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楚悅望着幽深的林子,堅定地應道。
衆人有驚無險地到達了外圍邊緣,莫興趕緊和他們告別,拿到剩餘的佣金,轉身急匆匆地離開。
“接下來的路只能靠我們自己探險了,沒有莫興的提醒,希望大家能夠保持警醒。”夏楚悅目光從三十個影衛的臉上一一看過去,黑不見底的眼睛裡含着幽冷之色。
對上她目光的人,無不心頭一震。
“好了,出發!”
影衛回過神來,他們竟然被她的目光震懾住,一個個心裡羞惱不已,板着臉跟隨在夏楚悅身後。
……
叢林之中,昏暗潮溼。
在某個位置,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
夏楚悅被影衛護在中間,在他們四周,是密密麻麻的毒劍蛙與毒蛇,看得人頭皮發麻。
剛剛經歷一場血戰的他們,臉色蒼白,有的人頭上的帷帽不知掉到了哪裡,有的身上的衣服破爛,還有的人大小傷遍佈身體。
夏楚悅雖然知道內圍危險,卻沒想到會危險至斯。
在外面看到的多是一些小毒物,而且不主動攻擊的話,他們穿得如此嚴密,對方也不會拼命叮咬他們。
然而一入中部,不但毒物變多,且個頭比外圍的要大得多,更可怕的一點是這裡的毒物喜歡攻擊人!即便不惹對方,對方也會對他們發起攻擊。
方纔攻擊他們的是一羣毒蠍子。
一隻毒蠍子不可怕,可滿地迅速爬來的毒蠍子,絕對能夠讓人毛骨悚然。
而跟面前這些色彩豔麗的毒劍蛙與吐着舌信的眼鏡蛇相比,那些毒蠍子簡直弱爆了。
衆人神情冷俊肅穆,緊盯着周圍的怪物,它們實在不理解,爲什麼那些毒劍蛙和眼鏡蛇會一起出動包圍他們,難道是因爲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將他們吸引了過來。
“毒劍蛙乃世間至毒之物,只要一點點,就能讓人頃刻喪命。”速雲對毒物瞭解,衆人聞言,全都凜然地緊盯着毒劍蛙。
而夏楚悅的目光卻落在了毒劍蛙中間的那幾條眼鏡蛇上面。
總覺得這些眼鏡蛇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
但她從它們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突然,一隻黃色的毒劍蛙後腿一蹬,彈跳而起,射向一個影衛。
影衛連忙提劍刺去。
只是那毒劍蛙實在詭異,見劍刺來,竟然在空中拐了一道彎,落到地上,影衛的的劍撲了個空。
落地的毒劍蛙呱呱叫了兩聲,再次彈跳起來,撲向另一名影衛。
本來靜止的畫面剎那間動亂起來。
二十幾個影衛冷漠地用劍擋住毒劍蛙的攻擊,除了要防備毒劍蛙撲過來,更要防範它們迅如疾電的舌。
衆所周知,蛙類的舌頭最是敏捷,一伸一卷一縮,便能吃到一隻蚊子,而毒劍蛙更是其中翹楚。
最恐怖的是毒劍蛙不是普通的蛙,它的皮膚表面可分泌出一種粘液,乃世上最厲害的毒之一,只要沾到該蛙毒,足以致死。
而影衛們忙於應付毒劍蛙之時,忽略了那些同毒劍蛙一起來的眼鏡蛇,在他們看來,眼鏡蛇雖然有毒,但沒有毒劍蛙危險。
也就是這種輕敵思想,很快讓他們受到了懲罰。
只見其中一隻眼鏡蛇前半身立起,從嘴裡噴出透明的毒液。
夏楚悅沒有參戰,而是被衆人保護在中間,她一直盯着那些眼鏡蛇,待見一隻眼鏡蛇嘴噴毒液時,腦中靈光一閃,驟然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它們。
毒液眼鏡蛇!
她來不及多想,脫口驚叫:“小心眼鏡蛇的毒液!”
只是她提醒得太晚,衆影衛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毒劍蛙上面,聽到她的聲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其中一個影衛正好被毒液射中了眼睛。
一聲慘叫劃破林子上空。
那個影衛一手捂着自己的雙眼,哀聲不斷。
夏楚悅連忙將他從外圍拖到裡面,速雲的反應也很快,迅速上前幫忙。
一個把他摁坐在地,一個從腰間掏出牛皮囊,倒出水沖洗影衛的眼睛。
過程極其慘烈,夏楚悅看着地上影衛痛苦的模樣,心裡冷得發抖。
“單靠水是不行的,這種毒液是極酸之物,必須靠鹼性液體中和。”
速雲不知道她所說的酸性鹼性是什麼,手一頓,蹙眉望着她。
夏楚悅將影衛放下:“我記得我們帶了一些水果來。”
“我包裡有。”速雲將背在背後的包袱拿下來。
夏楚悅接過來,打開包袱,裡面有一包用油紙包裹着的水果,夏楚悅看到蘋果時,眼睛一亮,趕緊將蘋果拿了起來,用內力將蘋果震碎,將碎蘋果拿在手裡,吩咐道:“打開他的眼睛。”
速雲點住影衛的穴道,掀開他的眼皮,夏楚悅抓着蘋果舉到眼睛上方,內力聚於掌中,將手裡的蘋果捏成渣,蘋果汁延着她的手指滴到影衛的眼睛裡,經過幾次沖洗,影衛猙獰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些。
夏楚悅呼出口氣,道:“解開他的穴道吧,等下要是眼睛痛得受不了,讓他自己用蘋果汁沖洗一下。”
“是。”速雲點頭應下。
夏楚悅起身看向周圍奮戰的影衛。
不用她提醒,他們在看到同伴遇襲也知道,眼鏡蛇並沒有他們想象那麼弱,地上死了不少色彩鮮豔的毒劍蛙和三四條眼鏡蛇。
夏楚悅眼裡閃過一絲欣慰,幸好他們都開始認真對敵。
“毒液眼鏡蛇,人被咬一口,毒性不強,但從它嘴裡噴射出來的毒液十分危險,毒液可射出四到八尺,一旦直接噴到人眼裡,很可能致人失明。”
聞言,衆人心頭均是一顫。
失明?
在這樣的地方,正常人都很活着走出去,要是眼睛都瞎了,他們只能把命留在這裡了。
如此一想,一干人全都面色一沉,眼裡冷光閃閃,看向眼鏡蛇的目光冷若冰霜,出手愈發凌厲,大有將其千刀萬剮之意。
經歷一番苦鬥血戰,終於將全部的毒劍蛙和毒液眼鏡蛇滅掉。
除了開頭那名影衛受傷外,還有幾個影衛被眼鏡蛇的毒液濺到,索性傷到的不是眼睛,但是有兩個不小心沾染到毒劍蛙的蛙毒,瞬間就斷了呼吸。
夏楚悅看着兩名慘死的影衛,心裡並不好受。
這些人都是爲了保護她纔會來到這裡的,不過剛進南嶺一日,就死了四個,傷了十來個,她不知道在後面找藥的過程中還會有多少人死亡,儘管前途渺茫,生死未卜,但她卻不能折回去。
無論前方多艱險,她都要找到血滴子和冰蟬。
沉默地看着幾個影衛挖了個坑,將兩名同伴埋進地裡,夏楚悅心中不是滋味。
“小姐,走吧。”速雲對這樣的場面倒是習以爲常,至少這些兄弟能夠長眠地下得以安息,有些弟兄卻連屍骨都無存。
“找個空曠的地方休息,明天接着找。”夏楚悅壓下心裡的苦澀,低着嗓音說道。
一行人的腳步不若剛來時的輕鬆,隱在帷帽下的臉色都有些沉重。
走了一天,累了一天,驚險了一天,當夜,夏楚悅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從衣領裡掏出貼在胸口的環形玉佩,溫潤瑩白的羊脂白玉夾在她的指尖,簡易帳篷裡光線昏暗,看不清玉的模樣,夏楚悅側過身子,手裡摩挲着質感溫潤的圓環玉佩。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他了呢。
心裡忽然十分想鳳斐,那種洶涌而來的思念如狂潮一般讓她心裡一陣慌亂,卻又覺得空虛寂寥。
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多大感覺,等分開久了,自己面對這未知的一切,才切身體會到他在自己身邊時的那種好,他讓她覺得安心,覺得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付他手中。
腦海中閃過影衛們陰鬱沉重的表情,晃過那些慘死的影衛,夏楚悅心裡亂糟糟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緒,即便前世與戰友出任務,看着自己人受傷甚至死亡,也沒有像現在那麼難受。
不知不覺間,鳳斐送給她的那枚圓環玉佩被她緊緊拽在手心裡,再用力一點,可能就會斷裂掉。
夏楚悅恍然反應過來,忙鬆開手,用指腹輕輕摩挲着玉佩,感覺到依然光滑如初,輕呼出一口氣,再次將玉佩握在掌心中,輕輕地握着,閉上眼睛,漸漸沉睡。
而遠在數百里之外,月朗星稀,一匹千里駒在官道上飛奔,鳳斐伏於馬背,不時揚起馬鞭,催趕着馬跑快點。
前方高空出現一個黑點,越來越近,那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蒼鷹,一聲長嘯震顫山河,直向鳳斐撲來。
“籲!”鳳斐扯住繮繩,輕喝一聲,將馬停下來。
黑色的蒼鷹宛若空中的王者,透過重重雲靄,俯瞰蒼茫河山,眨眼的功夫,已經飛至鳳斐面前。
鳳斐左臂擡起,黑鷹穩穩落在他的左臂上,巨大的衝力讓他的手臂微震了一下。
他穩住左臂,右手解開綁在黑鷹腿上的信箋。
藉着月光讀完信,鳳斐長眉微顰,震碎信紙,左臂一震,蒼鷹展翅飛去,不一會兒便又成了高空中的一點。
鳳斐摸出貼身藏起來的那個只繡了一枝桃花的錦繡香囊,解開香囊,拿出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顆金色的圓形鏤空小球,雕刻的花紋精湛無比,中間則掛着一枚晶瑩剔透,閃閃發光的鑽石,無論金球怎麼轉,那枚鑽石始終懸在中心的位置,輕輕晃動,絕不會掉到金球壁上,好像本就懸在那裡一樣,如果細看,便會發現其實鑽石用透明的天蠶絲纏着,與金色鏤空小球連接在一起。
鳳斐晃了晃金球,裡面的白鑽跟着輕輕搖晃。
他眉眼間瞬間柔和了下來,雖然不曉得夏楚悅送給他的回禮爲何是這樣一個看似女孩喜歡的小玩意兒,但只要是她送的,即便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他也會欣然收下並好好保存,而且這小東西看着精緻得很,還不錯。
想到再過幾天就能看到日夜思念的丫頭,鳳斐嘴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瀲灩妖冶的桃花眸裡漾起淺淺溫柔漣漪。
至於剛纔的信……
他眉宇間閃過一道厲色,瞬間又收斂起來。
……
安然度過了南嶺林中的第一夜,衆人都整理了心緒,儘管情緒依然不高,但總歸褪去了昨晚的沮喪與鬱色。
然而幸運之神並未眷顧他們多久,才走了半個時辰的路,就又遇到兩波林中殺手,似乎昨天的經歷讓大家迅速成長,再碰到成羣結隊的毒物時,沒再像剛開始那樣手忙腳亂,大家拿出平時訓練演習的團隊作戰與默契,將兩波林中殺手一一剷除。
接着,他們走入了另一個世界般,面前依然是高大的樹木,地上也長着各種各樣的植物,只是沒有看到半隻毒蟲毒蛇,別說毒物,連只能動的都沒遇到,只看到那些樹木藤蔓長得格外粗大,而地面上的花草也格外鮮豔,比如離他們不遠的那朵大紅花,花瓣有面盆大小,顏色是最豔麗的正紅色。
看到這一幕,影衛們一直緊繃着的神經鬆懈了幾分。
夏楚悅看着那些顏色過分豔麗的鮮花,腦海中晃過熱帶雨林的食人花,眼見大家鬆懈下來,立刻出聲警告:“大家全都提高警惕,小心周圍的植物。”
影衛們一愣,疑惑地想,爲何要防備那些植物。
忽然,夏楚悅抽出軟劍朝身側一個影衛刺去。
那個影衛感到危險逼近,迅速扭頭,見到夏楚悅舉劍相向,眼裡露出吃驚之色,但反應極快,擡起手中劍,想要擋住夏楚悅的劍。
只是令他詫異的是,夏楚悅的劍並未與他的相碰,而是從他臉邊穿過,刺向他後方。
而他手裡的劍則因爲沒有阻擋直直刺向夏楚悅的胸口。
“小姐小心!”速雲驚叫,閃身以劍相擋。
其他影衛也瞬間回過神來,離那個舉劍刺向夏楚悅的影衛最近的一名影衛趕緊向他握着劍的手臂砍去,“影六,你在做什麼?弒主嗎?”
只是衆人阻攔得太晚,劍已刺入夏楚悅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