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Chapter94日逝如斯1
在流魂街“相依爲命”那麼多年,卯之花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夏姬的能力。即便在真央第一屆的學員中被稱作“最優秀”，但只要回家對着夏姬,她就半點也沒辦法爲自己的成績沾沾自喜。當初還年輕氣盛的她並不是真的如老師稱讚得那般“謙虛穩重”，只是在最小的妹妹隨意一個鬼道威力都比她的要大上幾十倍的時候,實在是找不到自滿的理由。更遑論，那個“隨意使出”的鬼道,不過是放假回來的她心血來潮地演示了一次而已。
似乎從那個時候起,卯之花烈就常常摸着她的頭，不厭其煩地說着：“如果夏姬能和我一起去真央就好了。”
夏姬便總是抱着膝坐在屋脊上，低垂着目光乖巧地笑着，只是那微笑中多少透着寂寞與脆弱，如同易碎的搪瓷娃娃,讓注視着的人疼到骨子裡。
“我這個樣子,能不給二姐添麻煩就已經夠好了。”
這樣的身體，真到了靜靈庭也只會讓人操心而已……
從她的的表情中，卯之花烈讀出了這樣的意思。
正是這樣讓人無措到心痛的乖巧和忍耐，讓已經被四番隊定下的烈無數次忍不住想要放棄學業回到流魂街的心思，因爲啊……她那被譽爲“屍魂界最完美的治癒系斬魄刀”——她的肉雫唼——卻治不好她親愛的小妹妹，真央靈術院中那麼巨大的圖書館，卻找不到一點能夠治好夏姬的有用資料。
她驚才絕豔的妹妹，因爲那一副孱弱的病體，只能默默無聞地在流魂街幾十年如一日地望着她前進。
她這個僅剩的姐姐，是何等的無能……
好吧，雖然這種局面是自己造成，不過在盡職盡責的姐姐竟然拜託了山本替她找醫生的時候，夏姬還是大大地仰天長嘆了一番。
以姐姐這副關心則亂的樣子，該不會“卯之花家有個病弱妹妹”這件事已經在真央流傳開了吧。
“怎麼了，不舒服嗎？”
看着妹妹越加不好看的臉色，卯之花烈擔憂地拉住她的手，怕是靜靈庭的靈子密度太過強大，夏姬會承受不了。
夏姬無奈地挽住烈的手臂，輕聲說着：“二姐，我沒事的，只是想到又讓姐姐欠了人情覺得愧疚而已。”
在前面領路的死神讚賞地點了點頭，目光中有隱晦的憐惜。卯之花同學的妹妹果然是聰明又懂事，靈力也不錯，只可惜有這樣的怪病。幸好山本總隊長向賢者大人求了個人情，有以醫術著稱的藤田賢者大人在，或許能有希望吧。
沒錯，要給夏姬看病的，正是中央四十六室的賢者之一——藤田井。
或許是因爲這時候中央靈術院在山本的堅持下才剛剛建立，能夠爲靈術院撐起門面的卯之花烈才能得到山本的重視，能爲了她這個“真央學生的妹妹”做到這個程度，不過是早看到了烈姐姐的潛力。
“總隊長、賢者大人，卯之花夏姬已經到了。”
“把人帶進來吧。”
沙啞蒼老的聲音從門內緩緩響起，緩慢低沉地，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木門開啓的那一刻，卯之花烈就已經恭謹地低下了頭，四十六室對於靜靈庭的大多數人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但“統治着靜靈庭”這個認知，卻比王族的至高無上還要更加深入人心。
只是，低頭行禮的烈並沒有發現，她一貫乖巧順從的妹妹，這一次竟然沒有低下頭，而是平平淡淡地維持着一開始的姿勢，微微地點頭打招呼，對上藤田賢者突然加大的威壓也沒有片刻示弱，漠然的表情像是最深刻的嘲諷，稍稍放出了自己的靈壓。
終於發現不對的烈心裡一突，還未來得及告罪，卻是藤田賢者先一步大驚失色地站了起來，步履匆匆地走到夏姬身前，猛地抓起了她的手腕。
片刻的沉默，藤田井鬆開手後退一步。
“你們都先出去。”
“賢者大人，這……”山本看着焦急的卯之花烈，終究還是開口，但藤田井只是揮了揮手，像是突然蒼老了許多，原本還精神矍鑠的老人一瞬間滄桑起來。
“我說，都出去。”
沒人知道那天藤田井和夏姬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在第二天，大靈書迴廊的最高機密中，便有一份名爲“見證者”的資料下，多添了一筆“卯之花夏姬”的名字。
彼時的夏姬已經端坐在清淨塔居林的澄澈水潭邊，品着價值千金的早春新茶，一邊聽着幾位賢者們的寒暄一邊在心中默默感嘆，同樣是一羣掌權的老古板，四十六室和當初火影世界的長老們還真是完全不同的態度，明明都是一樣有威懾力的身份呢。
說起來，以殘破之軀掉落到屍魂界的時候，爲了補充能量而吃掉的那個靈魂竟然會是靈王派下的“見證者”這種事，還真是好運。
見證者，正如其名，是爲了見證歷史而存在。
真正的意義，不過是王族對靜靈庭的監控。
靈王便是屍魂界本身，所以，由靈王授意而來的“見證者”在這裡就相當於王的眼睛，更何況，據藤田賢者私下裡所說，這位“夏姬大人”本身也是直系王族，無論哪一位繼承了靈王之位，她都會是親王級的存在。被他們這些老傢伙恭稱一句“公主”也是毫不爲過的。
聽着他們的竊竊私語，夏姬嘴角浮起一絲悠然笑意，收回了神識。
屍魂界判斷人身份的標準就是靈子，當初那位不知名的王族既然是被她吞噬，靈子自然也全在她身體裡，既然王族的高高在上讓他們無法去確定更多，她也不必再費心給自己造個身份，如今這樣尊貴卻又能獨立事外的身份，實在是巧妙地很。
“夏姬殿下。”
跪坐在她身後的藤田井沉聲開口，喚回她已經飄遠的思緒。
“是否要給您在十三番安排一個職位？”
藤田家是除四大貴族之外唯一接觸過王族的，所以才能初見就認出那微弱卻熟悉的獨特靈壓，所以，即便在四十六室中也是地位超然。起碼在其他人都不敢輕易開口的時候，可以由他來問這麼一句話。
久違的“殿下”之稱讓夏姬有些微的恍惚，緩緩地放下茶杯，淺淡的微笑如同還未完全化盡的薄雪，融暖之中又帶着隱隱的涼寒。
“暫且不必了，既然你們也沒什麼好的辦法，我總要顧着自己的身體。”
“在下惶恐！”藤田井立刻伏低身子，雪白的鬍鬚已經顫抖着觸到地面。
“起來吧，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夏姬緩緩起身，精細製作的華美裙襬上有漂亮的桃花瓣隨着動作滑落下來，落在藤田井眼前的地面上，像是重重地壓在心上，壓抑地難以呼吸，“想來這點出行的自由我還是有的，是嗎？”
想把她留在靜靈庭替自己增加籌碼？真是好算計。
“自然，殿下可在屍魂界暢通無阻。”頂着其他人隱晦卻刺目的嘲諷，藤田井咬着牙說出這麼一句。
不過片刻，關於夏姬“特殊性”的密令，就已經下達到十三番總隊長——山本元柳齋重國的手中。即便日後藍染殺光了四十六室的賢者和審判官，這道黑紙白字的密令，一樣護得夏姬悠閒清淨，哪怕，她和市丸銀的關係是衆所周知的“過從甚密”。
從“藤田賢者受總隊長所託替卯之花夏姬治病”到“藤田家孫小姐與夏姬小姐情同姐妹”的過渡平穩自然，有賢者大人的另眼相看，也無人敢說上一句不是。
“切，就算他們有意見又怎麼樣？您可是爺爺爲我請的老師。”剛從刀魂宮找到斬魄刀的藤田玲奈小姐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後獻寶一般地把刀捧到夏姬面前，“夏姬大人，這是我的斬魄刀——乘風。”
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激動，亮閃閃的眼睛裡寫着“誇我吧誇我吧”這樣的大字。
側坐在水榭邊的夏姬低低地笑着，拔出插在刀鞘裡的斬魄刀，隱隱的微風在刀刃上醞釀着淺色的流光，看似平靜，卻是一旦接近就會被狠狠地割傷。
“很不錯的斬魄刀。”
淡淡地吐出這麼一句，玲奈已經是心滿意足地收回了刀。認識夏姬一百四十多年，從一開始的不滿抗拒到如今的全心依賴，能夠聽到這一句讚揚，反而比找到了斬魄刀能夠進入護庭十三番更爲高興。
“我就知道，不過沒想到竟然是攻擊系的斬魄刀呢，本來還以爲是鬼道系的。啊，人家想和夏姬大人一起進四番隊呀！”
聽着玲奈孩子氣的抱怨，夏姬眼眸中閃過寵溺的笑意，藤田家的繼承人是這種性子，藤田井怕是也苦惱地不行吧。就她這樣風風火火直來直去的，會是鬼道系的斬魄刀她才奇怪。
擡手拿起酒壺，單單是一個斟酒的動作也是行雲流水般的悠然美麗，將泛着醇香的酒杯推到玲奈面前，夏姬指尖敲了敲案几。
“教你的儀態又忘了？”看着玲奈迅速裝乖坐好，這才緩緩開口，“能有治療效果的斬魄刀本來就不多，只要你在醫療鬼道上多下功夫，四番隊一樣不會拒絕人才。”
這話，竟是沒有再反駁她將會進入四番隊這件事。
要知道，隨着夏姬一點點將朝暮從撕裂的靈魂中剝離，身體一點點好轉的她已經無法再用“體弱多病”的理由拒絕已然升任隊長的卯之花烈多番的邀請。也幸好烈除了是合格的四番隊長之外，更是個堅定的妹控，不曾對夏姬逼迫地太緊，才能讓她在完全恢復實力之後還逍遙了好幾十年。
只是，久久等不到另一半靈魂來尋找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時空的流速差異太坑爹，她不知還要等待多少年，既然如此，在新人接連畢業的如今進入靜靈庭，似乎也不是什麼太糟糕的決定。
原本還在擔心進入十三番之後就不能一直跟在夏姬身邊，這默認一般的話無疑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儀態萬千地捧着酒杯，臉上卻是春光燦爛的誇張笑容。
“小玲奈你的淑女課程真是完全不合格啊，藤井老爺子看到你這樣子會流淚的！”
故意大聲的感嘆，熟悉的不正經語調，玲奈立刻就黑了臉，一口喝乾杯子裡的桃花酒，舉着酒杯朝後狠狠地砸過去。
當然……沒砸中。
“管家！是誰把京樂春水這傢伙放進來的！”
從京樂隊長進花園的一刻就已經默默藏到檐下的管家額角抽了抽，好歹也是山本總隊長的得意門生，隊長級的人物，要攔也攔不住啊。
“你們兩個呀。”笑聲從脣間溢出，夏姬搖了搖頭給聞着酒味跑來的京樂也斟了一杯酒，擡眼對上走到近前的溫潤男子，“十四郎，自從當上隊長之後就難得看你出來閒逛了呢。”
各種視頻作業、小論文什麼的，再加上這周兩萬一的榜單，無法直視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