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妖嬈這麼坦蕩邀請他同行。反倒是應天情突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他被妖嬈在魔王地穴內所描述的末日之戰震驚,但同時他也爲她那麼親近魔族而擔心。
她的隨從是在世界長河中消失了數千年的魔雲宗餘孽,她的朋友是魔族十星天魔子大人,上一代的魔雲聖王又是一個那麼狂妄邪惡的扒人皮大惡棍血十三,曾經搶過上四宗的聖女,殺過上四宗的太上長老,給初元世界帶來過一段恐怖的黑暗歷史。雖然沒有人知道他忽然消失於世的原因,但是有傳言說那魔尊其實還活在世上。
按道理來說妖嬈這個隱世的魔雲聖女大人最是光明陣營不容的異端邪派,何況她顯然帶着目的進入神宗之內,所以有意無意的,他還是暗中在意她到底想幹什麼,這是身爲應氏子孫與神宗第一峰首坐弟子與身俱來的謹慎。
他……不想看到妖嬈做錯事。
“好啊,美人,想去哪裡轉轉?”
輕捻長髮,應天情笑得燦爛無比,一眨眼光景就與妖嬈並肩而行。也許並不僅是謹慎吧,心裡還有那麼些許能被妖嬈邀請的甜蜜。
真是個敏感的傢伙……
妖嬈在心裡默默打了應天情幾悶棍子,臉上的表情依舊輕鬆無比。
反正她只是去看一眼神王碑林,又不幹什麼過分的事,帶上個應天情也沒有關係。
“我想去天門宗第一峰的神王碑林看看,不知道應師兄能帶路不?”
妖嬈坦白地將自己的目的地告訴應天情,早知道有應天情,她也不必費力向項雅問得那麼清楚。
“神王碑林?”
應天情一皺鼻子,有些意外。要說妖嬈這丫頭,去夜遊吧,一定不會去什麼楓海山泉,但他預想她應該會提到什麼修煉秘庫或者藏書閣之類有可能藏有天門宗重寶或是秘籍古籍之類的地方。
沒有想到卻是神王碑林。
神王碑林是天門宗第一峰一個極爲著名的景點,林立着天門宗創派以來所有聖王以及對天門宗有過重大貢獻的大能雕像。
雖說是天門宗一處極爲重要的地點,也只是因爲天門宗後人對前輩們的敬仰而令此碑林神聖,並稱不上是天門宗的禁地,甚至無人看管,只要弟子想去參拜,人人都可進入。
妖嬈半夜三更,想去的就是一個這種地方?
“好啊,沒有問題。”應天情一邊應承下來,一邊拉着妖嬈踏起夜風,輕盈地向天門宗第一峰而去。
雖然神王碑林算不上禁地,但是兩個宗外弟子深夜潛入第一峰也終歸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好事。
妖嬈與應天情一路上十分小心,夜行的天門宗弟子極少,只有一些夜巡的長老與受戒弟子。有的時候過分散出神識反而容易被比自己實力強大的長老發現,在天門宗的主峰下惹事可不敢。所以妖嬈索性收斂氣息,與應天情無聲地向第一峰前行。
眼前馬上就是天門宗第一峰的地界,茂密的山林中帶着一股磅礴的靈氣。
二人的神識擴散於方圓百米之內,既不張揚,也足以讓自己窺視前方的景物。
不御空,防止被人看到身影,不疾行,防止發出風響,遇陣破陣,見人躲人。一路走得倒也順利,只是預計了各種可能,到即將進入天門第一峰時,妖嬈沒有想到自己還是百密一疏地敗在了一種最原始的預警裝置上!
鈴鈴鈴……
突然一陣細碎的鈴聲響起,頓時驚得妖嬈低頭向下看去。
只見腳下被一條隱於草叢中的細繩絆住,所以剛纔邁步時拉動細繩,才引起系在線索兩側的鈴兒鈴鈴作響起來。
瀑布汗。
這中既不屬於陣法,又不屬於幻器的東西一般人根本無法用神識感覺出來,因爲它隱藏在草叢裡,沒有能量流動感,又不帶着殺意,平凡自然地就像是被人隨意丟棄在路邊的小東西。
天門宗弟子們的想象力是無限的,沒有想到就是這種僅值幾個銅板的簡單小物件,卻讓妖嬈與應天情的身影瞬間暴露。
到了妖嬈這個層次,每次潛行無不想象對方的陣法有多精妙,守衛有多強大,可是卻容易忽略這個世界上最普通尋常的東西,有時候一繩一線,就足以讓一個強者吃癟。
“真是受教了。”心有明悟,妖嬈又好氣又好笑。
而後立即感覺到有人聽到鈴聲破空而來,妖嬈暗叫不好,準備拉着應天情快速散開。
不過不明人士夜闖天門宗第一峰,以後很長一段時間第一峰的守備一定都會加強,以後再來就不是那麼簡單了。這才真正讓妖嬈鬱悶的一件事。
就在她準備加速之即,站在她身旁的應天情突然把她向草叢裡一推。
而後應天情脫了自己的外袍胡亂地掛在樹丫之上,人影卻與妖嬈一起蹲在了草叢裡。
“嗖!”
一聲重物落地的響動隨即落入妖嬈與應天情的耳際。
“是誰?出來!”
有些冷酷的聲音於草叢旁響起。聽起來依稀還有些熟悉,妖嬈有些拿不準,而應天情卻立即篤定正是白天所見的天門宗弟子天河。
這第三峰的首座弟子居然參與夜巡,看來天門宗的首座弟子凡事也事必躬親。
正當妖嬈不知道應天情有什麼應對之計時,卻睚眥欲裂地看到這貨掐着鼻尖趴在草叢裡搞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師……師兄,現在我與師妹不方便出來喲……”
刺耳又帶着強烈暗示性的聲音,聽得妖嬈一屁股撅倒在地……
我擦!應天情你這個王八蛋……你真的是神宗第一峰的首座弟子嗎?怎麼這麼猥瑣?
負手矗立於草地前的天河頓時雙眼長了雞眼。
看到那掛在樹丫上隨風曖昧飄蕩的衣袍,迷亂交織在灌木叢上的髮帶……他眼皮劇烈跳動,雙臉憋得像是黑夜裡的紅太陽,瞬間秒懂了發生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什麼事。
草裡有個男的,還有個女的喂!
這種事在宗門裡倒也不少見,各山各主峰的男女弟子數量衆多,又日夜修煉共同退魔,血氣方剛,日久難免生情。不過礙於顏面或者師尊的威嚴只能夜裡找個地方私會。
只是這兩個倒黴蛋卻在縱情的時候不小心觸動了他的繩線小鈴。
“咳咳……”
天河立即尷尬地咳嗽起來,連神識都不敢向草叢裡窺視,怕突然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
於是他結結巴巴又故作威嚴地唬道:“明天去分別稟報你們的師尊,咱們天門宗弟子,各個不拘小節,想在一起便在一起就是了,以後不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看到應天情對自己瞪眼,妖嬈無奈地也捏起鼻子,弱弱對天河迴應倒:“是……多謝師兄成全。”
天河聽到女聲的響起,確定自己的猜想沒有錯,於是又想起自己身爲第三峰首座弟子的責任,準備大談特談地再好好教育一下這兩個半夜私會的小弟子。
戀愛是自由的,但晚上不守規矩卻是萬萬不能滴……
你還不走?
應天情把眉一挑,鬱悶地看着天河。突然又變着聲音大吼一聲:“那天河師兄什麼時候對項雅師姐表白呢?”
什麼?
平地一聲驚雷,頓時把天河雷了個外焦裡嫩!
我擦?這麼隱秘的小秘密……難不成所有天門宗的弟子都看出來了?
其實哪裡看出來了?應天情不過是看到絆住妖嬈的繩鈴與項雅白天帶在脖子上的銀鈴一模一樣,所以信口胡謅而已,沒有想到還真被他蒙中天河的心事。
“啊啊啊啊啊……”
天河一陣癲狂,臉頰劇烈地抽搐起來,根本就顧不上繼續“教育”草地裡那兩個傢伙,突然像是驚弓之鳥一樣捂着發燒的臉“轟”地一聲跑了個不見蹤影!
嚇?!
這樣就搞定了?
妖嬈此時還蹲在草叢裡回不過神來,而應天情已經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子,穿上衣服,重新綁好髮帶。把寬大的手掌伸向妖嬈面前。
“來。”
他的目光熠熠生輝。
“我們的夜遊還沒有結束哦。”
聲音如夜魅,笑容帥得無與倫比。
妖嬈沒有把手遞上,而是古怪地抽着脣角,促狹地看着應天情的臉,神神秘秘說道:“應師兄……駕輕就熟啊……在神宗,你是不是也經常被人捉包?”
噗!
應天情頓時吐血不止,明明是自己臨機應變好不好,怎麼這麼狗血地就被妖嬈曲解成經常犯事了呢?
本來想耍帥的,現在反而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好冤屈啊!
應天情的臉頓時拉得比苦瓜還長。
“從來沒有的事……”
解釋也沒有用,妖嬈臉上依舊掛着“我懂的”的表情。
應天情咆哮了:“你就不覺得能邀請我這個聰明絕頂的男人與你一起夜行,還幫你解決大難題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嗎?”
“哎喲……好啦,是很幸運,應師兄最厲害了!”
妖嬈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其實只是自責自己觸動了繩鈴又沒有想到好辦法解決而已,而且經過剛纔那件事,她彷彿又看到了應天情的另一面。
優雅敏感之外,還有那麼一點點無恥的可愛。
“以後在天門宗晚上出來都找你打掩護好不好?還有還有,跟我說一下,項雅與天河之間的事嘛……”
夜風輕輕,兩個人影一邊相互揶揄取樂,一邊熟稔地破開天門宗第一峰的鎖山大陣,向神王碑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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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節操是路人…。超負荷運行…我…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