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寒芒畢露的劍尖自他的身後穿過了小腹,露出了長長的一截。鮮紅的血自劍尖滴落,在地上開出了一朵朵妖冶的梅。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手中還握着劍柄。
他低頭看了一眼,頓時驚恐的“啊”了一聲。劍霎時被收了回去,鮮紅的血霎時涌了出來,侵染了他的衣襟。
風霽用看向死人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理會抱着肚子疼的一頭冷汗的男人,身形暴漲,不過片刻,便將還在呆滯的衆人一一打昏。
原本若是按着他的意思,這些人一個都留不得的,可百里清如卻只許他傷人,不許他殺人。
看着這霎時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男人,百里清如一面解了絲帕,一面頗爲不贊同的說道:“吶,真是暴力呢。”說着,又在那擋着自己路的彪形大漢身上隨意的踢了一腳,毫不介意的踩在了那人寬厚的手掌上,渾然不覺那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咔嚓聲。
風霽神色不變,內心卻打了個寒顫,只當做方纔那一幕從未出現,恭敬的問道:“王妃,現在怎麼辦?”
“唔。”百里清如坐在桌前,喝了口茶水,這才問道:“方纔叫你扔過去的迷香,你可放置妥當了?”
“回稟王妃,均已辦妥。”
聽了風霽這句話,百里清如滿意的一笑,眉眼彎彎道:“那麼,就麻煩風霽你將這羣人也扔到她房內吧。”
見到百里清如的笑意之後,風霽的心內便猛地一跳。待得聽到她的話,風霽禁不住苦笑一聲,卻也只能點頭應是。
貌似,從青城回來之後,王妃便很是喜歡讓他做這些苦力活,且每次的理由都很是合情合理。可是,他爲什麼總是覺得,王妃這是在報當初他監視她的仇呢?
日頭已然近了正午,小沙彌先走到了柳桐的廂房前,敲了敲門,朗聲道:“夫人,午膳時間到了,師傅請您去吃齋。”
如此喊了兩聲,他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嘀咕道:“不在麼?”這夫人往日前來,都是隻喊一遍就應了的,今日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難道是自己聲音小了?想着,他索性又喊的聲音大了幾分,可屋內卻依舊沒有動靜。
房門虛掩着,從外間看不到裡面的模樣,只是檀香的氣息卻是越發的濃烈了。小沙彌皺了皺眉,將虛掩的房門推開,便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丫頭。他搖了搖頭,暗自嘆了聲,心道,這戶人家的丫頭好沒規矩。想着,便走過去,試圖喊醒她,卻在無意間擡頭,頓時大驚失色的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這屋內的屏風歪在地上,可以清晰的看見隔斷小屋內的情景。只見那一張不大的牀上正睡了三四個男人,將那唯一的女子圍在正中央。而地上還躺了一個彪形大漢,正閉了眼呼呼大睡。
小沙彌駭的後退了幾步,轉身便跑出了房。這屋子裡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要稟報師傅來做定奪!
卻不想,這一出門,便撞上了一道人牆。
一抹粉色的衣裙當先入眼,繼而便是一張嬌俏可人的臉。
連翹點了點小沙彌的額頭,疑惑道:“
咦,你這和尚,做什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小沙彌被這突如其來的香氣給薰得有些迷糊,待得擡眼看到這一位女施主,忙得踉蹌了腳步後退,貼上了那一堵冰涼的牆。他不由自主的紅了臉,吶吶道:“我,我去找師傅。”
“噗嗤。”連翹被他這般模樣給逗得樂了起來,嘻嘻笑道:“唔,方纔我聽你在這門口喊了半天,這會兒門開了,卻不見你進去,反倒要去找師傅。我問你,你要找師傅做什麼?”
“我……”說着,他又忙得伸手攔住連翹要進門的步伐,道:“你不能進去。”
連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我爲何不能進去?”
這一問,倒是讓小沙彌犯了難。若是如實回答,面前這位還是個姑娘,必定是不能見那場面的。若是不說,這女子硬闖,他也不能拽着她啊。
連翹早知道里面此刻該是什麼樣的光景,她前來,不過是奉了百里清如的命令,攔着小沙彌,不讓他去稟報寺院的人罷了。只是,她此刻倒是覺得這虎頭虎腦的小沙彌霎時可愛,因此起了逗弄之心。
“小和尚,你若是再不說,我可要進去了喲。”連翹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小沙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小沙彌卻不知連翹此刻的想法,紅了一張臉,苦口婆心的勸道:“施主還是聽我一句勸,別進去的好。”
他這邊話音剛落,便聽得有一個嬌俏的女聲從清風苑門口傳來:“哥哥,這裡,嘻嘻。”
小沙彌頓時頓時循聲望去,只見上午一同前來的女施主此刻正挽着一個年輕男子的手臂,面上一派的天真無邪。
連翹見到來人,頓時走下去,規規矩矩的行禮:“給大少爺請安。”
來者正是百里朝淵。
上午的時候,他接到下人稟報,說是相國寺有異常,且似乎與他娘有關,他頓時放下要事,匆匆趕來。卻不想,來了之後,剛巧看到一臉懵懂的百里清如正冒着小雨在寺院內轉悠。
看到百里朝淵的時候,百里清如頓時睜着亮晶晶的眼兒,跑過來委屈道:“迷路了。”
那小模樣,看到百里朝淵心中禁不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在路癡百里清如兜兜轉轉了一圈之後,百里朝淵纔將她送回了清風苑。卻不想,一進來,便看到一個神情緊張的小沙彌。
百里朝淵衝着行禮的連翹略一點頭,便鬆開百里清如的手走到小沙彌身邊,皺眉問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那小沙彌也算是委屈了,看到那樣不堪入目的畫面,心中的忐忑還未平復,便接連被人盤問,一而再的傷害他脆弱的心靈。聽得百里朝淵的問話,小沙彌雖然委屈,卻也不敢不說:“回施主的話,這房中的畫面實在是不堪入目,還請您在外面等候片刻,等我請來師傅,再做定奪。”
他這話出口,百里朝淵心內頓時猛地一跳,不看小沙彌,回頭問連翹:“這房內是誰在?”
果然,連翹回的話讓他心內一沉。“回少爺,這房內是二夫人在。”
連翹的話音還未落下,百里朝淵便一把推開一旁的小沙彌,大
步的走進了房內。
“啊!”百里朝淵進來的這一瞬,房中趴着的丫頭春芳也醒了過來。下一刻,尖銳的女聲響起,春芳赤紅了一張臉,看着屋內的情景驚恐的尖叫了起來。
百里朝淵一記狠厲的眼風掃了過去,春芳嚇得頓時閉了嘴,只是那眼神中也從迷茫轉變爲了赤裸裸的驚恐。她不過是睏倦至極睡了一覺,爲何醒來之後,便看見夫人和……和許多男人躺在了一起!
饒是她只是個三等的丫鬟,可是,現下的情景也讓她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妙。百里朝淵簡單的掃視了一圈之後,再看向春芳的眼神,頓時帶了赤裸裸的殺意。
連翹方想進去,卻被百里清如一把攔住,她示意連翹守着門口,自己提了裙子,走了進去。
屋內的檀香氣息極爲濃郁,卻叫人莫名的心煩意亂。
百里清如微微的眯了眯眼,臉上卻掛上了一抹疑惑的笑意:“咦,好多男人?哥哥,遊戲,他們玩遊戲,嘻嘻。”
她突兀的話響起,百里朝淵頓時收了滿眼的殺意,回身拉着百里清如的手,道:“如兒,我們出去。”
百里清如卻掙脫他的手,笑嘻嘻的走到牀前,指着柳桐道:“二孃,玩遊戲,不喊如兒。嗚。”說着,原本帶着笑意的臉上頓時凝結了起來,眼內也霎時緒了一汪的淚水。
“如兒,哥哥帶你去外面玩遊戲可好?”見百里清如這般模樣,百里朝淵不由得軟了聲音,誘哄道。
百里清如果然同意,任由他牽了手,乖乖的走了出去。
飯自然是吃不成的了。百里朝淵吩咐人將百里清如送到馬車上之後,便重新折返了回來。
“今日,夫人在上香路上遭遇了劫匪,劫匪被本將軍正巧撞上,已然就地正法。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將那幾人就地斬殺之後,百里朝淵滿眼殺意的望着在場衆人,冷聲吩咐道。
地上跪着的一衆人等兩股戰戰的磕頭應着,直到百里朝淵走了出去,爲首的王安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回身焦急的說道:“都愣着做什麼,春芳、夏草,還不快將夫人扶到馬車上!”
這一折騰,便過了午飯的時間。百里清如坐在馬車上,捂着腹中空蕩蕩的肚子,不滿的嘀咕:“如兒好餓。”一面說,一面露了一個可憐巴巴的模樣。
百里朝淵安慰了兩句,見百里清如的神色好了些,這才放下了簾子,吩咐了一句:“回府!”便當先打馬前行。
卻不知,身後的百里清如便在此時將簾子微微的挑了一個縫隙,看着外間陰沉沉的天色,勾起了一抹笑容。
今日,二夫人如此,顯然是提早設好的殺局。東萊國雖然民風開化,可是對女子卻是一樣的嚴苛。若是失節的女子,便是尋常人家,也是要鉸了頭髮,送進家廟裡一輩子不得出來的。莫說她身爲天家的媳婦,下場更是悽慘。屆時,百里家爲了自己的前途,必定不會對她仁慈。將她打殺了之後,再安排一個合理的死法,纔是對百里家最有利的對策。
這柳桐,可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