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王爺說,您一路辛苦,請王妃先去臥房休息一下,他處理完手頭的公文,便來見您。”齊瑋這話似是早就想好一般,毫無磕絆的脫口而出。
百里清如沒有錯過他眼神中的閃爍之情,她點頭道:“齊大人,王爺他很忙麼?”
齊瑋唔了一聲,道:“是的,這幾日,王爺每日都忙到很晚才睡。”
“那我先去見他,說幾句話我便去休息。”說着,百里清如繞過齊瑋,徑自向書房走去。
齊瑋忙得一個箭步過去,虛虛的攔住百里清如,面上還是帶着笑:“王妃,莫要讓屬下難做。”
“那齊大人就莫要擋我的路。”百里清如毫不客氣的將齊瑋的手打開,齊瑋是男人,自然不敢真的碰到百里清如的,是以忙得向後躲了一步。
百里清如見好就收,將手撤了回來,大步向書房處走去。
齊瑋在她身後,看着這個女人的背影,莫名的感覺到一股的堅毅之情。這個女人,或許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暗自咀嚼了一番,還是決定轉身出去,畢竟,雖然王爺要自己攔着王妃,可是,他內心裡還是希望能見到王妃的吧。況且,這是人家夫妻的私事吶。
齊瑋一向覺得自己很正經,所以,他纔沒有抱着讓王妃磋磨一番自家王爺的想法呢。唔,一定沒有。
門被人推開,有光亮照了進來。
祁承璟頓住正在潑墨揮毫的手,看向了來人。
院落裡的積雪未曾打掃乾淨,外間一片的銀裝素裹之中,偏巧有女子一襲大紅的衣裙站在門外,映着那朗朗白日,和素色的世界,顯得分外的動人。
她的身上還帶着連日奔波的風霜,便是那一張媚色天成的臉上,還有些疲倦之色,可那一雙眸子,便足以叫人忽略她所有的不足,沉溺在其中。
祁承璟突然便覺得自己的心,顫抖了一下。
百里清如就站在門外望着他。她的腳距離門框不過一步之遙,她卻未曾踏入。這個男人,未經過自己的允許,便將她送走。她策馬奔馳回來的時候,心內總控制不住的念,待得自己回來,定然要他好看。
可是真正看到祁承璟的那一刻,百里清如卻只覺得一顆心都已經軟了下來,只有些怔怔的看向屋內的男人。
不過幾日未見,他的一張臉上就已經滿是憔悴,平日裡風神俊逸的模樣,此刻卻被一片灰白之氣包圍,看的人霎是心疼。
面前的男人在看到了她之後,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這個認知,讓百里清如頓時好受了許多。
祁承璟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百里清如便站在門口,眉眼之間再無表情。唔,她已經從宣城跑回來了,他總該要有些表示的吧。
祁承璟的確是有表示的,下一刻,門便應聲合上。
百里清如情不自禁的退後一步,看着面前合上的朱漆木門,一顆心頓時有些下沉。
祁承璟帶着冷漠的聲音響起:“即是回來了,就回你屋子去吧。本王很忙,要處理公事了。”
百里清如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皺起,原本蓄積着的怒火霎時便冒了出來。
“祁承璟,你給姑奶奶開門!”百里清如走到
門前,一腳踹了過去。
這門,卻被祁承璟從內給鎖上了。
見自己踹不開,反倒是這冬日的天,本就極爲寒冷,她又騎了這許久的馬,整個人都凍得有些神色懨懨的,此時再踹門之後,腳倒是有幾分的疼痛。
百里清如咬了咬下嘴脣,禁不住有些憤憤,索性在門口開始吐槽:“祁承璟,姑奶奶不發飆,你就當我說的話是耳旁風是麼?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不放在心內,現在竟然還敢趁着我不備,在我飯菜中下蒙汗藥,想要偷偷將我送回去是吧。”
祁承璟將門合上便重新走到桌案之前,卻看着桌上的紙張,再也無心下手。外間卻傳來百里清如有些刻意加粗的聲音。
她本來就是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這會兒雖然刻意做出那種凶神惡煞的聲音,卻也難以遮掩她聲線中的娃娃音,倒是不顯得兇,更是可愛了幾分。
祁承璟聽着她在外面說的話,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倒是不知道,他的王妃還有這麼……唔,可愛的一面。
說了半日,祁承璟裡面卻是沉寂着,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百里清如有些挫敗的揉了揉頭髮,待得看見旁邊那一扇未曾合嚴實的窗,頓時眉眼一轉,計上心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世事不過變通二字。
她剛將這窗戶推開,便將祁承璟驚得向這邊看來,卻見到,自家王妃正將裙子一掀,也顧不得露出中衣,預備着要跳窗而入。
祁承璟頓時大步走過來,道:“如兒,別跳,我給你開門就是了!”
他這一句話還未曾說完,便聽得院落中傳來一聲嗤笑:“清兒,這才月餘不見,你便已經如此豪放了麼?真是時間是把殺豬刀,歲月催人,老了紅顏,毀了淑媛啊。”
來人的聲音如同一把最上等的五絃琴,說話間似有一雙美人的手,在挑撥着琴絃,聲聲入耳,絲絲入心。便是隻聽到這聲音,便可以想象出身後的人是何等的絕代風華。
然而,這話裡的意味,卻是叫人極爲不爽。
百里清如收回翹到窗臺的腳,回過身,看向來人:“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來人一襲紫衣,以金絲銀線遊藝,繪製出一尊麒麟,外罩銀狐裘衣,鬆鬆的打了個結,越發的襯着那張臉如水一般的嫩。髮絲以墨色的緞帶繫上,眉斜飛入鬢,眸子清亮如許,那一點脣倒是如點了上好的胭脂一般,殷紅的想讓人咬上一口。
不是別人,正是從外地匆匆趕來的,鳳籬落。
所以說,有些時候,同樣是趕了許多路途的人,有些人便是風塵僕僕,可有些人,卻像是外出訪友一般,渾身上下無不熨帖至極。
念着,百里清如更是勾起一抹冷笑。她現下正一股子的氣兒沒地方發泄呢,這人倒是自己送上來了。
鳳籬落聞言,面上帶了幾分的哀傷:“清兒,不過這些日子,你竟然已經對我這麼殘忍了麼?想當初,我們……”
他話還未說完,便有一個細如毛髮的銀針飛來,鳳籬落閃身躲過,便聽見百里清如笑道:“當初如何,恩?”
百里清如的尾音微微的上挑,卻是遮掩不住的冷意
。
鳳籬落突然打了個寒顫,唔,這小清兒當初可不這樣啊,難道真的是近墨者黑,被祁承璟給影響的才變成這樣的?
似乎感受到了鳳籬落的腹誹,祁承璟已然將門打開,對着門外的鳳籬落如沐春風的笑:“你來的正好,今兒早上齊瑋還說,義莊這兩日缺人手,你剛好可以去幫忙了。”
聽了祁承璟的話,鳳籬落頓時有些鬱悶,他試圖順便提醒面前的男人:“我是來送藥材的。”
可惜,祁承璟絲毫不領情,收了玩笑的神色,鄭重道:“你來看個方子。”說完,又看向百里清如,聲音霎時柔和了下去:“如兒,你且回去等我一會兒,一個時辰之後,我定然去尋你,可好?”
聽了祁承璟這話,百里清如也知道他是要跟鳳籬落討論些要緊的事情。只是,她心中的怨氣還未平復,纔不會給祁承璟好臉色。只涼涼的看了一眼鳳籬落,便轉身走了回去。
待得百里清如走了出去,鳳籬落這才一臉好戲的表情,問道:“這是,怎麼了?”
唔,早知道今兒個有好戲看他就該早些過來,幹嘛要賴着那美貌的歌姬呢,平白的錯過了看好戲的機會,下次在遇見這場景都不知道到何時了吶。
鳳籬落一面轉着心內的小心思,一面跟隨着祁承璟走了進去。
只是,在接到祁承璟手中的藥方之後,鳳籬落再也笑不出來了。
許久,他才啞聲道:“這方子,是苗疆獨有的,你這是從哪裡拿到的?”
祁承璟絲毫不避諱道:“你的表妹手裡的東西,可有問題?”
“唔,沒問題。你說,我表妹?葉漣漪?”鳳籬落略微一思索,有些訝然的道:“她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鳳籬落並未曾指望祁承璟回答,他問了之後,又道:“不過,這方子倒是極爲精妙的,解不歸的毒最適合不過了。”
祁承璟冷笑道:“這羣人佈局也夠下工夫了,如此連環的計謀,分明是算計好的,要將我置於死地才罷休。只是,佈置這局的,定然是極爲了解我的人,又會是誰呢?”
“不管是誰,能狠心的爲除掉你一人,就令這數萬的青城子民淪爲犧牲品,這人絕對留不得。如此毒辣的心性,若是他在這世上一日,不知要徒增多少殺孽!”說到最後,鳳籬落的眼內便是再也遮掩不住的寒芒。
其實那日百里清如倒是沒有猜錯,這青城山所謂的瘟疫,其實是一種毒,名爲不歸。一旦沾染,便入了黃泉路,再也無歸路。
青城的水患,那人便是爲了要藏匿這八百萬的稅銀,卻不知,被祁承璟藉着水患的名義,將這稅銀盡數的追回,卻偷雞不成蝕把米,折損了江南的精兵強將。
可是,祁承璟卻不知,這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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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算計好他必定是要折返青城繼續治理水患,便在這青城下了不歸之毒,其症狀與瘟疫想象,再加上此時剛剛發生了水患,人們只會懷疑是因着水患才引起的瘟疫,不會想到是人爲。
若非祁承璟天生敏銳,再加上百里清如無意中一語中的,讓祁承璟頓時想明白其中關節,這才動用了私人力量,令鳳籬落暗中尋找藥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