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祁承璟原本還帶着笑意的臉霎時便凝結了起來。他蹙眉想了一瞬,神色暗了一暗,寒聲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百里清如頓時擡起頭,問道:“是誰?”
這次,祁承璟卻沒有接話,而是愛憐的摸了摸百里清如的頭,道:“如兒,這事情你莫要管了,你只要記着,有爲夫在,其他人定然傷不了你。”
百里清如卻沒有順服的窩在他懷中,而是擡起眼,正視着祁承璟的臉:“那若是你不在了呢?”
若是你不小心沒逃過這些算計陰謀,若是這世間再也無像你這般對我的人了呢?那你還如何護我?
坤寧宮內,有檀香正幽幽的飄起一縷青煙。皇后跪在一尊觀音像前,執着佛珠默默的唸唸有詞。
琳琅走了進來,在皇后面前低語了幾句,皇后閉着的眼睛霎時睜了開來,閃過了一抹精光。
“你說,承璟帶着那丫頭去的青城?”她沉思了一會兒,彷彿確認消息一般,又問了一遍。
琳琅恭敬的回道:“是,娘娘,一同回來的醫正還說……”她斟酌了一下,道:“說靖王妃懷有身孕了。”
“什麼?”手中的佛珠頓時跌落在地,發出鈍燉的聲音,皇后恍若未聞,只聽着這個消息,皺眉道:“這麼說,他們圓房了?這個傻子,還真得了承璟的眼了!”說到後來,皇后的眼神也帶着幾抹寒意:“這還得了!”
琳琅擔憂的問道:“娘娘,這事你看,要怎麼處理?”
“本宮是要你來出難題給我的麼?”皇后冷冷的看了眼琳琅,後者立刻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錯。”
皇后又涼涼的看了看琳琅:“扶本宮起來。”
琳琅忙得小心翼翼的將皇后攙了起來,將她扶到了外間的座椅之上,躬身等着她的吩咐。
果然,不多時,皇后便開口道:“承璟這孩子身子不好,本宮又不能出去,便讓子菡替本宮去看望看望他吧。”
正是豔陽高照,日頭泛着暖暖的光,照在百里清如身上,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起來。祁承璟早命人搬了躺椅在晗安閣的院落裡,在這花圃旁邊放下。百里清如彷彿貓兒一般的窩在躺椅上,有些迷離的看着坐在石凳上沏茶的祁承璟,一時有些迷離。
眼前的這個男人,如何也不能跟那個殺伐果決的靖王爺聯繫到一塊。面前的男人,更像是一個被貶下凡的謫仙,雖未凡人,卻天生的一派不染凡塵的仙氣。
念着,百里清如又有些撇嘴,唔,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日頭正好,睡覺定然是極好的。
忽聽門外一個嘰嘰喳喳的女聲響起,聲音恍若黃鶯一般婉轉輕靈:“承璟哥哥,你在麼?”
緊接着,一個着水藍色衣裙的女子便小跑了進來。
百里清如擡眼看去,只見她上身着淺藍如意雲紋衫,下身穿着描金百蝶穿花水藍紋雲緞裙,外罩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披風。頭上梳着百合髻芙蓉歸雲髻,上挽着五鳳朝陽釵。一張臉只巴掌般大小,一雙眼兒如含了一汪春水,不說話便彷彿帶了笑。
這女子,通身都透着富貴二字。
那女子進了院子,一眼都未曾看向百里清如,只撲到祁承璟身邊,徑自坐下,開口笑道:“我老遠就聞到了茶香,就知道是承璟哥哥你又在沏茶了。”說着,就要拿起桌上的杯子,端起來喝茶。
祁承璟卻搶先以摺扇點住了她青蔥根一般的手,淡然道:“怎的這般沒有規矩?”一面說,一面將沏好的茶遞給百里清如,笑道:“來嚐嚐,味道如何?”
百里清如慵懶如貓兒一般的接過,眯着眼睛嚐了一口,撇撇嘴道:“唔,香是香。不過我還是喜歡果酒的味道。”說着,又用滿是可憐巴巴的眼睛望着祁承璟,直將他一顆心都看的融化了。
慕君諺那傢伙不知從哪兒得的消息,送來了兩罈子果酒,說是專門給孕婦喝的。這饞嘴貓兒看見了,鬧着要喝幾口,結果居然上癮了,昨兒就喝了一大碗,這會兒怕是又犯了饞癮,這纔跟自己撒嬌呢。
“你這饞嘴的貓兒。”祁承璟笑罵了一句,將她的茶杯接過,就着飲了一口,道:“這茶給你喝,果真是對牛彈琴了。”
一旁的杜子涵看着面前兩人交談的模樣,竟然像繪製好的一幅畫,完美的再不允許任何人添加一絲一毫。她禁不住有些氣悶,嘴裡卻撒嬌道:“表哥,你都不問問我今兒怎麼會過來呀?”
祁承璟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卻絲毫不到眼中:“是母后讓你來的?”
“唔,還是表哥聰明,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姑媽說你身子不好,我擔心,就請纓前來了。”說完,杜子涵表功似的望着她。
祁承璟笑了笑,點了頭,道:“恩,可曾吃飯了?”
杜子涵張了張嘴,還未說話,就見長青走了進來,恭聲道:“王爺,屬下有要事稟報。”
祁承璟點了點頭,低低的咳嗽了一聲,一旁的長青忙將他扶起來,同時隔絕了杜子涵趁機想挨着祁承璟的手。他家王爺,還輪不到別人碰呢。
杜子涵有些氣悶,便見祁承璟溫柔的看向百里清如道:“我去處理些事情,你先在這裡躺着,若是困了便回屋子睡一會便好。”說着,又吩咐一旁的下人:“待會去將杜小姐送到芙蓉閣,紅苕伺候着也好些。”
吩咐完,待得百里清如點頭應了,他這纔出了院子。
祁承璟前腳剛走,杜子涵便收了自己那副冰雪可愛的笑容,瞪着面前的百里清如,盛氣凌人的開口道:“喂,你就是那傻子?”
百里清如頓時眯起了眼,不答反問道:“你是誰?”
杜子涵哼了一聲,鄙夷道:“連我都不知道?告訴你,我姑姑是當朝皇后,我爹是當朝的左相,我乃是他的嫡女,杜子涵。”說着,她又看了眼百里清如,嗤笑道:“不過也難怪,畢竟你是個傻子,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唔,你不傻,你大愚若智。”百里清如涼涼的說了這句話,懶得搭理這姑娘,索性閉目養神。
“你!”杜子涵先是愣了一愣,待得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頓時有些氣咻咻的低頭看着百里清如,說的話也絲毫不客氣了起來:“我告訴你,百里清如,你別以爲你進了這靖王府便是主子了。這靖王府的女主人只能有
一個,那就是我杜子涵,至於你,做夢去吧!你這個鳩佔鵲巢的傢伙!”
百里清如忽然睜開了眼,滿眼寒光的看着杜子涵,吐出了一個字:“滾。”
杜子涵被她眼中的寒光給嚇得後退了一步,在反應過來之後,頓時直起腰,看着眼前恢復癡傻模樣的百里清如,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卻始終忘記不了那種被人扼住脖子一般的窒息感。是以,帶着幾分的底氣不足,道:“哼,我懶得跟你個傻子說話,我找承璟哥哥去!”
說完,轉身便大步離開了。
她走了之後,百里清如緩緩地坐起了身子,望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勾起了一抹微笑:“唔,青梅竹馬,表哥表妹,倒是個好段子呢。”
只是那話裡,到底是帶着滿滿的醋味。後進來的葉漣漪看着她這番模樣,到底是忍不住,笑着調侃道:“這是誰家的醋罈子倒了麼,怎的這樣酸。如意,你可聞到了?”
懷中的如意聞言,附和着吱了一聲,哼唧,不但有酸味,還有臭味!臭男人和臭女人的味!
一面哼唧,小如意一面跳上了躺椅,試圖窩在百里清如的懷中,卻反倒被百里清如揪住猴尾巴,壞壞的笑了起來。
如意哀嚎一聲,兩隻眼睛頓時比屁股的顏色還紅,哼唧,你再揪本女王尊貴的猴毛,我就咬你!
百里清如洞悉它想法一般,懶懶道:“如意,你若是敢咬我,我就讓你頓頓都沒肉吃。”
聞言,方纔還一臉炸毛相的如意頓時蔫了下去。
猴毛誠可貴,尊嚴價更高。若爲肉肉顧,兩者皆可拋!
杜子菡倒也是個固執的,祁承璟在書房內呆了多久,她就在書房外的院落中站了多久。
直到日頭西落,祁承璟從書房內走出的時候,方纔詫異道:“子菡,你還未曾回去麼?”
杜子菡頓時有些委屈的開口道:“承璟哥哥,我沒跟你道別,怎麼能回去呢。”
“唔,走吧,本王送你。”祁承璟聞言,心內有些反感,面上卻是不顯,只開口說完這句,便向王府門口走去。
杜子菡忙得跟上他,手還極爲自然的搭上他的胳膊。
下一秒,祁承璟就已經甩開她的手,退了幾步,正色的看向杜子菡道:“子菡,本王是已經成婚的人了,你也不可再如之前那般粘着我了。你畢竟是個女兒家,被人看到了,對你的名聲不好。”
杜子菡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祁承璟,道:“承璟哥哥,你竟然承認那個傻子?她怎麼配做你明媒正娶的妻?”
“杜子涵!”祁承璟的口氣卻嚴厲了起來:“她是我三媒六聘八擡大轎十里紅妝,從靖王府正門迎娶回來的妻,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你覺得你有資格說這個話麼!”
聽了這話,杜子菡頓時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豆大的眼淚顆顆滾落了下來。承璟哥哥從小到大對她都是溫和的,何曾如此兇過,如今,都是因爲那個女人!
“承璟哥哥,難道,難道你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愛麼?”她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委屈,宛若被拋棄的小獸一般,眼中含着淚,卻越發的楚楚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