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使者到達東臨的時間是在一個月以後,而在此之前,慕容琛已經按耐不住心頭的雀躍,快馬加鞭提早十天到了東臨。
隱了身份,只想早一點見到顏念卓。
然而,不想,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逍遙王府雖說不是皇宮大內,但是卻也是守衛重重,雖然這些對於慕容琛來說,都是小菜一碟,但是架不住小菜太多。
第一天。
慕容琛翻牆進入逍遙王府,身姿靈活的躲過巡邏的守衛,然後又細細探查到顏念卓住的院子,只待最後卻功虧一簣。
他實在沒有想到顏念卓的院子前蹲了一個門神,要說,他也不是打不過,但是總不能第一天上門就惹惱了大舅哥,即便是阿卓不生氣,可是這不是以前,他還想着平平安安將她娶進門呢。
東方朔一臉得瑟的笑着說,“西川大帝當真是不走尋常路,是不是把逍遙王府的門當擺設了?你這半夜翻牆頭,傳出去對卓兒的名聲有礙,你不會不顧念她的吧?”
身懷絕世武功的慕容琛臉上露出訕訕的笑容,好吧,現在是在人家地盤上,他翻牆頭也確實不對,關鍵是他知道,以阿卓的性子,若是逍遙王或者這個東方朔死活不同意她嫁給他的話,她真的能不嫁,或許她也不會嫁給別人,可是卻也不會不顧這兩人的想法,“小王爺說的甚是,朕是看着東臨的夜色甚好,一時貪戀,走的有些遠了,沒有想到散步竟然散到王府裡來了,讓小王爺受驚了。”
說完,慕容琛已經躍身而起,修長的身影隱沒在既無月色又無星光的夜色中。
東方朔擡頭看了看黑沉沉陰着的天空,冷冷一哼,這理由可真是夠爛的,散步散到他家後院?
孟達等人看着進去不過一會兒又出來的慕容琛,一怔,言談不歡?
皇上這些日子惦記小姐吃不香睡不好,怎麼都不多說幾句?
還未等孟達等人詢問,慕容琛臉色已經陰沉下來,“孟巖呢?叫他來,他不是善於挖洞嗎?讓他連夜挖,明晚我要一條通到逍遙王府小郡主房間的地道。”
孟達等人一愣,使勁憋着到了心中的笑意,怪不得臉這麼臭,原來是沒有見到。
第二天。
當孟巖一臉自豪的接過慕容琛給的寒光寶劍,樂得心都要跳出來了,當初他喜歡挖墳盜物,被其他人嘲笑,今日終於揚眉吐氣了。
慕容琛打量那個地道,雖然不寬敞,但是時間緊迫能有這般光景已經不錯了,慕容琛也沒什麼心思欣賞這地道,只要想到馬上就可以看到他的阿卓,就覺得心一跳一跳,恨不得從嘴裡跳出來。
“這是到阿卓房間的?”慕容琛再次確定。
孟巖使勁點點頭,他挖的還能有錯?
慕容琛終於放下心來,徑直進了地道。
慕容琛心急,腳下生風,走得便快了,不過盞茶時辰他就到了地道的盡頭,慕容琛藉着火摺子的光,看到孟巖留下的標記,心頭一喜,忙收了摺子,伸出手推了推頭頂的地磚。
地磚鬆動了,一道光順着推開的地縫照了進來,慕容琛眯了眯眼睛,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東方朔這小子天天坐在院子門前守着,就讓他守着吧。
因爲時辰已晚,慕容琛刻意壓低了聲響,輕輕挪動了地磚,然後縱身一躍,躍出了地道,看着微微亮着的微黃的燈光,眼睛一亮,轉頭看向輕紗繚繞的牀頭,慕容琛放輕了腳步,“阿卓?”
輕紗後面隱隱約約晃出人影,可是卻並未答話。
慕容琛不知道爲何竟忽然想起了之前他畫了一幅春宮傳給阿卓,然後阿卓給他畫了一幅美女出浴圖回傳給他,讓他春意萌動了好久,現在竟然一下全都涌了上來。
慕容琛心頭一熱,他與阿卓早就在城外的道觀拜了天地,阿卓已然是他的妻子了,慕容琛一想到這裡,不僅心頭一熱,連身體都熱了。
走到牀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撩起了輕紗,慕容琛盪漾了一臉的發春的笑容,“阿卓,有沒有想我?”
然後,沒有了然後。
慕容琛春意盪漾的臉,慢慢僵住,然後白了,青了,最後成了絳紫色,伸出的手指忍不住顫抖,“你……你……”
“西川大帝果然不同凡響,這溜門撬鎖就算了,現在竟然學起了耗子,”東方朔身子慵懶的靠在牀頭,手裡還拿着一本書裝模作樣,“西川大帝,你這夜探本小王的臥房,不會是對本小王有什麼不軌的心思吧?”
說着,東方朔還縮了縮身子,伸手將薄被拉到了下巴,“沒有想到……你……你還有這癖好?”
慕容琛臉色已經臭的不能再臭了,咬牙切齒的道,“東方朔……”
東方朔無辜的瞪大了眼睛,“皇帝陛下生氣了?那怎麼辦?本小王可沒有這方面的嗜好,若是你……”東方朔的眼睛在慕容琛身上猥瑣的轉了一圈,臉上露出幾分瞭然,“如果你特別急
需,本小王倒是可以給你推薦幾個小倌兒,怎麼樣?”
語氣故意在‘特別急需’上面加重,頓時讓慕容琛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
慕容琛咬了咬牙,目光陰沉的瞪着東方朔,好半天才道,“你可真是爲朕着想,不過朕覺得你應該沒有‘特別急需’的時候,後院子你花紅柳綠的,想必納蘭姑娘天天跟着武辰澈更高興一些。”
東方朔臉色一變,“夠種,現在還這麼硬氣,”敢威脅他,“信不信本小王若是高興,能讓你永遠看不到卓兒?”
慕容琛緊了緊拳頭,“行,你厲害!”
說着,一撩袍子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頓時,東方朔囂張得意的笑聲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更顯得嘹亮,臭小子,在龍巖山谷底的時候他還弄了一羣高手練他,現在也該是他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慕容琛提氣一縱,躍出了逍遙王府,他知道自己武功不錯,可是也沒想過有一天一口氣能奔這麼遠,他就是讓東方朔給氣的,東方朔那囂張的笑聲久久不散,讓他十分的鬱卒。
慕容琛鐵黑着臉回了住處,看到聚在院子亭子裡的孟氏兄弟,臉色更黑。
天色太黑,孟巖並未看清慕容琛的臉,一臉得意的迎上來,“參見皇上,皇上是不是……”
話還未說完,慕容琛已經冷冷的開口,“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拿回來。”
孟巖頓時僵在那裡。
孟達幾人小心的觀察慕容琛的臉色,慕容琛卻已經風一樣進了房間,大力的關上了門。
聽到‘哐啷’那一聲,孟家幾兄弟登時心一縮。
孟巖愣愣的問道,“未來皇后給咱們皇上氣受了?”
孟達搖搖頭,“從皇上出門到回來的時辰來看,估計皇上又沒有見到娘娘。”
孟巖眉頭蹙了蹙,然後轉頭看向孟達,“你既然推算出來,爲何不告訴我?”還讓他喜氣洋洋的頂着一張熱臉去貼冷屁股。
孟達幾人一笑,活該,誰讓你得瑟?
一連兩天的閉門羹,慕容琛吃的有些噎得慌,終於想明白,他不該想着給阿卓什麼驚喜,是以到現在也見不到。
“孟光,聯絡孟一。”慕容琛思慮半天,說道。
孟光趕緊稱喏,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皇上,您不是說娘娘很聰明,若是孟一得知了消息,怕她不小心會露了馬腳?”
慕容琛臉色微沉,他也不想讓阿卓知道,也想給她個驚喜,現在關鍵是不讓阿卓知道他來了,他根本見不到她,別說驚喜了,他連驚嚇都給不了,反而自己受了不小的驚嚇,他現在晚上睡覺都是東方朔那張小人的臉,讓他寢食不安。
見慕容琛臉色一變,孟光聳了肩膀,趕緊跑去聯絡孟一。
慕容琛一邊等孟光,一邊敲着桌子想,忽然靈光一現,這兩日他每次都是挑夜深人靜的時候,是人都知道夜深人靜夜黑風高是好時候,若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呢?
慕容琛看了看天色,日頭高照,天氣炎熱,樹梢上知了鬧的很,慕容琛微微一笑,真是個好時候。
慕容琛也不等孟光了,直接走了出去,因爲是白天不免有些遮遮掩掩,到了逍遙王府的後院的後牆,扭頭四處看了看,然後便躍了進去。
之前,地道通錯了方向,他相信不是孟巖挖錯了位置,畢竟孟一早就將逍遙王府的地圖畫了出來,孟巖再傻,照着圖畫樣兒還能畫錯?
那個院子就是卓兒的,不過是東方朔提前將卓兒挪走了。
逍遙王府地方大,可是慕容琛教程快,很快他就發現,逍遙王府根本就沒有卓兒的影子,不由得心頭鬱卒,這個東方朔到底將他老婆給藏哪裡去了?
“西川大帝一連幾天光顧王府,這景色還沒賞完呢?”
慕容琛一僵,聽到渾厚的聲音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到了強烈的日光下一身藏藍衣袍的東方燕,慢慢露出幾分笑容,“王爺安好!”
“西川大帝如此高調的在我王府裡散步,如同在自家的後花園一般,你讓本王如何安好?”東方燕說的很是平靜。
慕容琛挑了挑嘴角,他自然知道現在東臨是什麼境況,皇上已經垂垂老矣,身下有好幾個皇子,估計奪位大戰已經醞釀起來,更讓老皇上擔心的應該是自己老了,皇子沒有一個成器的,而自己還有一個年富力強的兄弟,手握重兵,在民間更是有威望,想必老皇上這眼不好閉。
東方燕見慕容琛臉上意味深長,就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根本就是想利用皇上此時對逍遙王府的顧忌,他想撈個漁翁之利。
“西川大帝如果景色看夠了,不如移步書房,那裡還有一盆鈴蘭,要不要賞一賞?”東方燕露出一個儒雅的笑容。
慕容琛眉梢一揚,立刻點了點頭,“王爺果真好心思,竟將府裡打理的如此之好,讓在下流連忘返,沒有想到王爺竟然還有鈴蘭,聽說這鈴蘭很不好養,還要
王爺不吝賜教。”
東方燕滿意的笑了笑,果然是懂禮之人,孺子可教也。
兩人進了書房,從不到晌午,一直到月上中空,慕容琛才從東方燕的書房走出來,懷裡還抱了一盆鈴蘭。
東方朔看着慕容琛趾高氣昂的從他面前走過,咬牙切齒的白了他一眼,看看,這人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慕容琛的腳步很快,走過東方朔時,脣角眉梢都帶着笑意,“大舅哥,記得改日給阿卓壓轎啊!”
壓轎是男女成親之時,女方的兄弟跟轎的一種習俗。
東方朔頓時臉一白,狠狠瞪了一眼慕容琛,你就得意吧!
慕容琛可沒時間跟他大眼兒瞪小眼兒,現在他滿心都是阿卓。
這幾天慕容琛的遭遇,顏念卓可謂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爲每天東方朔都來給她報告。
第一天爬牆被堵住,無功而返。
第二天鑽洞被拿住,再次功虧一簣。
顏念卓只想笑,慕容琛看來是想給她個驚喜,所以纔沒有聯絡孟一,卻不想屢屢遭遇滑鐵盧。
不過顏念卓自然不知道,就算慕容琛聯絡了孟一也是徒勞,因爲東方燕一早就派人盯上了孟一。
慕容琛午飯沒吃晚飯沒吃,一直與東方燕談話,現在他卻一點也不覺得餓,東方燕能在東臨有如此勢力,只靠着先皇可不會有如此局面,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個老狐狸,不過這話他只能心裡想想,可不敢讓阿卓知道。
慕容琛迫不及待的抱着鈴蘭,直奔顏念卓的住處。
這裡是一處別院,沒有恢宏的建築和精緻的佈局,就連那些什麼亭子、假山也沒有,慕容琛翻牆進去,只覺得是到了一處農家院子。
綠油油的青菜,在夜色下泛着波光粼粼,讓人看了就有食慾,院子裡沒有那些名貴的林木和花紅,都是一處處打理整齊的農田。
除了種植蔬菜,院子裡還有水果,爬着蔓藤的葡萄,還有好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瓜果蔬菜,想到秋收之際,可以隨手摘了入口,便覺得口生津液,脣邊香甜無比。
慕容琛臉上暈起笑容,看來他的阿卓過的很不錯,這處院子恐怕沒什麼人知道,一定是逍遙王的私宅,也能看出逍遙王對阿卓的喜愛之情。
慕容琛繼續往裡走,能感覺到整個院子裡隱藏着的氣息,看似平靜的住處,竟然隱藏了十幾個高手,看到逍遙王將阿卓保護的這般好,慕容琛心中一鬆。
那些隱藏的人估計是一早得到了消息,見到他進了院子,連氣息都未曾改變。
慕容琛看着主屋裡隱約透出來的光亮,心中一暖,窗子上映着影影焯焯的人影,似乎是在看書,又似乎是在做繡活,繡活?些許日子不見,他的阿卓已經修的全能武功了?
慕容琛放輕了腳步,伸手輕輕推開了門,一步一步,彷彿每一步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他的心裡,每一步的靠近,他都能覺出血液沸騰。
顏念卓自然不知道慕容琛進來了,她雖然知道他到了東臨,而且屢次夜探逍遙王府,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這麼快就讓他過關了。
顏念卓只是想到父親對她說的話,覺得溫暖,所以也顧不上慕容琛了。
她還記得,那裡父親和哥哥安排了足了人手纔將她偷偷轉移到了這裡,父親說,以前,她沒有年長的親人,是以對她和慕容琛的事情也有所忽略,現在她有了父親和兄長,自然都有他們爲她出頭。
女子在這些事情上要知道守禮,要記得謹慎,還要拿得住架子,這樣以後生活中才能被人重視。
顏念卓雖然覺得無所謂,可是想到父親一個男子不知道問了多少人才知道嫁女的事情,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自然從善如流的接受了父親和兄長的所有意見。
她躲了起來,然後所有的事情都有父親和兄長處理,她知道他們可能會變着法子爲難慕容琛,可是她卻心中高興,也該有人替她出頭收拾收拾這個混不吝了。
慕容琛拿捏住了她的弱點,最善於在她面前扮柔弱,裝可憐,讓她有什麼氣都捨不得對他發,最是可惡。
現在,慕容琛對着父親和哥哥扮柔弱裝可憐,想想都覺得可笑,顏念卓壞心思的笑,估計沒有什麼用呢!
忽然,‘咕嚕咕嚕’一聲怪異的聲音響起,顏念卓一怔,懵懵懂懂的擡起頭,便見慕容琛一張俊臉已經紅得能滴血了。
顏念卓眼中亮光大盛,然後又壓下去,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堂堂西川大帝餓的肚子咕咕叫,這是來小女子這裡要飯麼?”
慕容琛臉色更加紅了,當看到顏念卓手裡擺弄的東西,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怪不得他一進房間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虧他還滿心愉悅的想着是不是阿卓在給他繡香囊什麼的,敢情她大半夜點燈熬油的在吃烤地瓜?
顏念卓見慕容琛盯着她手中的地瓜,不由得往後縮了縮手,“想都不要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