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修士、妖物,這些擁有遠超常人力量的存在自古以來就有,而儒家自成體系卻是不到兩千年以內,逐漸發展與完善,直到千年前儒家一位大德出世,纔將儒家帶上另外一條路,也給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開創出一條路來。
不過說到底,時間還是太短了,千年對凡人來說很長,對修士來說卻是太短了。
真人的壽命便能達到千年,如果服用了天材地寶或者一些長生種的妖物壽命更長。
而儒家那幾個大德的威能堪比真人,還有諸多與氣海元門境修士相若的大儒,壽命卻與常人相差彷彿,只有一百出頭,都遠遠比不上氣海境修士。
因此修士對儒家都是冷眼旁觀,頗有一種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了的意思。
誰讓他們壽命那麼短呢……
儒家沒有修士那麼多層次劃分,在立言之前全是儒生,而能夠立言,以言語引動天地便可以稱得上是大儒了。
之上還有立心、立德,當一言一行都是儒,自身便是德業之時,便可以稱作大德了。
以如儒家之興盛,大德不到十位,每一個都是天下聞名。
而大儒數量雖然不少,散在三個國家卻也算不上多了,每一位都有一州之名望,大多不是有官身,便是身在書院,與朝廷氣運相連。
……
那男子一拳打下去,連車帶馬全沒了,隨後左右看了一圈兒,衝着幾人就來了。
跟執月一起來的於鴻和吉君手都摸到納物袋上了,看那架勢是要掏法器。
“別緊張,和咱們沒什麼關係。”江雲鶴擺擺手,在場這麼多人呢,對方肯定不是爲了殺人滅口來的。
這人看起來兇橫霸道的很,要是誤會了就麻煩了。
剛纔那大儒死的太快,只能看出此人是元門境的修士,不過元門境也分三六九等,具體卻是看不出來。
“唉,幾位兄弟姐妹,幾位同道,你們給我做下證啊!”大漢走路之時步伐賣的比常人要大得多,給人風風火火的感覺。
不過江雲鶴的注意力都放在對方的眼睛上了。
大漢衣服算是普普通通的黑色勁裝,凡人中的江湖中人比較愛穿,國字臉,絡腮鬍子,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每個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肯定都是看那雙眼睛。
一個眼珠子往左,一個眼珠子往右,倆眼珠子都快飄太陽穴上去了,跟中了七傷拳似的。
他就是正眼看你,你也會覺得他在斜楞你。
“兄臺怎麼稱呼?作什麼證?”江雲鶴一邊好奇對方的眼睛,一邊問道。
“浪翻天。”
這名字就夠浪的了。
男子說完後陷入深思,應該做什麼證呢?
似乎是自己先動手的,也是自己把人打死的……
思索良久,一拍拳頭恍然大悟:“想起來了,剛纔那馬車也不看個人,水都濺我身上了。我就讓他道個歉,他竟然想要殺人滅口?這人簡直是喪盡天良,也就今天遇到我了,我這身板硬實,換個人他就滅口成功了。”
浪翻天一邊說一邊指着自己那雙黑色的靴子示意。
江雲鶴看了老半天,感嘆道:“多虧你來得早。”
再慢點兒水跡就幹了。
“看到了吧。”
“恩,給你作證是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這永城的衙門講不講證據了。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不建議你進城。你的實力確實強橫,可永州內還有郡王在。你在城門口打殺了個大儒,總是說不過去的。”江雲鶴道。
反正不管他看沒看到,起碼先應下再說,沒必要得罪這人。
“我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哪有到了地方又打道回府的道理?他要跟我講理,我就講理。他們要是不想講理,那就誰拳頭大誰說話唄。”浪翻天嘿嘿一笑。
郡王輕易不會出手,以大欺小說出去也不好聽,至於其他人……那就要打過再看了。
反正浪翻天覺得自己是佔着理呢,也不擔心。
“兄臺是荒國來的?”
紫宸宗已經位於萬生國西南,而荒國又在萬生國南方。
元門境修士趕路一個月,如果不是海外,那便只能是荒古國了。
難怪執月都沒想到此人的身份。
“窮嶺浪翻天,估計你們也沒聽過,不過以後肯定就能常常聽到了。”
江雲鶴聽這話的意思,這是一直潛修來着?如今自覺實力不弱,打算來萬生國揚名了?
“以浪兄的實力,日後定當能名傳天下。”江雲鶴笑眯眯道。
“有眼光。”
“師姐,你們遠來辛苦,不如先回去休息,我陪浪兄在這呆一會兒?”
“你們先回去吧,我與師弟在這等會兒。”執月掃了幾人一眼。
“我也不累,陪師姐一起等會兒吧。”
“我們這些日子一直在永城養着,都養胖了。”幾人紛紛開口。
執月皺眉,看向幾人:“……看我眼神。”
左眼寫着累贅,右眼寫着快滾。
這浪翻天現在看起來是沒什麼惡意,可誰知道他什麼心思,萬一真翻臉,他們二人也容易脫身。
“好吧,於師弟和吉師妹趕路多日,先帶他們回去休息了。”裴音當即便道。
浪翻天不慌不忙的在一邊呆着,彷彿剛纔殺人的不是他一樣,那倆眼珠子都快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在瞅什麼,反正他的目光給人的感覺挺迷的。
幾人剛走,上百個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新舊傷痕,拎着狼牙棒的摩崖道兵從城牆上高高躍起,跨過千米落到三人周邊,如同下餃子一樣。
然而諸多摩崖道兵剛剛落下,如同一張看不見的大網一般,三人周圍的靈力頓時消散大半。
如果說平時空氣中的靈力如同水一樣,那此時就變成了水蒸氣。
摩崖道兵乃是煉製而成,卻是專爲捉拿追捕修士的隊伍,這便是他們的手段了。
普通修士被這麼一圍,用出的任何術法都要弱上三成威力。
一個青衣修士從空中落下,目光在幾人臉上轉了一圈,先是皺了下眉頭,“東鹿先生是你們殺的?”
哪怕一個元門修士也要慎重對待,更不用說此處有兩個了,他只得按捺下直接動手拿人的打算。
“你是說剛纔那個賊子?嘿,人是我殺的,他們是給我作證的。”浪翻天晃晃腦袋,一會兒用左面的眼珠子看人,一會兒用右面的眼珠子看人,然後另一個眼珠子就朝一邊兒瞥,弄的跟眼觀六路似的。
“他叫東鹿?你認識?你該不會因爲認識就徇私枉法栽贓陷害吧?”浪翻天搖頭晃腦,說出來的話着實不好聽。
“我二人乃是紫宸宗弟子,在下江雲鶴,這是我師姐執月,剛剛從宗門抵達此處,我是來接人的。恰逢其會見到事情經過,被這位浪翻天浪道友請來說明事情原委。”江雲鶴拱手道,幾句話就說的清清楚楚,讓青衣修士微微點頭。
摩崖道兵中只有正副統領算是完整的活人,正統領摩崖上人,副統領便是面前的徐平。
除此之外,其他人都是煉製出來的,幾乎沒有了正常人的感情,只知道聽命行事的機器。
徐平微微額首,紫宸宗的弟子沒牽扯進來就好。
尤其是其中一人還是元門修士。
現在只剩下一個,那便好辦多了。
比面對兩個元門修士要好辦。
“你是什麼人?與東鹿先生有仇?”徐平看向浪翻天,皺眉問道。
“他那馬車濺我一身水,我就要他道個歉……”浪翻天還是原話說了一遍。
“就這?”徐平狐疑的看着浪翻天,心中猜測他說的真假。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聽說過沒?對於他來說,濺到別人也無所謂,可想平時也是沽名釣譽之徒,可惜這次遇到了我。就他那點兒實力,我逗他玩呢,沒想到他竟然跟我下狠手,我腦袋都掉下來了,還不打死他?”浪翻天繼續眼觀六路,給人潑髒水也是一套一套的。
不過從某個方面來說,倒是也沒錯,起碼他一開始下手不重,否則早就一拳打死了。
“不管誰是誰非,起碼的過場要走,你在城門口殺人,還是永州有名的東鹿先生,得先把你帶回去。”
“哈,到了你們那,我還不是任由你們搓圓搓扁?你以爲我是傻子?到底該怎麼算,你在這說明白。”
江雲鶴看浪翻天那動作像是翻白眼兒,不過翻白眼的動作幅度比較大,眼珠子直接從太陽穴擠出來了。
真從太陽穴擠出來了。
只見兩邊太陽穴上各有一個眼珠子,那場景比鬼片還驚悚。
“不論你是否有理,都得回去秉公直斷,斷無在此放你離去的道理。”徐平看浪翻天那眼珠子也眉頭直抽抽,冷聲道。
“不去。”浪翻天那眼珠子還在從太陽穴往頭頂上翻。
“是非曲直你不是知道麼?哪怕是回去走個過場也得走一遍。”
“不去。”
“那就沒辦法了,拿下,帶回去。”徐平冷聲道。
“喏!”
轟然一響。
江雲鶴看了一眼周圍,自己和執月也被圍在其中。
若是打起來,自己二人必然會受到牽連。
“不如先讓我倆離去如何?”江雲鶴道。
“此時斷無放開陣勢的可能,還請兩位助我拿下此人,必有重謝。”徐平頗有深意道。
江雲鶴眼皮向下搭拉,他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二人被坑了。
這徐平是故意的,將自己二人裹挾進來協助他們抓住浪翻天。
就這麼大一個圈子,自己二人如果出不去,必然會被兩方面波及到。
尤其徐平這一開口,浪翻天在交手之時必然會顧忌自己二人,甚至會主動出手。
徐平給了自己二人兩個選擇。
第一,在圈子裡被雙方交戰波及,直接硬挺,兩面都要防備,比直接出手還危險。
即便這樣,浪翻天也要分心顧忌。
第二,就是幫助徐平拿下浪翻天。
當然,還有一個選擇,便是兩人相助浪翻天,直接殺出去。
只是徐平不覺得兩人會選。
畢竟兩人都是名門大派的弟子,按照幾人所說的話,兩人與浪翻天互不相識。
爲了一個互不相識的人,得罪朝廷和郡王府?
徐平相信二人知道孰輕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