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朝不是被叫醒的,是被吵醒的。
她是睡着了,卻沒有睡得像死豬一樣,外頭一有動靜,她第一時間就醒了,容冰亦是,他坐在*沿,一動不動的。
她坐起來,靠在他背後,“有人來嗎?”是何人?
這裡是深山老林,方圓好幾裡,不出三戶農家,更何況,大半夜的也不會有人來串門的。
“看來有人在這裡守株待兔,”來人不少,功夫不弱,若單憑他一個,足以應付,可有暖朝在,她不會武,連自行逃脫的能力都沒有。“你找個地方躲起來——。”他環視屋裡,簡單的農舍,實在沒有多餘的地方可以躲。
他們既然知道來這裡守株待兔,必定將此地地形瞭解的一清二楚,只怕,再怎麼躲,也沒有。
“不,你還是跟在我身邊安全些。”
聽完他的話,暖朝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若是能輕鬆應對,他是不會這麼說的,她心一沉,“不,我會找地方躲起來,”他一個人還能無牽無掛的面對外頭一堆的敵人,她幫不上忙,至少可以做到不添亂。
“農家有很多的地窖用來存放東西,我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王爺對付完其他人再來找我。”
“不妥。”他不答應,眼下局勢他還未有把握,讓她可在他的眼皮底下較爲安全,“穿上鞋子。”
好,她下*,穿戴整齊,從小小的窗戶往外看去,外頭已經圍了一圈的人,最糟糕的是,他們並不打算衝進來,而是要讓他們自己跑出去。
“他們是要放火吧,”草,油,火把——,是要一把火將他們燒死,燒不死也該逃出去了。
“我帶你離開,不會有事的,”容冰單手輕鬆的扣住她的腰,帶着她,離開那小小農舍,外頭圍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怕是在這裡等待多日了吧,絕谷易迷路,他們知情所以不敢冒冒然的進去查看摔下崖的人是不是已經死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絕谷的出口等着,現在,也如了願,他們要等的人已經出來了,還活生生的。
外頭,爲首的人說了些什麼,用的是暖朝極不熟悉的語言,她聽不懂,但是,她知道容冰是能聽懂的。
他眉頭輕鎖,一聲不哼。
他已盡力護她,但是對方是拼盡了一切,派出的個個都是高手,他一個人免強能夠就應付,但是,帶着她,他完全施展不開。
他會被她拖累,到最後,他們兩個人就真的只能死在這裡了。
火花起,刀劍擊,對方很有戰略,採用車輪戰,一輪一輪的來,如此,能消耗容冰的體力,他在絕谷呆了好幾日,體力原就大不如前,再這樣下去,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她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還沒有活夠,若有一絲生存的機會,她都會把握,但,眼下已容不得她多做選擇。
“容冰,你放下我,單身你是打不過他們的。”別說是一羣人,一個人都不好應付,“我會跟在你身後。”
“你跟不上,”他不信她。
“那你是想兩人一起死嗎?”
“死又如何?你怕嗎?”他帶着她,不閃不躲,對打敗了三人。她就恨他這樣,幹嘛不躲也不閃的,直接硬碰上是很吃力的。
“我也不怕,就怕死得不明不白的,”連殺她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來自吐齊勒的殺手,但,她對吐齊勒一點威脅也沒有。
她果斷的離開他的懷抱,“我會護着自己,你速戰速決,我等着你救命。”她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她不敢與人硬碰硬,但是她可以躲啊,雖然,她的腳力也不怎麼樣。
事實證明,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一旦他們分散,對方便採取逐個擊破,容冰是能放開手腳了,但是,暖朝被步步進逼,只逼回農舍。
農舍已經着火。
“你們不要再過來了,”她撿起一個火把,“再過來大家就同歸於盡。”
對方嘰哩哇啦了一陣,暖朝壓根也沒聽明白。
她的威逼,一點作用也沒有,小小的火把,嚇不到任何人,對方三人逼她一人,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了的。
暖朝看了看不遠處的容冰,他能應付那些人,好吧,只要她不讓他分心,他還是能應付的,還是能好好的活着的。
這些日子,她看到的是不一樣的他,所以,就是她死了,他應該能好好的照顧瞳兒吧。
若是他真的敢對瞳兒不好,她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
暖朝來不及逃,有人將她抓住了,有人將她扔進了火堆,她甚至連慘叫一聲也不能。
火焚之痛,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受如此酷刑?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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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之後
無影村
全身被包裹住只剩下兩個鼻孔可以呼吸的木乃伊就是暖朝,她醒來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這三個月,她一直留在無影村裡,聽說,那天她被拋進火裡,差點被燒成灰燼,但是被路過的某位族長救了回來,並要求族中的神醫一定要將她救活。
不僅要救活,還要治好她身上所有的傷。
否則,族長就是白救人了,那他可不願意幹。
“來,該喝藥了。”
進屋的,是個看起來只有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一襲白衣,飄逸如仙,事實上,這位大神醫已經年過五十,會醫就是有此好處,養生方面更勝別人,瞧他能把自己養成這樣就知道不容易了。
無影村隱在山中,就在絕谷不遠處,終年沒有別人敢隨意進入,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全村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才百來號人,算是與世隔絕了。
白衣醫士名喚綠柳,他跑上說是喝藥,卻將藥袋中的銀針插滿了她全身。
“綠叔,綠叔,你怎麼又這樣了,姐姐已經很可憐了,你怎麼還這樣了,”隨後進來的綠娃很不滿的嘀咕着,“姐姐已經包了三個月了,綠叔是神醫,不可能沒有辦法救好她的,你還要拖多久,拖得越久可是越有違神醫之名哦,你想讓人取笑嗎?”
“取笑?”綠柳哼了哼,“誰敢取笑本神醫,本神醫定讓他生不如死,”看向綠娃神色又緩了緩,“娃兒,可不是綠叔不想讓她早些好,她現在還不能說話,待她能說話了,綠叔得跟她談談條件,談妥了再救,談不妥,那可就不救了。”
這算哪門子的神醫!
還要與病人談條件。
“你將姐姐的嘴都包上了,人家怎麼說話啊,元姐姐說了,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只差下外傷,一定是綠叔沒本事,才把人家包成這樣,免得被人家看到,以爲你什麼都不會治。”
“你這丫頭,”綠柳差點被氣壞,“好好好,綠叔就讓你瞧瞧,”
又過了兩日,暖朝可以睜眼,也可以說話,但,仍是被包成一團,動一動都難。
那位綠神醫已經將她的身世打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她只說了該說的部份,“你燒得差點就成神豬了,不過我可以治好你,只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請說。”
“治好之後,你可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了,你的親人,朋友也不會再認得出你,我要你答應,在他們未認出你之前,不準四處張揚你是誰,不準告訴任何一個人,你是徐暖朝,除非,有人真的百分之分認出你來。”
“……,”
“綠叔,你這是什麼怪要求,”一旁的綠娃先聽不下去了,“你再這樣,我就要去告訴族長了,說你欺負他救回來的可憐人。”
綠柳翻了翻白眼,“娃兒,這一次你就是去告訴族長也沒用,她不答應我不救,反正她現在也不了,頂着這一副破皮囊回去也沒有人會認得她。”燒得面目全非了,還有誰認得出來。
“好,我答應。”暖朝同意。
“還有第二個——。”
“什麼嘛,綠叔,你明明說只有一個條件。”綠娃又叫了。
綠柳也火大了,“我說娃兒,你到底是不是無影村的人,怎麼胳膊總往外拐,”
“明明就是你愛欺負人。”
“我就怎麼欺負人了,你瞧瞧現在村子裡什麼情況了吧,族長不務正業,所有人都不務正業,無影村都快活不下去了,我要她答應,等她傷好之後,必須成爲無影村的一份子,從此,無影村的事,就是她的事,別想逃。”
“你過份,”綠娃吃驚的張大了嘴,不敢相信這位神醫敢提出這麼過份的要求,“明明是你們太過份了,族長也管不了,現在還想把重擔壓在她身上,她已經很可憐了,你怎麼可以提這麼過份的要求,小心天打雷霹。”
“我這麼做是爲了誰啊,還不是爲了無影村,難道是爲了我自己?”
“就是爲了你自己,”別以爲說得光明正大的就好像很偉大似的,“你想把無影村的擔子交給別人,然後自己逍遙快活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