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出了八卦塔,先在原地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極其認真地做了個熱身。
檀邀雨原地蹦了幾下,覺得自己今天狀態不錯。
“應該能扛住她幾下。反正她的破蟲子都傷不了我,光靠武功的話,未必誰更高呢。再說打樓主應該是被禁止的吧……?絕對應該被禁止!”
檀邀雨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朝瀲灩的住處走。
守山人由於擔負守護整個行者樓的職責,所以不但不能擅自離開行者樓的地界,甚至住的也是山谷外沒什麼人的地方。
“搞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草,是生怕自己的蟲子沒地方躲嗎?”
檀邀雨嘟囔不停地撥開擋在路中的一大叢類似芭蕉的植物,又用匕首砍斷了一根從空中垂下的藤蔓。
她正考慮要不要乾脆放把火把這堆東西都燒了,就聽頭頂傳來一聲嘲諷,“誰讓你現在沒內力,連個草都跳不過去。”
檀邀雨磨着後槽牙擡頭看,就見瀲灩足尖踏在一根懸在空中的藤條上,真的是高高在上地俯視自己。
這女人跟我絕對八字相剋!反脣相譏的話在檀邀雨嘴邊兒打了個轉兒,又給嚥了回去。好女不吃眼前虧,況且她就算想捱揍,現在都跳不到捱揍的高度。
和氣生財,誰讓我缺錢呢!在給自己找了個十分有說服力的理由後,檀邀雨強擠出了個笑容,“師姐好。您要不下來說話?頭這麼擡着看您,我脖子都要斷了。我好歹一傷員,您體諒體諒我可好?”
瀲灩卻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她伸手從旁邊抽出一根藤條,用力一甩拋給檀邀雨,命令般道:“拽着。”
檀邀雨老實地將藤蔓纏上手臂抓牢,就見瀲灩在上方用力一拉又一拖,檀邀雨就騰空而起,從藤條交織的縫隙裡竄上了天。
檀邀雨還以爲瀲灩是想把自己拉到上面去,沒想到纔剛到空中,腳還沒踩穩懸着的藤蔓,就聽旁邊一聲,“走你!”
餘光瞟見一根三人粗的大樹樁直朝自己撞過來,檀邀雨本能伸手借力一撐樹樁頭,翻身就騎在了樹樁上。
樹樁直接將檀邀雨盪到了一小塊空地的上空,她一見,便靈巧地抓住了最近的一條藤蔓,順着藤蔓滑到地面上。
瀲灩在旁邊看着檀邀雨儘量穩住的身形,似笑非笑地讚道:“還不錯,身手都還在。聽說白毛猴王還想要娶你來着,果然是物以類聚,猴以羣分,看出了你的潛力了嗎?”
檀邀雨同樣皮笑肉不笑地回嘴道:“我比師姐自是不如。不管是身手還是養蟲子,您和猴王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瀲灩白了檀邀雨一眼,“一個兩個都這麼不可愛。”
一個當然是指檀邀雨她,兩個是誰?嬴風?
“你來做什麼?”明明瀲灩的屋子就在十步外的地方,可她顯然沒打算請邀雨進去喝杯茶,“我不是說了,那些煞氣蠱我研究明白了自會去告訴你,你無事不用過來煩我。”
檀邀雨真的就差用白眼甩在瀲灩臉上了,真當她想來啊!?閒着沒事兒,跋山涉水來找罵?
邀雨沉下臉,“我尊您一聲師姐。你卻似乎忘了我纔是行者樓的樓主。行者樓要做什麼,也不是守山人該干預的。您把劉義季送到八卦塔拆我的臺,難道我不應該來過問一句?”
劉義季畢竟是劉宋皇室,檀邀雨纔不會放任他在行者樓裡行動自如。當初鑑於他身上的蠱毒只有瀲灩能解,就把劉義季安排在守山人這兒住着。
就憑劉義季這種只會騎個馬拉個弓的角色,沒有瀲灩幫忙,怎麼可能走得到八卦塔?估計還沒進山谷就被猴王抓去當女婿了。
瀲灩似乎早就知道檀邀雨會來興師問罪,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拆你的臺?若不把劉義季送過去,你覺得檀將軍就會答應你?師公會答應你?到時你只會卡在高臺上下不來。我沒讓你謝我已經算是給你樓主面子了。”
檀邀雨早就知道瀲灩有些我行我素,當初選樓主時,她敢無視樓規,揹着師公師父們讓活太歲吞了自己,今天當然不會因爲檀邀雨是樓主了,就不去做她覺得對的事兒。
“可我明明告訴過你,不要讓劉義季靠近八卦塔。”
“怎麼?”瀲灩挑眉,“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嗎?要是沒有,你攔着他做什麼?”
檀邀雨一愣,“他可是劉宋的人。”
“那又怎樣?”瀲灩反問,“我從來不認同行者樓將自己藏得這麼深。藏得越深,揣測越多。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訴所有人你在做什麼。你開學堂納賢才,舉救世軍以示天下,爲的不就是讓世人清楚明白地看到行者樓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嗎?”
檀邀雨沉默了,這的確是她的初衷。當初她要開學堂,還以爲瀲灩會跳出來反對,沒想到瀲灩卻是最早支持並幫助她的人。看來這位師姐真的是對事不對人。
“劉義季是不是皇子不重要,”瀲灩接着道, “歸根到底,他也只是天道衆生中的一粒塵埃。你也不用擔心劉義季靠記熟地形來威脅行者樓。我能讓他進去,自然也能讓他進不去。”
不以劉義季的身份背景去看待他?檀邀雨覺得自己做不到。她雖然腦子裡知道行者樓是中立的,它不該是北魏或是劉宋的幫手,也不該是兩國的敵手。可檀邀雨本能地就會對兩國有一份敵對心。
“師姐還是多費心去研究那堆煞氣蠱吧。至於劉義季,您還是多一份防範的好。畢竟姓劉的,沒有一個不長鬼心眼兒!”檀邀雨說的時候,眼神不經意就流露出了十足的厭惡。
瀲灩心頭一跳,伸手上來就要摸檀邀雨的脈。
邀雨反應很快,一個扭身就躲開了,警惕地望着瀲灩,“你要做什麼?”
瀲灩緩緩站直,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變得咄咄逼人,引得四周的蠱蟲都跟着一起騷動了起來!
“樓主體內的情蠱……是否還完好無恙?”
檀邀雨微微蹙眉,她明明很注意言辭了,並沒有流露出絲毫對嬴風的情義,她明明連師公都騙過去了。這女人到底怎麼發現的?難不成她跟蠱蟲有什麼感應?
“無恨才無愛。情蠱能阻斷你的男女情愛,某種程度也會讓你對人的憎惡變得不再強烈。可你方纔的眼神,顯然不是個心如止水的人該有的。”
果然,什麼事兒只要沾上劉家人,就準沒好事兒。
既然被察覺了,想要矇混過關怕是不容易。檀邀雨輕輕轉動了下腳步,“師姐想多了,您沒發覺您的蠱蟲依舊在怕我?這不正說明情蠱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