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洛安就有些躍躍欲試,一雙眸子灼灼明亮,就像兩盞高瓦數的燈泡。
鳳熾天手上繼續給洛安盤着髮髻,一邊又隨口說了一句,“但是,那孩子次是被人強迫的,你若再使用同方式要了他,難免會加深他心裡的陰影。所以,那辦法,麟兒你得慎重考慮啊。”
她這句話無疑像一桶涼水,將洛安心底剛剛竄起的希望火苗狠狠地澆熄了,連一縷煙都不剩,讓洛安感覺心裡拔涼拔涼的。
洛安涼涼地看着鏡中的鳳熾天,怨念道:“那孃親你剛纔還不如不說!”
“還不是因爲你打了那個缺德的比方把我嚇住了,我才說的。以後,別拿你爹爹打這種比方了,他已入土,你別讓他在地下還不得安寧的。”
談到寧玥,鳳熾天的眸中就有些酸澀,聲音都幾分哽咽。
洛安信誓旦旦地保證道:“我知道了,絕對沒有下次!”
她還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以表決心。
鳳熾天也不再計較,繼續回到洛安的桃花話題進行探討,“麟兒,孃親看得出,那孩子也是喜歡你的。”
“果然,我沒有看錯。”洛安聽得鳳熾天這一句,定下了心。
連孃親這個者都能看出瑞兒喜歡她,那肯定沒錯了。
“所以還是得慢慢來,你以後對那個孩子好點,別太操之過急。日復一日地,只要有恆心,滴水都能穿石,何況是人心?所以,總有一日,那個孩子會放下心防接受你的。”
鳳熾天幾乎將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眸中透着幾許欣慰。
她的,真的長大了,開始懂情、懂愛。
雖生在帝王之家,尤其這個女兒還是她選定的皇位繼承人,自己本應該逼她絕情絕愛,讓她不能愛上任何一個男子。
但自己知道,這樣無疑會扼殺了女兒這輩子的幸福,讓她成爲統治鳳天的冰冷工具,若自己只是帝王,對自己而言,這無疑是件好事。
可,她還是一位母親,以及愛人,所以,她做不到。
更何況,她自己又何曾做到過絕情絕愛?又憑什麼苛求女兒這樣做?!
“我明白了。”洛安點點頭,一雙眸子感激地看着鳳熾天,“孃親,謝謝你。”
“好了。”
此時,鳳熾天也正好給洛安弄好了頭髮,看着自己的成果,她心裡一陣得意,彎下腰,手裡扶着洛安的腦袋,看着鏡中的洛安,自豪道:“我女兒真漂亮,也不知像誰?”
洛安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愈發覺得她這個孃親真不是一般的幼稚,嘴裡卻順着鳳熾天的話道:“當然像孃親你啊。”
看着鏡中兩張六七分相似的容顏,她心裡不禁有些感慨。
若她和孃親往外面一站,她倆什麼都不用說,別人光看着她倆的臉,估計就能判斷她倆是有血緣關係的。至於是母女,還是姊妹,估計也都各有評點。
鳳熾天滿意一笑,想到外面天色正好,她便邀請道:“麟兒,可要陪孃親去御花園裡逛逛?”
“孃親,我暫時不能多走動,只想窩在屋內好好休息。”
若在昨夜之前,洛安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可經過昨夜,她身上辛辛苦苦養好的傷又嚴重了,而且渾身筋骨痠痛得厲害,所以,她真的不想亂動,便只好拒絕。
鳳熾天眸中閃過一抹心疼,以及自責,便不強求,“也是,你現在這身子是該好好養養了。”
洛安將手伸向鳳熾天,“孃親,扶我去,我有事想與你談。”
想起昨夜撞見的事情,洛安眉眼間染上了擔憂,直覺此事事關重大,她必須讓孃親也知曉此事,讓孃親重視起來。
最好,還能與孃親商量對策。
鳳熾天伸手攙扶着洛安站起身,一邊隨口道:“麟兒,你若還有什麼事情想求孃親,就一併說了吧。”
因爲對她而言,她跟麟兒之間該談的事情都差不多都已談過,所以,麟兒若還有事與她談,定然是有求於她。
她也想好了,麟兒若真的還有求於她,她這個做孃親的自然會盡量滿足自己女兒的要求。
洛安也不多廢話,堅持道:“孃親,先去隔壁的。”
鳳熾天終於察覺到洛安面上的擔憂,也嚴肅了起來,不再多話,攙扶着洛安往隔壁的書房走去。
兩人走出內殿,守在外面的小廝看到鳳熾天攙扶着洛安出來的情景,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誰曾想,那平時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時竟像普通人家的母親一般,身上散發着母性的光輝,讓人移不開眼。
尤其那嘴邊淡淡的笑意,以及眉眼間的小心翼翼,都昭示着,她對麟皇女這個女兒極爲重視,以及關愛。
其中的婁瑞兒已經習慣,心裡由衷地爲主子感到欣慰。
他親眼見證了這對母女從初次相認到現今母慈女愛的過程,也由此事親身體會到,原來中還有溫暖的親情存在。
待來到寢殿隔壁的書房,洛安就命婁瑞兒在外面守好,吩咐了句“禁止任何人入內打擾”,就進屋,神秘兮兮地將門窗全部關了個嚴實。
鳳熾天已坐到了桌邊,看着洛安的行爲,一臉狐疑,“麟兒,你究竟要與孃親談什麼?爲何要弄得如此隱蔽?”
“自然是重要的事。”洛安也走至桌邊,拍了拍椅上厚厚的軟墊,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她拿起桌上下人提前備好的茶壺,斟了兩杯茶,一杯放至鳳熾天面前,一杯拿在手裡,感覺溫度適宜,她低頭輕抿了一口。
“重要的事?”鳳熾天蹙起了眉,“難道還是關於楊曼書?”
“不是,孃親,你聽我細細講來。”洛安放下了茶杯,眸光微沉,“昨夜,我半夜睡意全無,便起身出門,想在附近散散步。
卻在無意間,看到一個身影飛竄而過,我感覺有異,連忙偷偷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御花園,見那個人在塘邊的涼庭裡與一個男子匯合。於是我躲在暗處,偷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洛安將昨夜所碰見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當然,該說謊的地方還是得說謊,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有輕有重,成功地引鳳熾天將關注點全放在了後面。
鳳熾天聽完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面色沉了又沉,眸中閃過一抹陰鷙,手中的茶盞幾乎快被她捏碎,最後,她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透着濃濃的冷意,“沒想到毓侍君竟是細作,果真是個賤人!”
講了一大堆話,洛安只覺得口乾舌燥,拿起杯盞灌了幾口茶。
恰聽到鳳熾天的話,她心裡一陣無語,將茶盞重重地磕在桌上,斜睨着對面的鳳熾天,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孃親,我告知你此事,可不是讓你發牢騷的。”
“皇宮裡竟發生這等事,我怎能不氣?!”
鳳熾天只覺得心寒,聽到麟兒說那個女子輕而易舉地出了宮,那進宮,自然也容易得很。
她一直以爲宮內的護衛嚴密得很,所以皇宮很安全。可這個想法現在對她而言,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和諷刺。
她此時感覺自己的頭頂懸着一把刀,而那把刀隨時都有可能落下,要了她的命!
看來,她必須得加強宮內的護衛才行,尤其那些容易被人忽視、守衛薄弱的地方,她也得重視起來。
還有毓侍君那個賤人,她得暗中找人除了他才行。
洛安看出了鳳熾天心中所想,眸中溢滿不贊同,語氣冷靜,“孃親,我勸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鳳熾天不解地看向洛安,“可不採取行動,難道任由我的命被她們捏在手裡?”
“孃親,你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依那女子的武功修爲,她若想要你的命,完全可以進宮刺殺你。
又何必大費周章地在宮內安插細作,並讓那細作能接近你,得你的寵?只能說明,敵方另有目的。
而且你殺了那個毓貴君又如何?於敵方而言,只不過損失了一枚棋子而已。她們能在這後宮的宮闈裡安插第一枚棋子,難道還不能安插第二枚?
所以,我們何不留着這枚已經曝光的棋子,好好利用他,說不定還能得到出乎意料的效果。”
說這番話的時候,洛安的嘴角雖攜着笑意,卻透着幾分冷意,眸中流轉着自信的光芒,她的指尖沿着手邊杯盞的邊緣輕輕摩挲。
鳳熾天消化完洛安的話,感覺頗有道理地點點頭,沉吟道:“麟兒你的意思是先別打草驚蛇,然後將計就計,引敵方自己浮出水面。”
“沒錯。”洛安點點頭,忽然別有意味地看着鳳熾天,“所以,孃親,這三個月,那毓侍君定會想盡辦法討好你,你最好能給點回應。
但也千萬別操之過急,因爲那樣的話,難免會引人懷疑,所以得循序漸進,讓他,以及外人以爲你真的一點點地陷入了他的溫柔鄉。”
鳳熾天蹙了蹙眉,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洛安眼珠一轉,忽然嘴角勾起了壞壞的笑意,“對了,這三個月,孃親你得重新吃葷了,就是得適時地……寵幸毓貴君。”
“你——”鳳熾天的臉色瞬間像得了便秘一樣,一雙眸子瞪着洛安,染上了幾分怒意。
“孃親,你別這樣看我,既然要演戲,當然越真實越好。”洛安掩嘴偷笑,隨即一雙眸子賊賊地看着對面的鳳熾天,“難道十幾年未實踐,孃親你……不行了?”
鳳熾天氣得立馬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洛安一掌,“你這孩子,說什麼呢!你才……”不行!
後面兩個字被她自動消音了,因爲她若這樣說,豈不是在咒女兒斷子絕孫?這樣的話,鳳天的江山到女兒手中後,豈不後繼無人了?
“孃親,難道我說得沒有道理嗎?”洛安繼續試探。
鳳熾天坐回了座位上,一臉氣惱,“大不了,我可以騙那個賤人,說自己已經不行了,這樣,他也不會強求。”
清心寡慾了十幾年,讓她突然去寵幸一個男子,而且那個男子還不是她喜歡的,她實在做不到。
洛安正在喝茶,聽到鳳熾天這一句,直接被一口茶嗆到,然後拼命地低咳了起來。
鳳熾天連忙站起身走拍了拍洛安的背,擔憂地看着洛安因咳嗽而變得紅紅的小臉,“麟兒,你沒事吧?快順順氣?又沒人跟你搶,你喝那麼急做什麼?”
洛安平靜了下來,從自己懷裡掏出一個瓷瓶,丟進了鳳熾天的手裡,交代道:“這是幻春藥,人一旦吸入,就會產生正在與眼前之人交歡的幻覺。
所以,孃親你以後跟毓侍君在一起的時候,欲跟他辦正事時,你可以用計讓他吸入此藥。這樣,你就不用吃葷了。”
“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不早點給我?”鳳熾天急忙寶貝似的將瓷瓶收進了懷裡,嘴裡還抱怨了一句。
洛安漫不經心道:“我只是想考驗一下孃親你的定力,看看我美人爹爹究竟愛得值不值得。”
“麟兒你哪來這麼好的東西?有沒有其他的了?再給點孃親吧。”鳳熾天只當沒聽見洛安的話,只想繼續打劫,一雙眸子像餓狼盯着塊肥肉一樣看着洛安。
洛安被鳳熾天看得全身毛毛的,捂了捂自己的衣襟,一臉防備地看着她,“這都是我防身用的毒藥,孃親你竟然還跟我要?好意思嘛你!
而且孃親你要那麼多幹嘛?反正你整日都待在宮內,且身邊有那麼多暗衛護你安全,所以你根本用不到這些東西。”
鳳熾天不放棄,面色一變,可憐兮兮地看着洛安,像一隻小狗,祈求道:“麟兒,你就再給點吧,孃親就是想要。”
洛安嘴角抽了抽,很是無奈,又從自己袖內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一臉肉痛地放進了鳳熾天的手裡,嘴裡交代道:“這裡面有三粒絕心丹,人只要服下一粒,就能迷了心智,變得瘋瘋癲癲的。也可以說,心智會退縮到孩童時的狀態。”
默了默,她又補充了一句,“此藥慎用。”
“孃親明白。”鳳熾天將洛安的交代記在了心裡,隨即一臉歡喜地將匣子收進了懷裡。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即傳來半暖的聲音,“陛下在裡面?”
“是,但殿下剛纔已下令禁止任何人進去打擾。”婁瑞兒的聲音顯得淡漠疏離,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這裡有份急件,需要及時交給陛下,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
“恕瑞兒無能爲力,殿下禁止任何人進去打擾,那任何人,自然也包括瑞兒。”
……
門外兩人周旋的當口,洛安看向鳳熾天,道:“孃親,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去辦你的事吧。”
“好。”鳳熾天點點頭,就徑自去開了門。
門外的兩人看見鳳熾天一愣,婁瑞兒連忙向鳳熾天行禮,“瑞兒見過陛下。”
半暖直接將手中的急件遞到鳳熾天面前,“陛下,有急件。”
鳳熾天伸手拿過急件,看了看四周,見就婁瑞兒跟半暖兩人低眉順目地站在眼前,感覺沒啥威脅,就打開急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看到最後,她面色一沉,轉頭向屋內的洛安打招呼道,“麟兒,孃親有急事要去處理,待會再來看你。”
說罷,她就匆匆離開了。
半暖對屋內的洛安點頭致意,就掉頭跟上了鳳熾天。
洛安依舊坐在桌邊,她雖沒有嚴重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不過能有人攙扶她那就再好不過了。
於是,她巴巴地望向站在門外的婁瑞兒,“瑞兒,快進來扶我。”
婁瑞兒連忙走進屋內,攙扶着洛安站起身,往屋外走去,見洛安腳步有些踉蹌,他頓時不解,問道:“主子,你昨日還好好的,怎今日變成這樣了?”
洛安臉不紅心不跳地隨口扯了個慌,“我昨晚睡覺的時候打了個滾,然後,掉地上了。那一摔,真的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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