,她再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百里清如頓了一頓,開口道:“紅苕蓄意害主,王府內留她不得。着人將她發賣了吧。”說完,又很疲憊的看着周圍的下人,道:“若是以後再有犯者,一律打死作數。都散了吧。”
聞言,嘯風樓的下人瞬間人去樓空,似乎在這裡在呆上一秒都是多的。
待得府內之人都散去之後,連翹很擔心的扶着百里清如,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百里清如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說着,轉身看向連翹,又哪裡有疲憊的模樣?
一面說,百里清如一面轉身向外走去。連翹忙得追上她,焦急的問道:“小姐,你要去哪裡?”
“去見見我那好妹妹。”
柴房之中,百里雨落正蜷着身子蹲在角落。聽到門響,她忙得擡起頭,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百里清如勾起一抹冷笑,嘴裡卻是與表情不符的溫柔:“好妹妹,你在等誰?”
“姐夫呢,他好些了麼?”百里雨落答非所問,見到百里清如,說出的第一句話便是問祁承璟的安危。
“他好不好,與你有何相干?”百里清如冷冷一笑,走到百里雨落面前,看着她此刻的模樣,繼而道:“百里雨落,你以爲,就憑你做的那些事情,當真能天衣
無縫?”
這話一出口,百里雨落頓時閃過了一抹慌亂的神色,繼而掩飾的說道:“你什麼意思,我不懂。”
“不懂?”百里清如掃了眼柴房的環境,眯了眯眼,寒聲道:“百里雨落,我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今兒個我給你兩條路,第一條,滾回百里將軍府,以後也不得再打王府的主意,我就當媚藥這件事情未曾發生過。至於第二條,我就把四妹妹你做的好事,盡數的宣揚出去,讓整個臨安城都知曉你百里雨落是個什麼貨色,看以後,誰還敢上門求娶一個色誘姐夫的蕩婦!”
聞言,百里雨落頓時雙目赤紅的盯着百里清如,失控道:“我纔不信,不,你不是百里清如!傻子怎麼可能變聰明……”說着,她的聲音又漸漸的低了下去,言辭也有些閃爍起來。
百里清如冷笑一聲,道:“四妹是不是特別不希望我清醒過來?可惜了,我並非一出生就是傻子,讓四妹妹失望了。”
面前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都流露着無與倫比的貴氣,那本就傾國傾城的容貌在眉眼間靈動的映襯下,越發的明媚鮮豔了起來。
望着這樣的百里清如,百里雨落絕望地笑了兩聲,緩緩的跌坐到了地上。她本來以爲憑着百里清如是個傻子,自己也能尋到機會,可是看到眼前的百里清如,她便知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機會。
半日,她才輕聲開口:“我同意第一條。”
被府內小廝趕出靖王府的時候,紅苕望了眼天邊日漸西沉的紅雲。那如同染了鮮血的蒼涼顏色,就如她初進宮的那一日。
只是,她卻想不到,這卻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這般景色了。
方出了靖王府,不過轉了一條小巷,便有一道身影竄了出來,一柄尖刀穩穩的抹過了她的脖子。
紅苕只覺脖頸上一涼,未曾來得及回頭,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鮮血自她的身體內噴涌而出,猩紅的血液映襯着天邊日漸西沉的薄暮夕陽,透露着奇異的和諧。
插花呼酒少年場,爛賞花燈十里香。
璧月當天星續少,珠簾排戶樂聲長。
這些時日,正是臨安城的花燈展。臨安城主幹道旨意的長安街上,花燈更是遍處可尋。放眼望去,只見那燈籠多如牛毛,燦若繁星。流光婉轉之間,引得過往路人紛紛駐足圍觀。各色花燈將道路都照着璀璨異常,行人走在其間,便恍若飛昇九天,踩踏祥雲一般。
若是登高望去,整條長安街上又好似一條發光的長龍靜臥在街上,而街道上賞燈的人絡繹不絕,襯着燈光,似乎能得瞧見賞燈之人面上的盈盈笑意,一派祥和景象。
花市燈如晝,美人月下尋。
而那一片燈海之間,正有一女子獨自穿行其間。那一襲白色衣裙在這五彩繽紛的花燈映照之下,恍若神妃仙子一般,更有那傾國傾城之容貌,閉月羞花之氣質,叫人見之忘俗。不是別人,正是祁承璟捧在掌心上的,百里清如。
這兩日事情極多,攪得她頭都有些大,好容易將府內事情處理妥當,她這才偷了個空兒,溜出了靖王府,來到這大街上,想要趁了這繁華
景象,也驅一驅她心內的不安。
百里清如緩步穿梭在花燈之中,時而欣喜的瞧瞧這個,時而好奇的瞅瞅那個。只可惜她懷有身孕不可以隨意亂跑,否則定要盡興而歸。
正當百里清如駐足在一盞舞姿婆娑的仙女燈前饒有興致的細細打量時,不遠處一陣嘈雜的聲音打破了街市上原本和諧融融的氛圍。
百里清如藉着燈光,循着那嘈雜聲望去。當下有些妙眉微蹙,原來是一羣身着官服的官兵在盤問着什麼,細細一看,其中一抹身影覺得好似熟悉。
百里清如細細打量的那一瞬,那抹身影也轉過了身來,旋即,一張熟悉的面孔躍入百里清如探尋的眸子裡。
百里朝淵?!
心下疑惑,百里清如又定睛觀察了半晌,只見那些官兵三五不時地隨手拉個路邊賞花燈之人,與那賞燈人一面說一面手指不停地比劃着什麼,看着架勢,估摸着又是在追捕什麼人罷!不過看了兩眼,百里清如便無心思再看下去。百里朝淵雖然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可是,平日裡兩人並不親近,再加上她之前將柳桐逼得關了佛堂,百里朝淵面上不說,心內對她定然有不滿的。與其在這些人面前帶着面具的說話,還不如賞花燈來的有趣。
溶溶夜色,無邊美景,怎的盡是些擾興致的人!
只是,她剛回過身,腰間便覆上了一隻溫柔的手掌,有男人灼灼的呼吸帶着幾分的喘息,傳到她的耳朵內。百里清如眸子一寒,有銀針自袖內滑出,她轉身揮手,便要將暗器打出。可擡眸,卻見一張帶着面具的臉近在咫尺,而裸露在外的那雙眼睛,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手中的銀針霎時滑落回了袖子內的暗袋之中,百里清如垂下了手,抿着脣,似笑非笑的望着那雙帶着淺淡笑意的星眸,而後朱脣微啓,輕言四字:“別來無恙?”
男人輕輕一笑,低沉的聲音如同上古的琴絃,行雲流水的撥動,帶着蠱惑人心的力度。
他並未說話,一笑之後,便以寬厚的大掌覆上百里清如的纖纖玉手。百里清如欣然接受,乖順的跟着男人穿過熙攘的人羣,拐過一條小巷,便進了條看似偏僻的羊腸小徑上。只是,這看似偏僻的地界,遙遙望去,卻是燈火通明。
百里清如有些疑惑的望了眼面前的男人,只見男人亦是望着自己,眸子裡是滿滿的溫情。見狀,百里清如收起了心中疑惑,安安靜靜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緩緩的向那燈火通明處走去。
少頃,男人便在一處房屋外停了下來。百里清如循着目光望去,只見那二樓房間的窗子正敞開着,內中可見八角琉璃燈正隨着夜風輕輕擺動。百里清如還未曾來的及將好奇的目光收回,便覺一雙大掌重新覆在百里清如柔軟的腰身上,運足氣力,輕輕一躍。
下一刻,男人便擁着百里清如穩穩落在二樓雅間裡。
便在二人落地之時,屏風後便閃出一抹黑影,越過百里清如二人迅速跳窗而去。即便那抹黑影動作飛快,百里清如依舊敏銳的察覺到了那抹黑影的真實身份,正是祁承璟的貼身影衛,雷琛。
只是,雷琛這副模樣,又是唱的哪一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