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既然不肯承認,那麼也就不要怪我們將話說得更爲明白些了。”雪兒輕笑,百里雨熙留給她們的把柄實在太多,隨隨便便抓出一個,都足以讓百里雨熙無法在將軍府裡面立足,只不過前陣子她仗勢欺人,因此她和梅香才忍氣吞聲罷了,“更夫竟是個不知好歹的,將軍府裡面尊貴的夫人又豈是他那樣的下人可以碰得了的?想來就算是夫人忍不下這口氣,偷偷處置了他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若是將軍知道了此事,怕是要給夫人下了休書呢。”
雪兒的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更夫與百里雨熙之間有苟且之事,無論其中的緣故,此事就是明明白白地發生了!所以百里雨熙下了毒手,之後拋屍亂葬崗,企圖矇蔽過關。
雪兒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讓百里雨熙竟然無言以對,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尖都是冰冷的,身體裡面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她被人得知了當日事情的真相,她就要完蛋了!
百里雨熙,不要慌!百里雨熙強自鎮定下來,殺人不要緊,重要的是,她不能讓將軍得知她曾經紅杏出牆,否則如今她無依無靠,若是將軍府還容不下她,那麼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畢竟現在的百里家大不如從前,如今京城的人聽了百里這個姓氏,是要避之不及的呢。
“你們想要怎麼樣?”
百里雨熙覺得自己的聲音都要顫抖了,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是依照她對梅香和雪兒的瞭解,恐怕以後在將軍府裡面的日子,她會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只要可以活着就好!百里雨熙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又或者說,她可以在將軍府裡面再找一個靠山,劉將軍的心腹歐陽飛看起來對她就很有意思,如果歐陽飛可以在劉將軍面前替她說幾句好話,那麼她的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我們不想要怎麼樣,只是夫人該有自知之明,這將軍府誰說了算,還希望夫人可以看得清楚些。”
百里雨熙的頭低了下來,“自然是你們說了算,我不過是個外來的,又有什麼資格呢?”
百里雨熙將姿態放到最低,希望梅香和雪兒可以就此放過她,只要留着她的命,那麼她百里雨熙就會有東山再起的那天,到時候她定要一舉擊倒梅香和雪兒,好讓她們永無翻身之日!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們的歸宿與那個更夫一樣!
百里雨熙殺意頓起,只不過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她有心無力,只能等待機會的來臨。
百里雨熙的殺意太明顯,梅香和雪兒自然有所察覺,不過如今她們並沒有玩膩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因爲她們心裡面有把握,劉將軍的心是向着她們的,現在劉將軍深受朝廷的重視,對於百里雨熙這個災星是能躲多遠躲多遠,或許會有更深一步的想法也未可知呢。
又或者,該找個機會探聽一下將軍的心意纔是!
梅香和雪兒的心裡面有了計較,因爲牽掛着其他的事兒,所以也不在百里雨熙這裡停留過久,只是又警告了幾句,方纔施施然地離開。
待梅香和雪兒走後,百里雨熙方纔感到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一般,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用不了多久,她將將
軍府裡面的銀子偷偷拿出去的事情怕也是要被發覺的,到時候,就真的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百里雨熙心裡面清楚,如今去求劉將軍是下下之策,百里家失勢,連她這個從來未曾沾着光的庶女也跟着遭殃,榮耀的時候沒有想到她百里雨熙,等到樹倒猢猻散了,還要連帶着她一起倒黴!
百里雨熙只恨不得自己不姓百里,也好解了目前的困局。
又坐了一會兒,百里雨熙方纔覺得有了一絲力氣,她強撐着站了起來,沒關係的,現在還沒有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既然劉將軍還未表明態度,那麼她只需要隱忍就好,若是有朝一日百里家重回京城,她還是有翻身之日的。
悲哀如百里雨熙,已經將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自己家人的身上了,她從來不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只有讓自己真正的強大起來,纔會爲自己掙得一席之地。
到了晚上的時候,劉將軍回了府,梅香和雪兒早早地等候在大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劉將軍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百里雨熙,方纔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早已經忘記,當時是因爲百里老將軍,他纔能有得今日的地位,百里家被髮配,他竟是連送都沒有去送。
用罷晚膳,劉將軍將梅香和雪兒喚入房間,朝堂之上有了大的變動,他作爲當朝將軍,自然也該有所表示纔對。
畢竟現在的朝廷,已然不是百里家的天下了呢。
梅香和雪兒邀功般地將今日的事兒細細與劉將軍說了,不過卻隱瞞了更夫與百里雨熙的姦情,她們心裡面自有打算,這可是一張爆炸性的王牌,非到必要的時候,她們是不會用的,左不過是將更夫之死一事描寫得仔細了些,好似百里雨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一般。
聽罷,劉將軍威嚴地點頭,就算梅香和雪兒不說,他也已經有了心思要除掉百里雨熙,畢竟當初將百里雨熙這般不堪的人娶進家門,完全是爲了他的前途,如今也因爲百里雨熙,他的前途受阻,所以作爲正室夫人,百里雨熙應該有爲他犧牲的覺悟纔是。
作爲百里家的人,她不配留在將軍府,甚至不配活着!
“你們二人一直跟隨我也辛苦了,本將軍心裡面清楚,你們爲了將軍府付出了很多,所以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將軍府裡面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你們做主,無需和我彙報,本將軍信得過你們!”
梅香和雪兒是何等聰明之人,聽了劉將軍的話之後她們便明白了,劉將軍這是將百里雨熙的命都交在她們的手上了呢,無論她們做得多過分,都自然有劉將軍爲她們善後。
如此,她們還擔憂什麼呢?只不過讓百里雨熙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不痛快,這個女人給了她們那麼多的恥辱,她們要十倍百倍地還給百里雨熙纔好!
想到這裡,梅香和雪兒微笑着應了,心裡面卻在盤算着,到底要如何處置百里雨熙才能解了她們心裡面的恨意。
月黑風高夜,百里雨熙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知道,今夜過後,一切都會變了,她這個正室夫人不再是將軍府的女主人,她會成爲梅香和雪兒的一條狗,認她們呼來喝去,卻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祈求她們可憐,放自己一條生路
罷了!
漫漫長夜,睡不着的,又豈止她一人。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處處皆以明黃之色裝點,昭示着這殿中的主人是何等的無上權力。
祁承璟坐在寢殿的榻上,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已然有半個時辰了。
搜救的工作,直到下午方纔結束,共計搜出屍首五十三具,他從那些變形的屍首之中,赫然發現了一名酷似百里清如的女子!饒是他不願意相信,可待得前來的仵作查探完此人的年齡,又從她的屍首之上,挑出一些破碎的布匹之後,便不由得祁承璟不信了。
那布匹,正是百里清如平日最愛的流雲錦,其間的金絲線更是浴火不化,百里清如走的當日,便是穿的這套衣服!
祁承璟不敢再回憶當時的場景,只將手中的簪子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他清晰的記得這些時日自己所作所爲,也記得自己爲何會變成這樣。然而此刻,縈繞在他心頭的,卻唯有一個身影。
他臨幸別的女人之後,她初時不信的淡然,到末了心涼的寒意;他偶爾一個微笑之後,她淚眼婆娑的期盼;他呼喚“如兒”的時候,她淚如雨下的模樣;以及送她走的時候,她伸出三個手指,告訴他,便是他欺她負她,她回報於自己的,都只有“我愛你”!
如兒,你怎麼能就此忍心拋下我!
然而,無能如我,竟然稀裡糊塗便被人操控,甚至做下如此多的錯事!
世人皆道,糊塗容易清醒難。祁承璟此時越發的覺出這句話的滋味兒。這大殿之內的孤獨太過明顯,直叫祁承璟有些承受不住,他猛喝一聲,“小順子,給朕拿酒來!”
順公公霎時便一個激靈,小跑進來,道,“萬歲爺,您要什麼?”
“朕要酒!”祁承璟冷硬的拋下這三個字,倒叫順公公的心跟着顫了三顫。
待得祁承璟的眼神猛然瞪了過來,順公公這纔回了神兒,立刻小跑着便出去爲他拿酒了。
酒是上好的女兒紅,名字取得纏綿,酒性卻是極烈。就像那傾世芳華的佳人,綿軟細膩的肌膚,嫵媚天成的模樣,卻能叫你欲罷不能,直到死去。
祁承璟恨不得自己便就此死去,那一壺壺的好酒被掀了蓋子,直接朝着嘴中灌,直嚇得一旁的順公公不住的磕頭,道,“我的萬歲爺,您千萬保重龍體啊!”
祁承璟卻在此時停住了手,帶着幾分蒼涼的笑意,嘲道,“你叫朕保重龍體?那你來告訴朕,保重了之後呢?”
順公公驚詫了一瞬,見祁承璟這般模樣,頓時道,“自然是以天下蒼生爲念!”
這話,頓時迎來了祁承璟的笑聲。那聲音彷彿地獄之中的九幽烈火,燃燒起來的時候,將人的心反覆的烤,卻每每在你以爲死去的時候,又會重新生出一顆心來,繼續被灼燒。如此反覆,永無止境。
順公公被他的聲音嚇到,看祁承璟這般模樣,心中也是難受的緊。他心裡着急,不忍看祁承璟這般糟蹋自己,只恨不得皇后娘娘這時候便出現。待得一想到百里清如,順公公霎時覺得靈臺清明瞭起來。這一天的時間,什麼消息都會如風一般的傳遍,那驛站被燒,皇后莫非也在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