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已經被水浸泡的變了形,傷口皸裂開來,整張臉都散發着藥味和血腥味。
明明是一張恐怖猙獰的臉,在他看來,卻一點不覺得,反而覺得心頭有些堵,還有一些心疼和憐惜?
他突然想起她之前的問題,也突然就想告訴她,於是開口道:“我叫鳳……”
話未說完,就聽一聲驚呼,“公子……”接着就是一陣腳步聲響起。
青翎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那是落雪紛飛,冰原萬里。
周圍都是白色的雪,彷彿白色的幕景。往上是漆黑無垠的天空,往下則是那剔透晶瑩的萬里冰原。而就在那片冰原中,有兩個白色人影,他們執手相握,發與發糾纏,臉與臉相對,宛若兩個深情相望的情人,寂靜無聲。這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自然和諧,竟無一絲的不妥,讓人覺得他們本應如此,甚至不忍去打破這美好。
這是一個偏僻的山洞,陰暗潮溼,但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寒風刺骨,這裡倒成了避風禦寒的好地方。
此時已是白天,日光大好,雪也停了,樹梢枝頭已有出來覓食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洞裡很安靜,一堆燃燒一夜的木柴將熄未熄,跳動着最後的一絲火苗,頑強且固執的掙扎着不願熄滅。然而當最後的那一點木柴燒盡,火苗撲騰了幾下,終於不甘心的熄滅,一股青煙嫋嫋升起,蜿蜒着飄散。
洞口,站着一個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此刻他正負手而立,深沉的眸光望着茫茫雪山,不知在想些什麼。
青翎打了些水,背上背了些乾的木柴向這邊走來。
“公子,外面風大,還是進去吧!”
他卻不答,青翎擔心的看了看他蒼白的臉色,嘆口氣,往洞裡走去,沒走兩步,便聽得身後傳來他低低的咳嗽聲,不由得心緊了一緊。
她自小就跟着公子,對於他的脾氣和內斂她很理解。公子打小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出着神,這些年來,他身邊最親的人就是她跟紅雨了。
洞裡,鋪着三張錦毯,此時只有一張空着。紅雨被雪崩埋了一天一夜,她本是不會武功的平常人,這一天一夜幾乎要了她的一條命。等青翎從雪堆中爬出來再挖出她的時候,她已經被凍得渾身僵硬,不省人事了。她已在這山洞裡躺了五天,一開始青翎幾乎以爲她已經死了,幸而她又去馬車翻倒的地方找了找,不僅找到了些食物,錦毯衣物,還找到了幾顆散落的藥丸。
那些藥丸是公子親制的,她雖不懂醫藥,卻知這些都是治病的良藥,不會有毒,於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將找到的幾顆藥丸盡數給紅雨餵了下去。
可能真的是藥丸起了作用,隔了幾個時辰,紅雨的呼吸已經順暢沉穩,只是一直昏睡着不曾醒來。
青翎放下木柴和水,走到紅雨的身旁,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體溫,又替她掖了掖錦毯,給她餵了幾口水,再轉過身看向另一邊。
那裡,鋪着另一張錦毯,白雲一躺在上面,從昨晚開始,她一直昏睡着,不曾醒來。
青翎拎着水袋走了過去,給她也餵了些水,也替她掖了掖錦毯,然後就這樣靜
靜地看着她。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看着她,其實現在的白雲一併沒有什麼可看的,且不說她此時臉上裹的密不透風的紗布遮住了她的廬山真面目,就是她臉上什麼也沒裹,那一張被毀盡又泡腐了的臉,實在沒什麼讓人想盯着她看的想法。
青翎的腦海中忽又浮現出昨晚所見的畫面,想面前之人雖容貌盡毀不人不鬼,卻給人一種高貴清冷的感覺,跟自家公子站在一處,竟是那樣的自然,甚至般配。
青翎還在盯着白雲一出神,忽聽公子喚她,應了一聲起身走到洞外,“公子?”
出去覓食的白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外面飛回來,此時正安靜的立在公子的面前,乖順的接受着公子的安撫。它的傷經過用藥包紮已無大礙,只是飛行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男子的眼光始終看着遠處,一陣微風拂過,掀起他白色的衣袍,他伸手掩脣,忍不住輕輕的咳了兩聲,才轉回身來道:“你帶着紅雨跟白儘先回去。”
“那您呢?”青翎急切的問道,如今公子這樣的狀況,她怎麼能放心的離開?
男子放下手,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青翎的心不禁揪的更緊了,此時此刻她絕不能離開公子!
“你將紅雨送回修養,再帶着暗雲匣過來,越快越好。”
暗雲匣?
青翎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洞裡,這可是公子最珍貴的東西,他十一歲那年還爲此跟同父異母的兄弟大打出手,爲了這個匣子寧肯被打的遍體鱗傷,也不願被人搶去。如今突然要拿出來嗎?是爲了那個女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