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摸着邀雨的臉頰,“我知道你平平安安,知道你兩個哥哥平平安安,便再無別的牽掛了。”
邀雨含淚,她心疼自己的母親,“娘,您既然都放下了,爲何還不願同我一起走?我們離開南宋,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
謝氏將邀雨攬入懷中,“娘知道,你和你的哥哥都在爲來日打拼,如今的亂世,娘既不能保護你們,更不能拖累你們,成爲你們的軟肋。”
她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我如今能在自己年輕時嚮往的地方終老,於願足矣。”
謝氏又伸手爲邀雨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絲,堅定道,“孩子,你走吧。娘知道,你定然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去做。娘只要你記得,萬事保重,切莫涉險。娘等你事畢之後,再回來看我。到是我們一起去湖上泛舟,你再捉魚給娘吃……”
邀雨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落個不停,她撲在謝氏的頸窩裡,“娘,雨兒真的不想離開你……”
謝氏輕輕拍着邀雨的背,“鷹揚隼擊,青霄凌厲。我兒羽翼豐滿,便是男兒也比不得,你是時候去翱翔九天了……”
翌日一早,衆人再次登上馬車,與謝氏依依惜別。
謝氏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終還是邀雨勸她,她才停下。
謝氏轉頭望向子墨,言辭懇切,“雨兒就拜託你了。”
子墨鄭重地向謝氏作揖施禮,“請夫人放心。”
“娘……”邀雨再次紅了眼圈兒。
“去吧,去吧,”謝氏擺手道,“記着,娘等你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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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建康皇宮,嬴風正驚訝地詢問一名暗衛,“你確定是檀邀雨他們?”
暗衛答,“確定無疑。檀邀雨或許不好認,可她身邊的祝融卻是極其明顯的。她們一入宋地,就被咱們的人發現了。”
嬴風追問,“可知道他們去往何處?”
暗衛搖頭,“他們入國境後就專挑山路走,馬車都換了幾次,咱們的人起初還能遠遠跟着,後來就再找不到蹤跡了。”
嬴風疑惑,
“她回來劉宋做什麼?”
按理說,邀雨此時應該是剛同師伯見面。難不成是師伯給了她什麼任務,所以她才潛入南宋?
“公子,此事可要報給皇上知道?”暗衛請示道。
嬴風搖頭,“暫且不必。”
真計較起來,檀邀雨擅自回劉宋是違抗聖旨的,在嬴風沒有扭轉劉義隆對邀雨的看法之前,這種衝突還是不起爲好。
嬴風此時真想不管不顧地就出宮,去找邀雨解釋定親的事兒,還有他失約的事兒。
可是餘光掃到正睡得香甜的皇長子,嬴風只能哀嘆,身不由己啊……
收到邀雨消息的不只是嬴風。
檀道濟雖然送了謝氏去巴陵出家。可他並沒有放鬆對謝氏的保護。
這麼多年,一直有檀道濟的親信留在謝氏周圍。這些人發覺邀雨到來後,就立刻去給檀家報信兒。
檀道濟聽說邀雨去見了謝氏,心裡還有些忐忑,不知謝氏會怎麼說他。不過他是真的很高興,邀雨從北魏離開,說明她是真的無意嫁給魏皇。
檀道濟下令道,“快讓人去巴陵,若是見到女郎,便讓她回家。如今的皇上宅心仁厚,定可以赦免她的流放之刑。”
只是等檀道濟的人趕到巴陵時,邀雨她們早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
邀雨雖然沒能將母親接走,不過時隔這麼多年,終於見上了母親一面,也算是滿足了。
她們不再耽擱,開始一路向仇池的陰平郡而去。
邀雨在車上坐得無聊。就拿出銀針當九節鞭來練。摘個野果,逮只野兔,那都不用手。
邀雨還覺得很奇怪,怎麼這次出行,來刺殺她的人這麼少呢?竟然連練練手的機會都不給她。
是師傅把他們都清理過了?還是他們終於知道,來了也是送人頭?
結果剛進入仇池地界,邀雨就感覺不對勁。陰平郡的外圍原本只有些靠採藥打獵爲生的山戶,眼下卻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些服飾迥異的胡人。
邀雨他們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發現對方雖然長相有些狠厲,但同仇池國的人似乎相處還算融洽。
邀雨疑惑,難不成秦忠志接收了哪裡來的難民?
一到陰平郡,邀雨他們便放棄馬車,直接騎馬入行宮。
武都郡的王宮由於維護起來的開支巨大,曾經窮得城牆都修不起的邀雨便直接將王宮空置了。搬到陰平郡內,這個較小的行宮來住。
秦忠志雖然知道邀雨就要回來了,卻不知具體哪一日。
所以邀雨推開門,高喊着,“秦狐狸,你家女郎回來啦。”時,秦忠志先是一愣,隨即喜出望外地迎了上來。
“女郎,您終於回來了!”
邀雨看到秦忠志時,竟然一時間沒有認出來,“秦狐狸,咱們這才一年不見,你怎麼就變成秦熊貓了?”
秦忠志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又理了理自己隨便盤上的發冠,有些尷尬道,“若是早知道您今日回來,某就該先沐浴更衣,再來相見。”
聯想到陰平郡外的那些胡人,邀雨皺眉,“怎麼?國中出了什麼事兒嗎?以你之能,還有何事會讓你操勞成這樣?”
秦忠志苦笑着將邀雨引到他方纔正用的案桌前。上面擺滿了一整桌子的竹簡。
邀雨嚇了一跳,她雖然一直偷懶,讓樑翁和秦忠志代爲處理國政,可這並不代表她是完全的兩眼一摸黑。
她走的時候,每天要處理的奏疏可絕對沒有這麼多,“這是怎麼了?竟然如此多的奏疏?”
秦忠志忙解釋, “女郎誤會了,這並不是奏疏。而是賬冊。”
“賬冊?什麼賬冊?”邀雨一臉茫然。
“您在朱家鋪子的三分紅利,朱家雖然一直有將賬目記錄下來。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某總要替女郎都看過,才能放心。”
邀雨指着案桌,“這麼多全都是?!”
秦忠志點頭,“朱家的生意的確做得很大,糧食,木材,茶葉,鹽巴,藥鋪,他們都有涉及。”
邀雨這才恍然,“你沒有籤票,所以那些負責押送金銀的瀘水胡人纔沒有離開仇池。在陰平郡外住着的可是他們?”
秦忠志點頭,“看來女郎已經見過他們了。”
邀雨頷首道,“匆匆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