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不知道自己在地宮裡呆了多久了,按肚子餓的程度來說,至少也該錯過了兩頓飯了。
她和子墨藉着右護法和紅袍使爭執的時候,隨便跑入了一條甬道,雖然兩人誰也不知道這條甬道通往哪兒,不過腳下卻不敢停。
子墨爲了迷惑右護法和紅袍使,特意撕掉自己的衣角,有時扔在他們沒有經過的路上,有時扔在他們真的逃跑的路上。
不知是不是他們這種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笨辦法起了作用,一開始的確爲他們爭取片刻休息的時間。
子墨重的毒不算深,只是這毒本就封了人的內力,他就算是想用內功調息逼毒,也是事倍功半。
他又轉頭看了看靠在牆上閉目不動的邀雨,雖然明知不會有任何效果,子墨還是執拗地想要幫邀雨運功排毒。
只是他的手纔剛搭上邀雨的手腕,就被邀雨捉住了。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黑暗如有實質般壓在兩人身上。可他們怕聲音被附近的紅袍使聽到,不但不敢說話,連呼吸都只能吸半口吐半口。
邀雨捏着子墨的手緊了緊,只是一個動作,子墨便明白了邀雨的意思。他鬆開手,控制着身體轉動的幅度,儘量不讓衣物同牆壁和地面產生任何摩擦聲。
子墨將耳朵貼在牆壁上,靠着一點兒微弱的震動聲來確定是否有人在附近堵截。
他們兩個誰也說不清拜火教到底出動了多少紅袍使來追殺他們。似乎不管他們走入哪個區域,都會有紅袍使跳出來。
邀雨摸索着在子墨的手上畫了個箭頭,那是她之前找到出口時,沿途做下的記號。邀雨將密室裡的竹簡傳出去時,也將出口附近的樣子刻在了竹簡背面。
此刻盧水胡人應該正在出口焦急地等待他們。只要找到那個出口,他們就得救了。哪怕紅袍使們有內力,也不敢跟兩千人幹架。
子墨在邀雨手上輕輕畫了個叉,表示他並沒有找到。方纔被右護法和紅袍使同時施壓時,他跑得慌不擇路。爲了不被發現,他們根本不敢點燃任何照亮的東西,一路摸黑前進,怎麼可能看到細小的記號。
紅袍使們的包圍圈似乎在逐漸縮小。想必他們也知道,子墨和邀雨只要在密道里拖延下去,自然會有人來救他們。
等在密道外的盧水胡人應該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即便紅袍使將入口從裡面封死,他們進不來,雲道生知道以後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只是邀雨能不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一想到這一點,子墨覺得胸中一股鬱氣。若不是他和邀雨沒了內力,這些紅袍使怕是連練手都不夠。
方纔逃亡中,子墨曾經先後同兩名紅袍使交過手,以他現在恢復了七八成的功力,大約能同時與兩人打成平手。
只是雨兒……子墨感到邀雨的手越來越涼,氣息也微弱得只有在近處才能聽到。顯然那幻藥對她產生的作用不只是出現幻相那麼簡單。
子墨最擔心的是邀雨好不容易漸漸疏導開的罡氣,此時又因爲幻藥凝滯,甚至反噬。
他再次伸手,摸索着想確認下邀雨手上的傷是否都包紮好了,結果才緊了緊布條上打的結,兩個人就僵住,一動不敢再動了。
衣料與牆壁的摩擦聲,此時就如同千萬只蟲蟻在身上爬過,明明發出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聽到就渾身汗毛倒豎。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包圍過來的?竟然在他們兩個毫無察覺下就已經離得這麼近了!
這些紅袍使對於地道的構造顯然十分熟悉,否則不可能在黑暗中還能這麼快地找到兩人大概的位置,並且漸漸形成包圍圈。
邀雨和子墨此時窩在一個向內凹陷進去圓槽裡。凹槽不大,他們兩個人在裡面算是勉強能容身。
這裡的地上還有些被挖下來的碎石土,不知是原本打算建倉室後來放棄了,還是曾經也有人被困在這裡,四處尋不到出路,絕望之下就隨便挖成了這個樣子。
邀雨覺得自己的腦子大約是真的被幻藥弄傻了,深陷包圍圈,她腦子裡在想的,卻是若這圓槽真的是被困於此的人挖出來的,那那個人後來逃出去了嗎?
她和子墨同壓低了身子,幾乎將身體貼在了地面上,兩個人分別朝向左右兩側,一旦被發現,他們兩個就能同時出手制敵。
邀雨的心裡還存着一絲僥倖,因爲這圓槽位置偏矮,若不是邀雨爲了避免看到幻影產生的光斑,一直閉着眼睛摸索前進,還真不容易發覺這藏身處。
只要紅袍使們不是摸牆前行,他們很有可能不會發現這裡,然後直接走過去。若是那樣,他們兩個就算是安全了。
畢竟地宮這麼大,他們不可能反覆在同一個地方來回搜索。只要再拖一天,自己方的人馬肯定會找進來的。
輕微地腳步聲就在邀雨和子墨面前響起時,嚇得兩人都屏住了呼吸。拜火教特有的紅袍幾乎貼着邀雨的鼻尖停了下來,邀雨都能聞到上面的土腥氣。
檀邀雨心中暗暗祈禱,肚子千萬別叫!她已經餓了一天了,她的肚子可能會在任何時候發出抗議。
“你們那邊沒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
對面很快就答道:“沒有。 ”
也不知道拜火教的這兩路人是怎麼聯絡的,這麼黑的地方,居然沒有互相認錯了打起來。
“不應該啊。咱們從幾個方向包圍過來,人應該就在這附近。”
“要不乾脆把燭火都點起來,魏軍用不了多久就會找進來,咱們沒多少時間了。”
“不行!”其中一個十分堅決道:“一旦燭火都亮起來,難保在各個出口不會有光線漏出,到時候只怕更方便魏軍找進來。”
“再搜索一次吧……若是還尋不到他們人,再冒險點起燭火。”
幾個人低低商量了幾句,就打算四下散開,重新搜索。
邀雨剛想鬆一口氣,就聽見一個紅袍使轉身時,踩到地上的沙土發出“嘎吱”一聲。他立刻開口道:“等等,這地上好像有什麼東西。”他又對着空氣嗅了嗅,立刻高喊:“這兒有血腥味兒,快把燭火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