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連翹將熬好了的燕窩遞了進來。百里清如接過,用眼神看了一眼連翹,連翹微微點頭,百里清如會意,這才遞到了祁承璟的脣邊,低頭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親手喂他喝下一口燕窩:“你這幾日累壞了,是要好好補補身子,一會兒給我好好的睡一覺。我不叫你,不許起牀!”
“是。王妃。”祁承璟看向百里清如的眼裡滿是愛意,如何藏也藏不住。
“油嘴。”百里清如嬌嗔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加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將燕窩都餵了進去,祁承璟沒有一會兒便睡着了。百里清如連忙叫了連翹過來,小聲問道:“這安神藥,沒問題吧?”
“放心吧小姐,這安神藥是我問慕神醫要來的,很靈的。”說着,回頭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祁承璟:“保證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那就好。”百里清如長舒了一口氣。這個事情,早在晚膳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有計劃了。
“你先去找人,去僞造證據,假裝是那杜子菡買通了太醫,再讓人找到漣漪,去通知安王那一邊,然後,我們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百里清如說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閃着精光。她就不信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安王還能按捺的住!
夜色已經深了。有青蛙在池子裡呱呱的叫着,爲這初夏的夜裡,增添了一抹生機盎然。
有丫鬟捧着托盤,跟在葉漣漪的身後,亦步亦趨的走着。
待得走到寢殿的門口,葉漣漪頓住腳步,將衣服整理好,這才輕輕的叩了叩門扉,柔聲道:“王爺。”
屋內已經熄了兩盞燈,顯得分外黑暗,想來裡面的人已經睡了。過了一會兒,方纔有男聲問道:“怎麼了?”
葉漣漪輕咳了一聲,道:“妾身給王爺燉了補品,送給您做夜宵的。既然王爺睡了,那妾身就不打擾了。”
女子的聲音柔弱如骨,饒是安王方纔昏昏欲睡,此刻也不由得有些骨頭髮酥,不多時便將門打開,衣衫不整,臉上帶着笑意,道:“既然來了,走了做什麼?快進來吧。”說着,就拉着葉漣漪進了房門。
身後的丫頭規規矩矩的走進去,將托盤內的白玉碗放在桌子上,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葉漣漪乖順的窩在安王的懷中,玉手端起碗,柔聲道:“讓王爺又起來,真是妾身的罪過了。”
見面前的美人兒如此模樣,安王哪裡還會怪罪,只笑道:“你的一片心意,怎能是罪過呢。”一面說,又就着葉漣漪的手,飲下了一口湯。
葉漣漪一面漫不經心的喂着他,一面道:“是了,今兒聽說了一件事兒。說是那丞相府的小姐膽大包天,下毒要害人呢。”
“喲,那個蠢女人倒還真不安分呢,這回害的是誰啊?”安王輕笑一聲,隨口問道。
“唔,好像是什麼妃?哦,對,是靖王妃。”葉漣漪蹙眉思索了一下,道。
聞言,安王臉色頓時一寒,直起身子,問道:“是誰?”
葉漣漪本來端着碗的手被他這麼一別,碗裡的湯汁頓時潑潑灑灑了一地。她有些驚嚇的輕聲一叫,帶着幾分的畏懼,怯聲道:“是靖王妃,怎麼了王爺?”
“你確定此事當真?”
“是呀,王爺,怎麼了?”葉漣漪帶着幾分的無辜,歪頭問道。
安王收回了自己的情緒,慵懶的一笑,眸子裡卻帶着陰寒
的光:“你可知道靖王妃中毒的事情?”
葉漣漪點了點頭,道:“聽說了。”說到這裡,她猛然瞪大了雙眼,顫聲道:“妾身還聽說,下毒之事是……”
安王冷笑一聲,一張臉上滿是烏雲密佈:“這杜子菡也當真是膽大,陷害誰不好,偏偏要陷害母妃,她是何居心?”
然,生氣歸生氣,他還是不糊塗,看向一直低着頭的漣漪,反問道:“你又是從何得知這件事的?”
“實不相瞞,漣漪有一朋友,恰好在宮中當差,今日在大街上偶遇,得知漣漪嫁給了安王。她不想讓奴婢的日子難過,這纔給奴婢透了口風過來。”漣漪不緊不慢的回答着。早在她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措辭。現在說來,倒也真像那麼回事。
安王點點頭:“恩,這事算你有功。”
得到讚賞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百里清如那邊。漣漪一咬牙,跪了下去,對着安王道:“漣漪還有一事要稟明王爺。若有冒犯,還望王爺恕罪。”
“之前給漣漪透口風的宮女,正是現在給靖王妃那邊打下手的宮女。此人之所以能給奴婢通風報信,那人說,或許是靖王妃有意放他的。故而,漣漪想……漣漪想……”漣漪說道這兒,故意停頓不語,想讓安王將話頭給接下去。
安王也不是傻子。饒是平日裡紈絝不羈了些,但也還是有腦子的:“你是說,靖王妃是故意讓本王知道這個消息的?是她有意幫着本王?”
“是。”漣漪點頭,認真的道。
“好。很好。”安王甩動着手中的珠串,一下一下。好半天,才道:“行了,這事兒,本王先記你一功,明日待得本王進宮,和母妃細細商議過後,再作打算。”說完,他又挑眉一笑,道:“天色已晚了,我們早些歇息可好?”
見面前男人樓了上來,葉漣漪心內泛嘔,面上卻做了一副嬌羞怯怯的模樣,道:“王爺,妾身今日身上見紅,不妥呢。”
聞言,安王頓時皺眉,頗爲掃興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吧。”
葉漣漪起身,行了禮,道:“王爺早些休息,等過幾日,漣漪好好伺候您。”說完,又露了一個十分嫵媚的笑容。說完,不待安王反應,轉身便出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她脣邊揚起的一絲冷笑,安王並沒有看到……
翌日清晨,祁承璟起牀的時候,便聽到宮女在那裡小聲議論,說什麼杜子菡買通太醫陷害百里清如不成,居然還想要將髒水潑到貴妃的頭上,如此云云,讓祁承璟聽了不禁皺眉。
“如兒。”祁承璟看向一旁正在準備茶點的百里清如。彼時她的身子愈發的好了,可以下牀走動,但還是不能見風。不過,這也已經很好了。
從生死關走了一圈回來,祁承璟無比珍惜和百里清如呆在一起的每一刻。
聽到祁承璟喚她,百里清如回眸一笑,溫柔道:“起牀了?來,如兒幫你更衣。”說着,走上前,就要替祁承璟穿衣。
祁承璟將她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的掌心裡,看着百里清如靈動的大眼,語氣雖是寵溺,但她還是聽出來了有些責備的意味:“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百里清如裝傻。
“還給本王裝糊塗。杜子菡買通太醫,是不是你搞的鬼?”祁承璟也不繞彎子,直奔主題。
“這便是無趣了。本來還想着
和你玩一個捉迷藏,你倒好,一下就看出來了。無聊。”百里清如將手從祁承璟的手中抽出,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頭扭向一邊,撅起小嘴,不看他。
嬌嗔的樣子讓祁承璟整個心都快化了,連走到她面前去,溫柔笑道:“怎會。只是,你這麼做,可有想到後果?”
“會有何後果?皇后都如此陷害妾身了,妾身還不能反擊了?”百里清如微微揚起下巴,頗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說的祁承璟煞時啞口無言,半晌,才苦笑着揉亂她的發:“真是拿你沒辦法。好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夫君我去解決吧。”
約莫此時,皇上也該下朝了,祁承璟站起身,換上朝服,向着門外走去。
“你不用早膳啦?”百里清如追上去,急切的問道。
“父皇剛下早朝,我去看看,順便和父皇一起吃。你先用,不要等我了。”說完,祁承璟轉身離開。
看着祁承璟的背影,百里清如悠悠的嘆了口氣,沒說什麼,只是自己將早膳用了,又喝了連翹送來的藥,一個人躺在牀上發呆。
御書房。
安王也正下朝回來,看到祁承璟,淡然一笑:“喲,四弟也來找父皇啊?可有要事?”
“三哥?”祁承璟的眉頭一挑:“你也是來找父皇的?”
“怎麼,許你來,就不許我來啊?這當真是笑話!父皇是你的父皇,自然也是我的,你這是要獨霸父皇不成?”安王出言諷刺道。那囂張的樣子,讓人只覺得噁心。
祁承璟卻是無心和他多廢話,冷哼一聲,向着殿門口走去。
待得太監通報過後,二人一齊進去,皇上看到兩兄弟一起來,臉上頓時揚起了笑意:“你們兄弟二人倒是難得一起來。說吧,找朕何事?”
還未等祁承璟說話,安王率先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稟父皇,兒臣今日,是爲靖王妃被下毒一事而來。”
話音剛落,祁承璟驚訝無比的看向安王,什麼時候,安王這麼關心他的王妃了?
還未等他做出反應,皇上問道:“哦?你倒是關心你弟弟的王妃。你你來找朕,就是爲了這事兒?放心吧,朕會對你弟弟有個交代的。”
“其實……”說到這裡,安王苦笑一下:“兒臣還是有一個私心的,希望父皇聽後,不要動怒纔好。”
祁承璟一直都安靜聽着安王在這裡滔滔不絕,他倒是一句話都沒插。不過,他倒是要看看,這安王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這話倒是成功勾起了皇上的好奇心,微微一伸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今早兒臣上朝時,聽聞皇后親侄女杜子菡,買通給靖王妃多下了那一味藥的太醫,指使他,讓他一口咬定,是兒臣的母妃背後指使他如此做。這一個髒水,潑的那叫痛快。兒臣自問,母妃雖身爲貴妃,但還沒有威脅到皇后娘娘與那杜子菡一星半點。不知母妃到底是哪裡得罪了這兩尊大佛,竟然要背如此黑鍋?”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讓皇上的眉頭一皺再皺,最後徹底擰到了一塊,眉眼間,滿是寒光。
“你說,你是今早聽到的消息?”皇帝反問。
安王撩起衣襬,雙膝下跪叩首:“是,現在此消息已然傳遍整個宮中,父皇可以派人前去打探,此消息是否屬實。”
說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祁承璟,眼裡有着得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