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日日晴，小溪泛盡卻山行。綠陰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四五聲。”①
隨着侍女的聲音，焦作面上帶着溫和笑意，眼中帶着一絲自得。
自覺自己這首比起之前程萬里那首也是不差，甚至還稍有勝之，盡得野趣之意，是王女往日最喜歡的那種。
聽着其他人的讚歎，將目光微微瞥向姬詩澤，本以爲能看到她的讚賞之色，沒想到姬詩澤臉上帶着笑容，眼中卻是平靜的很。
“又是野趣。”姬詩澤今天是真覺得有些倦了，全是野趣，沒一首合心的，還不如回去看詩劍雙絕的《長慶集》。
不過自己召開的蘭苑詩會，跪着也要走完全場。
何況還有個江雲鶴在，她總不能先行退場。
“不錯。”姬詩澤點頭，微笑說道。
若是往日，她還會多說幾句，不過今天實在不想說什麼。
焦作愣了下，竟然只有“不錯”兩個字，而且看對方的樣子似乎不太喜歡，這是爲什麼？
詫異的看過去，又掩飾般的將頭轉過來，彷彿沒在意一般，只是在心中琢磨到底是哪出問題了。
接下來最後幾人的詩作誦完，姬詩澤心中嘆口氣，總算結束了。
第一次覺得蘭苑詩會這麼難熬。
衆人心中也都有了數，今天的頭名應該是程萬里和焦作二人中的一個，大部分人都忘了後面還有個江雲鶴。
實在是……衆人對他也沒什麼期望。
畢竟是個來玩的修士，與士子不同，這個不是人家的專業。
不過這個時候姬長渝倒是開口了：“江道友的詩就由我來讀如何？說起來我也對江兄的詩很好奇。”
這時很多人才想起來，原來還有一人，紛紛將目光轉過去。
江雲鶴微微點頭，含笑道：“既然姬公子有意，那便有勞了。”
“江道友實在太客氣了。”姬長渝笑了一聲，他本來就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興趣，今天只是爲了結交江雲鶴而已。
只見姬長渝拿起紙，先是看了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眼中掩飾不住的驚訝。
從頭看到尾，最後一巴掌將桌子拍到地底下，大聲讚歎不已：“沒想到道友詩才如此高明，此詩哪怕是範長慶來也得說一聲好。”
諸多士子紛紛看過來，範長慶也得說一聲好？這吹捧也太過了吧？
要知道範長慶之才，數百年一出。
若說當代有詩仙，那必是範長慶無疑。
結果十六公子說此詩範長慶來了也得說一聲好？
不少人眼中都寫着“你懂個屁”。
要不是說話的人是十六公子，不少人都要開口駁斥了。
就連姬詩澤都覺得自己的哥哥這也太露骨了，吹捧的太過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何等驚人的大作，能讓十六公子如此驚歎了。”焦作隱去了自己的嘲弄，笑着說道，彷彿真的是好奇一樣。
眼中瞥向江雲鶴，看到他笑眯眯的模樣，心中更是不爽。
姬長渝沒在意，姬詩澤卻是皺了下眉頭。
不知所謂，不知死活，下次這種人還是別來了。
姬長渝根本沒留意，雖然他對詩詞沒什麼興趣，可他也不是不學無術之輩，對詩詞也有着極高的品鑑能力，面前這首更是讓他讀的酣暢淋漓。
實際上他這種身份的，就算再紈絝，也差不到哪去。
哪怕是那姬陵，自幼受寵，囂張跋扈，惹下水君攻城的大禍，除了修行外，在文章一道上的水準也是極高。
“逐雨出燕青，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第一句就被江雲鶴給改了，萬生有一處地方叫做燕青郡。
這四句則是描寫，衆人彷彿能看到一個英姿颯爽騎着白馬佩戴長劍的青年劍客在官道上冒雨疾馳。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四句一出，衆人稍一回味，心中豪氣頓生，大聲道：“好！”
接下來幾句江雲鶴也都換成這個世界的一些民間俠客典故。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此詩辭藻並不華麗，然而讀下來卻讓人覺得暢快異常，心中激盪，極爲嚮往。
自己也能如此行走天下，行俠仗義，一步一殺人，身染惡人血，殺人之後大笑幾聲絕塵而去，那該多好。
尤其在座的都是年輕士子，最容易被所感染。
姬詩澤在心中唸了一遍，也覺得此詩極好，尤其是極對自己此詩的胃口。
若是自己也能如此，不管別人說什麼譏諷，玩弄什麼詭計，一人一劍便讓衆人鴉雀無聲，那該多好？
這首詩算是寫到自己心底了，姬詩澤極爲喜歡。
對江雲鶴的詩才更是頗爲佩服。
“原本還覺得兄長誇大了，此時聽來，果真是酣暢淋漓。”姬詩澤頗爲奇異的看向江雲鶴讚歎道，之前倒是沒看出江道友是個如此豪情之人，今日倒是多虧兄長將其拉過來，方能聽到如此豪情的詩。
姬詩澤的話，也是衆人想說的。
諸多士子再看江雲鶴之時，大爲欽佩，詩以言志，從這詩就能看出這位修士是個灑脫豪俠之輩。
唯有焦作等少數幾人臉色難看，還不得不跟着讚歎。
心裡跟日了狗一樣。
“如此看來，今日頭名非江道友莫屬了。”姬詩澤巧笑嫣然道。“江道友這首詩叫什麼名？這手跡不如送我如何？”
“就叫俠客行吧，道友若喜歡，拿去便是。”江雲鶴笑道。
他的術法雖然不算好，但現在也不差了。哪怕不是大家，但也算不上丟人。
“本來我也想要的，結果你開口了，爲兄倒是不好和你搶了。”姬長渝遺憾道，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回頭我讓人抄錄一份給你。”
這首《俠客行》做今日頭名，衆人說不出半個不字，誰都沒想到這個過來遊玩的修士湊熱鬧般隨手寫了一首詩便取了今日頭名，讓人佩服不已。
“這詩會頭名的物品，想來道友是看不上的，又拿了道友的手跡，不知道道友有沒有什麼需求，如果能做到，我儘量辦到。”
“隨手寫的，朋友間相贈，道友這麼說便太見外了。”江雲鶴笑道，話音一轉又道：
“不過還真有個不情之請，聽說道友藏書頗豐，不知有沒有志怪小說？我對此類頗感興趣，可惜如今市面上沒見過的少之又少。”
一借一還，便是兩次。
江雲鶴估計自己有兩次應該能搞定面前這位姑娘了。
而且他若是對誰有所圖，向來喜歡先從小的借起，先借書，後借身子。
別人都是欲取之先與之，他卻剛好相反。
姬詩澤聽了大爲驚奇，沒想到還有修士和自己一樣喜歡看志怪小說，當即欣然道：“此事容易，道友有暇不妨到我府上看看，若有喜歡的便拿走就是。”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這個要求，姬詩澤還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又什麼目的。
不過江雲鶴麼……身邊三位絕世，尤其兩次遇到他都是與卓如夢在一起，雙方頗爲親密，姬詩澤壓根就沒想過對方竟然會打自己的主意。
不但是她，就連姬長渝此時都沒多想。
不過焦作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那我便不客氣了。時間就定在明日，如何？”江雲鶴溫和笑道。
雖說打鐵要趁熱，不過也不能太快。
江雲鶴能看出姬詩澤此時眉間鬱結幾乎消散，讓她回去發酵一下，明日自己再上門拜訪，效果更好。
“那我便恭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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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曾幾，三衢道中
另外一首俠客行應該不用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