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兇手

“因爲他們的死狀,一般正道殺人都以兵器爲主,或砍或刺。而這幾個死者的面部猙獰,顯然在死前受到極大的痛苦,且膚色泛黑泛紫,很可能中了毒,較像邪道中人的做法。”

他的分析並不無道理,然而夏楚悅卻是搖了搖頭:“剛纔才說好人壞人與正道邪道沒有關係,你現在的說法明顯還是將正邪兩道區分開了正氣凜然的人殺人或許乾脆利落,但是誰曉得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殺人時是何模樣。其實,越表裡不一的人心裡越變態,殺人的手段也更加離奇古怪,有些不亞於邪道人的手法。”

“哈,娘子說得是,我一不小心也鑽入了圈套。”鳳斐聽到夏楚悅的話笑了笑。他看着夏楚悅的目光更加灼熱,那並非是男人對女人的*,而是當一個人發現到寶貝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珍貴的時候,眼中自然迸射出的驚喜和愛戀。

“要不,我們去林子裡看看?”夏楚悅眼睛微亮。

鳳斐表情微滯,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那裡不好玩。”

“你不去我自己去。”夏楚悅悶在酒樓好幾天,難得碰上一件離奇的事,心裡的好奇便被勾起。指望那些所謂的武林正派抓到真兇,不如她自己去探一探。說實話,夏楚悅有些後悔沒早點行動。昨晚沒有死人,不知兇手是不是因爲衆人的謹慎而下不了手退卻了。也許今晚去了只能空手而歸,但不去她又心裡癢癢。

鳳斐見她去意已決,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那爲夫只好捨命陪娘子了。”

夏楚悅斜睨一眼,越來越貧了。

鳳斐則笑着將她撲倒在牀上。

“該死的,我的頭髮!”

“沒事,晚上我再替你梳。”

門外,速水無奈地收回打算敲門的手,心中感嘆,爺和夫人的感情還真好。

兩人幾乎整天都膩歪在屋子裡,難怪速水會有此感嘆。她所不知的是,其實大部分時間夏楚悅都在打坐練功,而鳳斐則在處理公務,兩人各忙各的,一天時間很快就能過去。

而速水,自上次打擾了鳳斐的好事,被鳳斐冷眼警告了一下,以後再聽到房內傳來二人的笑罵聲,都識趣地不去打擾。

晚上,分配好守夜的人一個個站好,尤其是鎮子的入口,兩邊分別站着四個手持兵器的大漢。

夏楚悅身着黑色男裝,而鳳斐也沒穿那種能閃瞎人眼的白袍,而是換了件紫黑色的袍子。此時二人還在清風樓頂樓貴賓房中,夏楚悅站在窗邊道:“看你的了。”

她透過月光,可以看得到鎮上許多地方都有人守着,街上也有人在走動。以她如今的功力,想要做到不被發現很吃力。如果沒有遇到五官靈敏、內功深厚的人,以她的隱匿之法,想要避開他們並不難。前世,科技發達,紅外線遍佈的實驗室,她都能夠來去自如,足見她實力了得。可惜,到了這個世界,她便再不是頂尖高手,而只是個比普通人厲害點的武者。

鳳斐聞言彎起嘴角,她簡單的四個字是對他的信任,“抓緊了。”他緊摟住她的腰,從窗口飛出去。

夏楚悅總算明白爲何頂層的窗戶造那麼大,感情是爲了好路過。

沒有時間給她去胡思亂想,外面不乏高手,兩人在空中當飛人可不是好玩的,要是有人察覺到或者有人突然擡頭看月亮,瞧見他們就麻煩了。而她,不喜歡麻煩纏身。

她屏住呼吸,雙手環住他的腰身,頭幾乎埋在他胸口。

鳳斐眼眸含笑,能讓她主動依靠他可不容易。

兩人在空中當飛人時間不長,畢竟太過惹眼,很快他帶着她落到一片陰影角落,是死角,人們很難注意到。

夏楚悅感覺腳碰觸到地面,便鬆手要退開。

鳳斐則將手臂緊了緊,把她往自己身上貼近。

這種時候夏楚悅不敢掙扎和出聲,擔心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蹙了蹙眉。

鳳斐脣角揚起一絲弧度,手順着她的腰滑向她的手,十指交叉,緊緊交纏,然後他緊了緊手掌,夏楚悅心頭跟着一緊,他拉着她的手向前跑。

夏楚悅眸子一睜,她記得前面不遠就有人守着。心裡這樣想,動作上卻十分配合他。她相信,他不會傻到自動暴露在別人面前。

果然,鳳斐拉着她衝到有月光的地方,忽然往另一個角落閃去,又是一個死角。

夏楚悅抿着脣角,目光定凝在他臉上。

似乎察覺到她的注視,鳳斐扭頭看來,這裡的光線很暗,因爲內力深厚,他可以模糊看到她的臉,雖看不到表情,卻彷彿能看出她的心思,他衝着她眨了眨眼。

怎麼樣?好玩嗎?

夏楚悅則在前世訓練過夜間視物的能力,除了藉助夜視儀以外,不借外物也要訓練,他們自然做不到像貓一樣能夠在夜裡看得那麼清楚,但是模模糊糊卻有可能。

其實這樣的訓練很大成果來自於人體潛能的開發。人的大腦只有開發少部分,絕大部分大腦都處於無工作狀態,有科學家說如果能將人的大腦百分百開發,那麼每一個人都將是超人。

這種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羽林的訓練方法正是挖掘潛力,用另一個說法也就是開發大腦。羽林的成員個個聰明,學什麼都快,和羽林從小的訓練方式不無關係。

因此,此時夏楚悅也能依稀看到鳳斐眨眼的動作,她沒看懂鳳斐的意思,也跟着眨了眨眼,這純粹是不明白的表現。

鳳斐無聲一笑,緊了緊拽着她的手,用口形說道:“走吧。”

在兩人配合默契下,躲開守夜的人到了鎮子外面,等離鎮子入口有些距離後,兩人同時呼出一口氣,動作一致,不由對視一眼,鳳斐輕笑出來,夏楚悅也抿脣淺笑。

兩人剛纔心驚膽顫地躲過一個個眼線,和打遊戲似的,又像做賊的人,此刻想來頗爲好笑。也就鳳斐事事遷就她,要換了個人,哪裡會陪她這樣玩鬧,早把她綁回去關在屋子裡了。

夏楚悅側眸望向男人,眼神比平時柔和了些。

她知他輕功身手都了得,想不到他隱匿的本事也那麼強悍。

“看什麼?是不是覺得我今晚比平時更好看?”鳳斐歪着腦袋調侃。

“看你是不是當過賊。”夏楚悅直白地說出心中的想法。

鳳斐聞言一愣,繼而笑着搖了搖頭,“世上有我這麼俊的賊嗎?”

“有。”夏楚悅點頭。

鳳斐輕笑:“你可別說是我。”

夏楚悅斜看他,那眼神明明白白的寫着——不是你還能是誰。

“唉,哪天娘子不打擊我一番估計天得下紅雨。”鳳斐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夏楚悅直接留給了他一個背影,背對着他的臉隱在月光下,脣角稍稍揚起。

兩人走向前面的林子,據說就是在這片林子裡發現死人的。

而且,就是在林子外圍。

從遠處看,林子黑漆漆一片,膽子小些的看到了就會遠遠躲開。兩人進了林子,光線瞬間變得更暗,通過樹葉縫隙穿越進來的月光星星點星,十分微弱,視線受阻,聽力便無限擴大,蟲鳴聲、樹葉震動聲、風聲,原本是自然中常見的聲音這時聽起來卻有些慎得慌。

鳳斐不由握緊夏楚悅的手,似乎是在無聲地給予她力量。

普通人面對這樣的環境或許會嚇得逃跑,可夏楚悅更危險的地方都去過,膽子比男人都大,哪裡會害怕這些。不過鳳斐無言的安慰仍令她脣角慢慢翹起,隱在黑夜中的眸子一閃一閃的。

過了一會兒,眼睛適應了周圍的環境,隱約可以看到東西,二人一起沿着林間小道前行。不一會兒,他們停了下來。夏楚悅蹲在地上,用手去碰地面。

“髒。”鳳斐抓住她的手。

夏楚悅挑了挑眉,定定看着他。

鳳斐同樣眼也眨地直視着她。

片刻後,夏楚悅妥協,“我不碰。”

鳳斐手一滑,繞到她的手掌,拉着她站起來,“這裡應該就是人們發現屍體的地方之一。”

“四具屍體,那麼就是四個地方。”夏楚悅說着,在附近查看,“這裡沒有打鬥的痕跡。”

“不過血腥味很重。”鳳斐接道。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除了血腥味之外。”突然,他皺着眉問。

夏楚悅聞言動了動鼻子,“沒有,什麼味道?”

“說不上來。”鳳斐皺了皺眉,“有點香,可仔細聞着又讓人想吐。”

“還真是奇怪的味道,更奇怪的是我聞不到。”夏楚悅訝異地揉了揉鼻子,他沒病沒傷,鼻子不該失靈呀。

鳳斐也覺得奇怪,總不會是他的幻覺吧。

夏楚悅放下手,“我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這時,鳳斐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夏楚悅看着他,忽見從他身上發出一道柔和又明亮的白光,“夜明珠!”

看到那圓圓亮亮的東西,夏楚悅瞳孔微縮。

“走。”鳳斐牽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夏楚悅蠕動着脣,目光仍落在鳳斐手上。

“剛纔忘記身上帶着這東西。”鳳斐朝她笑了笑。

夏楚悅眼角微不可見地抽動一下。

有了夜明珠照明,兩人在林子裡走路快了很多,不一會兒陸續找到了另外三個地方,四處案發現場離得並不遠,每處都有着濃郁的血腥味,現場看不到打鬥後的痕跡,除此之外,夏楚悅都會聞到那股奇怪的味道,鳳斐則沒有感覺。另外,四處的血腥味也有輕重之分,應該是和死人的時間先後有關係。

因爲夜明珠的關係,觀察起來方便許多,之前夏楚悅想碰地面被鳳斐阻止了,這下可通過夜明珠的光看到地上凝結的血漬,呈黑色。

“看這些不如去看青城派和點蒼派的屍體。”因爲沒有打鬥,很容易便讓人想到中毒,半夜來看案發現場,實在有些不明智。

夏楚悅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她自然不是要看受害者有沒有中毒,主要目的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見兇手。

忽然,她的目光一滯,停在了地面上。

鳳斐的夜明珠到了她手裡,她將夜明珠靠近地面,鳳斐察覺到她的異常,也湊了過來。

朦朧的白光下,地皮表層顯露在二人眼前。雖然現在是秋天,但泰山這邊仍然綠意盎然,林子裡也長滿了草,這片草地被血染黑,即使有人經過,也是將草踩折踩彎腰,可是此刻二人看到的卻是翻出泥土的地面,像是被什麼硬物挖出來的。他們藉着夜明珠又察看了一下其他地方,發現只有這一小片地方有,深淺不一,都是連泥帶草翻開了。

“看,樹上也有。”鳳斐隨着夏楚悅的示意看去,果然看到在靠近樹根的樹幹上,也出現了不正常的痕跡,像被利爪狠狠撓過,四條深痕方向一致,深度也大體相同。

鳳斐把自己的手指貼了上去,正好符合。

兩人對視一眼,夏楚悅道:“聽說死者面部猙獰,再看這些痕跡,想來遇難的人死前真的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只不知兇手有什麼目的,爲何要讓死者生前受盡折磨和痛苦。”鳳斐很早就知道死者生前定然經歷了一番折磨,卻也好奇兇手這麼做的原因,總不至於是變態殺手吧。

“開始死的是青城派和點蒼派,很容易讓人以爲是兩派的私人恩怨,但在兩派的長老聯手查真相,兇手立即將對象放到其他江湖人上,說明兇手並非針對兩派,但也可能是故佈疑陣,可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更奇怪的是殺人的地點爲何選在林子裡,把對象騙到林子裡,豈非徒添麻煩。”

“騙?”鳳斐一愣。

夏楚悅自己也怔了一怔,她看向鳳斐,“死者都住在鎮子上,而在那幾天,住在郊外的人不少,兇手若然帶着人從鎮子跑到林子裡,被人發現的機率有多大?”

鳳斐眼睛一亮,“九成九,除非他是江湖中頂尖的高手。”

夏楚悅推測:“假設兇手爲了欣賞對方死前的掙扎,那麼他把殺人地點選在林子裡就可以說得通。而要避開他人的眼線,把受害者從鎮子轉移到林子,將其騙來不正是最不引人注意的辦法嗎?”

鳳斐覺得她的話有理,可是,“那些人也不是傻子,想要把他們騙到這裡,兇手必然十分了解他們,就爲了看人痛苦掙扎着死去,兇手費的功夫是不是太多了?”

“變態的做法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鳳斐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她真的認爲兇手是變態?

“就看今晚他會不會再次行動吧,如果他出現,那麼真的是變態。”夏楚悅用手包着夜明珠,仍有光線泄露出來。

鳳斐嘴角微抽,揹着雙手望向天空,視線被樹枝樹葉擋住,只能看見斑駁的白。

“啊!——”

安靜的林子內突然響起慘絕人寰的叫聲,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莫名的精光,兩人不約而同尋着聲音跑去。

跑到一半的時候,鳳斐的步子頓了一下,蹙眉捂住胸口,心裡似有東西躁動不安地跳動着,異樣很短暫,不久便消失了,鳳斐沉了沉眸,跨步追上夏楚悅。

夏楚悅在前面,她並沒有發現鳳斐的異樣。

隨着靠近,那叫聲越來越清晰。夜明珠被夏楚悅用布裹住,放在懷裡,二人全憑着感官和直覺靠過去。

“啊,不——不——啊!”

黑色的林子,淒厲的慘叫,配合在一起,形成最恐怖的畫面。

鳳斐拉起夏楚悅的手,她身子一僵,手臂硬直,就要朝鳳斐出擊,“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夏楚悅才記起二人是一塊兒來的。她回握住他的手,目光則穿過草叢看向前面的空地。

兩人躲在樹幹後面,蹲着身體,半個身子隱在草叢裡。

看着面前的景象,兩人目露駭色。

兩人怕被發現,不敢靠得太近,因此離空地尚有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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