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子桑菱眸中突然升起的微微悵然,亦非塵略略有些後悔。卻依舊還是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你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扮演好你的角色,那你大可以殺我滅口,否則,這世界上還有多一個人,知道你的秘密。”他不知道爲何,總是管不住自己,想要去挑戰她的極限。
“亦非塵,你若是再說一個字,我真的會忍不住殺了你!”子桑菱渾身靈氣翻飛,幾乎是用了生平所有的理智,才忍住了將這個礙眼的人撕碎的衝動。她不能動手,她的哥哥還在樓上,他如果驚醒,亦非塵又告訴了他緣由,她簡直不敢想下去……
濯焰不見了,離溯一直沒有醒來,她不想連唯一的大哥都離他而去。她只想留住生命中的溫暖,有的時候甚至可以用生命去換。就讓她自私地偷偷擁有,不要讓這唯一的溫暖都離開……
“小菱兒……”亦非塵沒有想到,一向只向他刀劍相向的子桑菱眸中會突然出現這樣悲傷的神情,幾乎讓他剛剛築起的堅硬外殼瞬間擊碎。正想說什麼,他擡頭一看,望向子桑菱身後,頓時,喉嚨中的話卡在口中,再也說不出來。
有感應一般,子桑菱連忙擡起頭,轉過身來,只見朗朗月華之下,子桑衍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
“砰!”只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繃斷了,子桑菱愣在當場。他從未用這樣的目光望過她。在她的記憶中,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候他有過憤怒和失望以外,看她的時候,便只有寵溺。可是如今……
他定然把亦非塵的話都聽到了,所以他纔會沒有像往常一樣,向她招手,柔聲道:“菱兒過來。”
一定是!
子桑菱此刻,已經顧不得怨憤罪魁禍首亦非塵了。只覺得好似自己站在一片刺目的光亮之中,身上所有的陰暗都無所遁形。她木訥地動了動嘴脣,想說點什麼,卻發不出聲來。一雙手一雙腳,都不知道怎麼放。
第一次見到子桑菱這個樣子,亦非塵有些說不出滋味。他明明是恨她的,可是爲何見到她這樣難過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他又後悔自己的決定?不過,好似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多餘的那一個,就好像現在一樣,這兄妹倆根本沒有一個再在意他的存在。
自嘲地笑了笑,亦非塵轉身翩然離去。他本來就不該和他們同行,留下來不過是想確認她沒有事,順便再證實自己的猜測罷了。想到此,亦非塵轉身離開客棧,不再回頭。
靜默良久。
“菱兒……”子桑衍望着子桑菱蒼白的臉色,擡頭手,示意子桑菱過去。
“我……”子桑菱只覺得自己渾身力氣都好似被抽乾了一般,連走都走不動了。眼睛酸澀,她幾乎用盡了力氣,才勉強不讓眼淚掉落下來。
子桑衍見子桑菱沒有動,於是擡步向她走去。
他越來越近了,他會不會一掌斃了她?還是他願意聽她一句解釋,解釋自己爲什麼會佔據他妹妹的身體?幾步的距離,子桑菱覺得好似這就是一生,她便站在世界的盡頭,等着他走過來行刑。
然而,預計之中的痛苦卻沒有來,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她瞬間落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之中,環着她的手臂有着微微的顫抖。
耳邊,清潤的聲音帶着一絲黯啞:“好好活着,替我妹妹好好活着,就當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什麼?”子桑菱等待裁決的心突然間又鮮活起來:“你不怪我?”
“我想聽你的解釋。”子桑衍放開子桑菱,他摘下了面具,道:“告訴我真相。”
此刻的兄妹倆,完全將自己的最真實一面展示在對方面前,彼此的秘密,心中忐忑已久的患得患失,都會在這一刻徹底坦誠。
子桑菱從自己穿越以來開始說起,輕描淡寫地講述着自己這些年的一切,子桑衍靜靜地聽着,月光都好似在二人身上停住了腳步。
“所以,我妹妹早在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子桑衍眸中露出深重的悲哀。
“是的。”子桑菱望着子桑衍:“對不起,我沒有早早地告訴你,開始是不忍心,後來,卻又不捨得……”
“菱兒,我不怪你。”子桑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幸虧有你,我才能夠支撐到現在,否則,或許我早已經放棄了……”
“那你,還當我是你的妹妹嗎?”子桑菱的心臟狂跳,一張蒼白的臉望着子桑衍。
“你身體裡,留的是子桑菱的血,所以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是我唯一的妹妹。”子桑衍的手掌撫在子桑菱臉頰上:“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滾過子桑衍的手背,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菱兒,不哭了!”子桑衍輕輕拍着子桑菱的背,嘆道:“你看大哥我,已經早已不是普通人族,你也一樣沒有嫌棄我。我們都不是完美的,就讓彼此彌補對方的殘缺吧!相信母親在天之靈,也會寬慰的!”
“哥哥,我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你!”子桑菱的目光望向悠悠天際:“既然無涯大陸之上有云蒼之境,那雲蒼之境之上,未必沒有更高的存在。我相信,將來必然有人能夠治好你!”
“好啊,我便將希望寄託在菱兒身上了!”子桑衍低頭望着子桑菱,手指在她的臉頰上颳了一下,道:“笑起來纔好看,所以別哭了,從小就愛哭,長大了還這樣!”
“哼,我纔不哭呢,我是大王崗的菱大王,纔不是哭鼻子鬼!”子桑菱叉着腰,破涕爲笑。
總算,他們的心結都已經了了,從此以後,相扶相攜,一起面對將來的困難!
此刻,就在雲蒼之境之上的華美宮殿之中,濯焰從修煉室出來,便見長了一頭的濯羽站在門口。
“濯焰,娘讓你去見她!”小大人濯羽一副鼻子朝天的表情。
“知道了。”他這弟弟從來不叫他大哥,他也懶得在意。濯焰來到沉雪君的殿內道:“娘,我閉關結束了。”
“不錯,已經修到了人境六級,速度還算不錯!”沉雪君點了點頭道:“不過,自從上次去千幻島參加梓霄的生日宴之後,梓霄便鬧着要退婚,你到底是如何表現的?上次一回來你就閉關到現在,我希望你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