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聰明些的小宮女,在兩個人打了起來的時候,就偷偷跑出去喊了管事兒嬤嬤。費嬤嬤由着小宮女摻着小跑過來後,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狼藉的場面。她“哎喲”了一聲,跺着腳道,“你們還在等什麼,快將這兩位姑娘給我拉開!”
得了費嬤嬤的命令,周圍的廚娘們頓時放下手中的工具,忙忙的上前勸架。
打架的到底是年輕姑娘,平日裡又不曾幹過重活,力氣自然是比不上這些廚娘們的。不過片刻,兩個人便被拉扯開,互相如鬥雞一般的瞪着對方。
白芍倒還好,不過是頭髮散了,衣服髒了,臉上的妝也有些花了而已,實際上卻是沒受什麼傷害。可是芷若就不同了,不僅頭上珠釵散亂,衣服髒亂不堪,連她的嘴角都被白芍的指甲給生生的掐出了一個血痕,右眼也腫了起來。這倒罷了,最關鍵的,卻還是胸部被狠命擰過之後,現在正鑽心的疼!
白芍看她這模樣一陣陣的解氣,冷笑道,“本姑娘告訴你,你這嘴裡再不乾不淨的,姑奶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聞言,芷若頓時將腿踢出去想要踹白芍,只可惜她的胳膊被衆人架着,任憑腿踢得再高,也夠不着離她距離甚遠的白芍。
見狀,費嬤嬤霎時氣不打一處來,奈何這兩位她都惹不起,便只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擺手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兩位姑娘送回去!”
她這裡不過是個小小的御膳房,自然是管不了這兩位的閒事。至於兩位回去之後,會怎麼跟自己主子說,索性只要不在自己的地盤,那就沒她的事兒了!
卻說青嵐這邊等了半日,也沒見白芍將早膳端過來,正在心裡暗罵這小蹄子偷懶,就聽的外間一陣吵鬧傳來,其間夾雜着白芍的聲音,“哼,她自己不長眼,怪我麼?”
青嵐忙忙的走出去,就見衣衫凌亂的白芍被一衆廚娘打扮的女子簇擁着走過來。見到青嵐,白芍原本的神色霎時變得有些害怕,她猛地住了嘴,走到青嵐身邊,怯怯的喊了一聲,“青嵐姐姐。”
見她這幅模樣,青嵐心下就知不好,還未等她詢問,那爲首的廚娘就笑了一笑,道,“青嵐姑娘,方纔白芍姑娘與未央宮的芷若姑娘因爲小火爐起了一點爭執,不是大事兒,只是姑娘家,難免火氣大了一些,您就別罵她了。”說着,將白芍往青嵐身邊一送,有些釋然道,“人已經送到了,奴才們就先回去了。”
青嵐忙謝過這廚娘道,“麻煩了,這天寒地凍的,進屋喝杯茶吧。”
那廚娘等人謝過,再三推辭走了。
待得廚娘走了之後,青嵐一記眼風射向白芍,低聲道,“隨我過來!”
見她態度有些冷硬,白芍頓時委屈的撇了嘴,到了偏殿的小寢殿後,白芍這才委屈道,“青嵐姐姐,這事情不怪我!都是那芷若,欺人太甚!”
“先別說怪誰,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講清楚。”青嵐瞟了一眼白芍,臉上依舊是雷打不動的嚴厲。她知道,這白芍平日性子就是有些跳脫,可看她現下的模樣,估計是真惱了纔會跟人動手的。這事兒,怕是沒一點小爭執那麼簡單呢。
聞言,白芍也不敢隱瞞,老老實實的將事情講了,又道,“您說說,那淑妃不過是封妃數十天的光景,她宮裡的丫鬟都敢那麼囂張,說什麼,皇上不來,坤寧宮也不過是一座冷宮!若是她因爲我挪了火爐,我道歉就罷了,算是我不對。可她憑什麼侮辱皇后,還將她的粥鍋給摔碎呀?太欺負人了!”說着,白芍的眼中又禁不住有了淚意,“青嵐姐姐,皇后那麼好的人,她們怎麼就變着法的欺負她呢?我實在是氣不過呀!”
聽了她這話,饒是青嵐再有火氣,也禁不住嘆了一口氣,將絲帕拿出來替她擦了臉,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說哭就哭。去洗把臉換個衣服吧,娘娘怕是該起了,待會叫她看見了,像什麼樣子?”
白芍依言,又怯生生的問,“我今兒個這麼做,會不會給皇后招麻煩呀?”那芷若的性子,怕是回去之後不會善罷甘休呢。
見她這麼說,青嵐好笑的問道,“現在知道擔心這個了,早幹嘛去了?”逗了她幾句,見白芍實在擔心的緊,便笑着安撫道,“行了,你去換衣服吧,這事兒我去跟娘娘說一聲,到時候若是淑妃來了,咱們也有個準備。”依着這淑妃之前的性子,她也覺得淑妃很可能因爲這件事小題大做呢。
待得白芍去了,青嵐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這才轉身向着坤寧宮正殿的寢殿走去。
百里清如卻是醒了有一會兒了,正坐在牀上發呆,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擡眼望去,便見青嵐走進來,含笑道,“娘娘既然醒了,怎麼不喊奴才們一聲,我們也好進來服侍您穿衣啊。”
百里清如掀了被子下牀,道,“哪兒就那麼嬌貴了,不過是剛醒,有點迷糊罷了。”說着,她接過青嵐手中的衣服,穿上之後又問道,“我剛纔聽外間有些動靜,出什麼事兒了?”
青嵐走進來的時候,臉上雖然有笑,可那眉目間的鬱色卻是騙不了她的。
見她這麼問,青嵐勉強一笑,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白芍這丫頭有些急脾氣,方纔去御膳房的時候,不小心與那未央宮的丫頭起了幾句口角,現在已經沒事兒了,她心裡還有些氣不過罷了。”
百里清如坐到銅鏡旁,拿起梳子將頭髮理順了,一面聽着青嵐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是略過了芷若兩個人說的話。在她看來,那淑妃本來就不佔理,這些話也不好聽,說出來也是給百里清如添堵。可若是那淑妃這般還要胡攪蠻纏來找事兒的話,那她們做奴才的到時候也不用給淑妃留臉了!
待得青嵐說完,百里清如只盯着手中的梳子,似是在思索什麼。見狀,青嵐輕聲安慰道,“不過是丫頭們的口角,娘娘千萬別往心裡去呢。”
百里清如聞言,知這丫頭的心思,不由得笑道,“我自然是不會往心裡去的。只怕別人卻偏偏要往心裡去呢。”說着,她又想起一事兒來,遂繼續道,“你去將白芍叫來。”
青嵐心中擔心,應了一聲便出去喊白芍。
百里清如坐在銅鏡前,望着鏡內的自己。一張臉上脂粉未施,面容也未曾變化,依舊是如此的嬌豔,只是那眉宇之間卻已經顯現了幾分的滄桑。但是,不管
她怎麼變,不管她的性子被打磨的失卻了多大的棱角,有一樣卻是始終不會變的。那就是,誰都休想欺負到自己頭上來,更不用說動自己的人!
白芍跟着青嵐滿心忐忑的進了寢殿,一進來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道,“奴才有罪,請主子責罰!”
百里清如起身走到她面前,也不說話,只將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遍,直叫白芍的心都跟着快跳出來的時候,百里清如才悠悠然的開口,“你可知道你錯在何處?”
白芍頓時想也不想道,“錯在不該沉不住氣,不該跟那丫頭起衝突,給主子添麻煩。”
“錯!”
白芍的話音剛落,便聽得頭頂上百里清如的聲音響起。
說完這個字,百里清如就將白芍拽了起來,直視着她臉頰上些許的紅腫,柔聲問道,“疼麼?”
白芍一時未曾反應過來,待得順着她的視線明白了問的問題,鼻子一酸,道,“回主子,不疼。”
“不疼?我看是我不疼!”百里清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戳上了她的腦門,道,“本宮平日裡是怎麼教你們的?打架的時候,要抓着對方的死穴,把對方往死裡打。你打傷了本宮賠銀子,打殘了本宮幫你們消官司!總之,就是要讓對方一次就怕了你,畏了你,之後每次看見你,都得夾着尾巴躲着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說起來也是跟人打架了,可對方不見得有多慘,自己卻心有慼慼!”
百里清如的一番話,說的白芍頓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完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忙得止了笑聲,很嚴肅的辯解道,“主子放心,我下手可狠了呢,而且專挑那些軟肉掐。別看我傷到了,您要是見了那芷若就會知道,她比我可狼狽多了。而且她傷的地方,都是些見不得人的地方呢!”
看到白芍這般沒心沒肺,眼中還帶着幾分的得意,百里清如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道,“得了得了,你沒吃虧就行。但是下次記住,再有人挑釁你,你不用考慮你主子我,用全力打就是,凡事有主子我兜着呢,懂了麼?”說着,又看向旁邊青嵐等幾個丫頭。
聞言,白芍在內的幾個丫頭頓時都齊聲聲的回道,“奴才遵命!”
這廂百里清如剛上演了一出“先生”教“學生”的戲碼,那廂就聽的打掃宮人回報,“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求見。”
說是求見,淑妃卻未曾在外面等候,徑自便帶了人進了這寢殿。
見到百里清如,淑妃敷衍的行了個禮,便起身,道,“給皇后娘娘請安。”
“免了吧。”百里清如看也不看她,徑自回了梳妝檯前,向着青嵐道,“這支珠釵太豔了,換了吧。又不是出去招攬生意,做什麼這麼妖妖嬈嬈的?”
她這話一出口,淑妃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今兒個她着了一襲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外套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頭梳飛天髻,上嵌着九鳳朝陽簪,再加上一張描繪精緻的臉妝,整個人顯得既富貴且喜慶。
“皇后姐姐,妹妹今兒個前來,是專程來給您道歉的。”淑妃換了一副柔弱的面孔,上前一步,道,“還請姐姐消消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