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羣臣，包括皇帝都看向了江川。
誰都知道，秦王剛剛入京就被人刺殺，今夜又差點被謀害。就算是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會震怒無比，肯定要跟兇手死磕到底。
況且還是手握幾十萬精兵，如今又掌握帝國大權，地位堪比天子的攝政王了。
匹夫一怒，血流五步。天子一怒，伏屍千里。
這次京城免不了要血流成河，只在於多幾個少幾個的問題。
稍有見識的人都清楚，魏國公劉霖要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能夠完成的，肯定還有不少同黨。
秦王這次必然要大開殺戒，殺雞儆猴，有多少人會被牽扯進去，誰都說不準。
很多平日裡跟魏國公劉霖走得近的，甚至有過交往的人都開始惶惶不安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扯進去了。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江川揮揮手讓錦衣衛把半死不活的劉垚和那大順軍細作頭目鷂子全部帶下去。
他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進場中，目光從左右兩側的大臣們臉上一一掃過。他的目光帶着審視，帶着嘲笑，帶着鄙夷，還帶着一種淡淡的悲哀。
凡是被他目光掃過的人，很多人都忍不住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其中有幾個人表情特別尷尬，特別緊張的人，看到江川目光過來，臉都白了，額頭上全是冷汗。
江川將所有人的目光收在心底，縱聲長笑一陣後忽然冷聲喝問道：“本王很想問問，諸位都是國之棟樑，朝廷股肱之臣，在天下百姓心中都是高高在上，只能仰視的，可是爲什麼很多人卻不敢直視本王的目光呢？是你們心虛，還是膽怯，亦或者是你們心中有愧，知道自己所作所爲是爲天下百姓所不齒的？爲朝廷法度所不容的？爲千秋萬代所唾罵的？”
衆人都是心中凜然，很多人都垂着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場面顯得極其壓抑。
“偌大的朝廷，偌大的江山，滿朝文武，濟濟一堂，吃着朝廷俸祿，吸着民脂民膏，平日裡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瀟灑風流，卻被一羣泥腿子起家的流寇打的節節敗退，國土淪喪了一大半，京城都差點被流寇打了下來。如此危急存亡之秋，袞袞諸公，卻無一人能夠站出來爲國效力，爲君分憂，爲百姓禦敵，依然只知道互相攻訐，黨同伐異，歌舞昇平，簡直可恥可恨可殺！”
江川的聲音逐漸激昂憤怒起來，字字如針，聲聲如雷，罵得羣臣無一人不低頭，很多人臉上都浮現出愧色來。
“本王本是一介庶民，只因不願看到韃子殘殺我漢家百姓，佔我漢人江山，所以才憤然散盡家財，招募義軍，與滿清韃子戰於遼東的白山黑水之間，用無數將士的血纔將爲惡遼東幾十年朝廷卻束手無策的滿清韃子覆滅。在收到朝廷勤王詔書之後，本王不顧給養不足，輜重不濟，毅然帶兵入關勤王。入關之後連戰連捷，斬殺流寇大將十幾員，兵丁數十萬，更是俘虜李自成皇后，迫使李自成倉惶西逃，解了京城之圍。”
“本王本以爲麾下十幾萬將士爲國浴血，總能吃上飽飯，吃上熱飯，故此向朝廷請發糧餉。本王卻萬萬沒有想到，滿朝官員竟然無一人願意爲國分憂，寧願倉庫裡的糧食爛掉，寧願日日花天酒地，寧願結交流寇，也不願意捐給朝廷，捐給爲國效命的將士們！竟然逼得天子雷霆震怒，以刑訊之威，以性命爲威脅才被迫你們爲國捐餉，這是何等的無恥，這是何等的悲哀啊！”
江川說到這一句時，聲音之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怒，如陣陣雷霆一般在羣臣的頭頂炸響。
“本王原本以爲你們只是貪婪，只是不願舍財，可是本王此時此時才終於知道你們根本就是沒想着爲這個朝廷做點什麼，爲天下百姓做點什麼，你們只想着自己的前程官位，你們很多人就如搖尾乞憐的狗一樣，一邊吃着朝廷的俸祿，一邊勾結要顛覆朝廷的流寇，你們眼中只有你們自己，何嘗有過朝廷，有過大明江山社稷，有過黎庶百姓？本王來救你們，你們卻想着要本王的命，要想用本王的人頭去交給李自成當你們的投名狀！”
“你們一個個站在這裡冠冕堂皇，一個個人模人樣，可是你們翻翻自己的心肝腸肺，掏出來晾一晾，曬一曬，看看自己心裡還究竟有多少仁義道德，有多少忠君愛國，有多少心懷百姓的！好好看一看，很多人的心肝腸肺已經爛了，爛的發黑，爛的發臭！”
江川的聲音越來越憤怒，越來越冰冷，聽得羣臣頭低的更下，無一人敢說話。
“本王沒有入關前，以爲朝廷最大的敵人是滿清。待本王滅了滿清，又引兵入關後，又以爲這天下最大的禍患是流寇李自成。可是待本王擊敗了李自成，本王才越來越清楚的知道，這朝廷最大的心頭之患不在別處，就在這朝廷之中，朝堂之上，就在這御花園之中！”
“現在陛下把這朝廷的重擔交給了本王，那麼本王就絕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辜負大明萬萬百姓的期望。你們若還想當這大明朝的官，就好好給本王實心用事，好好的爲百姓着想。若是有人不願意繼續幹了，那現在就可以脫掉這身官服，本王絕不勉強。別說一個兩個，就算滿朝廷的官都走了，本王也不怕。
這天下想當官的人多如牛毛，你們走多少，本王可以再招多少人。本王寧願要這朝廷的官全走完，也不願意要一羣爛了心腸，忘了祖宗的人在眼前晃盪。若是有人還想要本王的人頭，那就儘管來拿。但是隻要本王的人頭一天在這肩膀上，一天你們就得老老實實的聽話，認認真真當官。若是有人不信，本王就讓你們好好試試本王的刀有多鋒利！”
一番話說完，很多官員已經是冷汗涔涔了，渾身發抖了。
很多人都在想一個問題：以後看來真的不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