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馬車裡,海棠也正在問寧纖碧這個問題:“奶奶,您可是看出什麼來了?不然咱們跑什麼啊?”
“哦,我……我就是覺着有些不對勁兒。”寧纖碧臉都有些紅了,心想這真是驚弓之鳥了,正在心裡想着害怕,就偏偏聽見了那些馬蹄聲,一時間也忘了自己這是在大慶朝內,真丟人,竟然會因爲心裡那一瞬間莫名其妙的恐懼就讓大家落荒而逃,不行,等下得找個藉口,哪怕就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呢,好歹糊弄過去……
她這裡正亂糟糟的想着, 忽然就見身旁一輛馬車追了上來,寧德榮掀起車簾,大叫道:“是韃子,芍藥快走,實在不行我來拖住他們。”
什麼?是韃子?
寧纖碧怎麼也沒料到這個答案,一顆心瞬間直沉到谷底,忍不住大聲道:“是不是看錯了?這是大慶境內,怎麼可能有韃子?他們不都是被趕跑了嗎?”
“來不及分說了,看着是,我看他們分明就是爲了追你來的。”寧德榮大聲嚷着,又叫車伕快跑,他很清楚,如果後面的追兵目標真是自己一行人,恐怕寧纖碧就是他們的獵物,元帥夫人這個身份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她還是沈千山全心全意愛着的女人,如果這件事被韃子探知,他們費盡心思要抓住寧纖碧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三輛馬車這下子真是玩命飛奔起來了,只把車裡衆人顛簸的,只覺着身體裡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然而即便如此,那身後追兵也越來越近,韃子本身就是善騎射,連大慶訓練有素的騎兵都未必能超過他們,何況只是三輛普通的馬車。
寧德榮一看躲不過去了。立刻就讓自己的馬車停下來,老頭兒雖然沒什麼功夫,卻也盼着能夠爲寧纖碧爭取到逃走的時間,哪怕是一丁點兒也好,爲此,他就算是送了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
這馬車是裝藥材的,車廂裡除了幾百斤的藥,就只有寧德榮一個,三老太爺整了整衣襟。步出車廂,準備來一個從容赴死,卻不料剛一站上車轅。就看到四面八方趕過來的韃子,足足有上百人,竟將三輛馬車包圍起來。
寧德榮一瞬間就覺着手腳冰涼,險些一個跟頭栽下車去,卻見前面兩輛馬車也停下來。韃子中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催馬出列,大聲道:“我知道沈元帥的夫人在馬車裡,如何?還要垂死掙扎嗎?我看很不必要了吧?夫人若是識時務,就該乖乖跟我們合作,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老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只要這條命不丟掉,將來遲早還有和沈元帥見面的機會。但若是沒了性命,那就是人死如燈滅,一了百了了。”
寧德榮心中一跳。拳頭不由得握了起來,只聽這韃子的話,他心裡便明白對方是根本不在乎能否活捉自己等人,也對,寧纖碧若是被活捉。萬一讓沈千山誤會她貪生怕死,更不知她清白是否還在。一氣之下放棄了她的話,倒還不如讓她死在這裡,更能落一個貞烈之名,如此一來,沈千山豈不心碎魂傷,這對於他的精神會是一個更加沉重的打擊,而對韃子,自然就是振奮士氣的大好事。
寧德榮得出了這一點結論,寧纖碧又怎麼會不明白。她心中不由得苦笑,暗道怕什麼來什麼,我剛剛還在怕這幸福太短暫,結果轉眼間就是滅頂之災。可恨,上天要不要如此捉弄我?這一隊韃子怎會出現在大慶境內?你是給他們開了外掛嗎?若是要我死,乾脆就不要讓我重生啊,好不容易我這一世裡總算看見了幸福的門檻兒,你就要出手奪走,有你這麼不地道的嗎?
一邊想着,就見身旁葉麗娘海棠山茶等人或是從袖中取出金塊或是從頭上拔下銀釵,很顯然,她們都明白自己現在面臨着的是什麼情況,這些兇狠殘暴的韃子是絕不會放過她們這些女眷的,與其受辱,還不如自盡而亡。
於是寧纖碧也從袖中拿出精緻的小剪刀,這小剪刀十分小巧,素日裡不過是做針線時剪線頭的,袖在袖子中,也不至於跌倒時就有危險,然而此刻若是放在咽喉上,往裡一送,倒也足夠送到氣管裡了。
唉!到頭來,竟然還要遭這份兒罪,很疼的啊。
寧纖碧心裡嘆息着,她並沒有升起什麼反抗的念頭,笑話,看看自己身邊這些人吧,除了女眷就是個三爺爺,只有嶽磊這麼一箇中年男人還算是身體強健,可是他縱然經商有道,卻連花拳繡腿都不會,面對着上百韃子,又能有什麼用?
所以衆人現在除了一死和被擒,根本就沒有任何路可走,不然只要有一絲希望,寧纖碧也是絕不肯放棄的。
“奶奶,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要命的,奴婢真是不甘心,這還有三十里,就到雁落關了啊,只要爺知道,他定然要來接應奶奶的。”葉麗娘慘笑一聲,搖頭道:“不甘心,真是太不甘心了。”
“是我的錯兒,想着這裡是大慶境內,只怕也沒人敢在沈千山這太歲頭上動土,又看着各城鎮裡連衙役都湊不齊,又心急趕來邊關,到底一意孤行自己跑來了,不然送個信過去,自會有人接應,也不至於到現在束手無策的地步。”
寧纖碧也嘆了口氣,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暗道愚蠢啊,真是愚蠢,早知如此,就是表哥的那幾個侍衛,我也要借來用用啊,若是讓沈千山知道,他一定要氣死了吧?我果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不管怎麼說,總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從前看那些腳本小說,那些英雄好漢可不都是這麼說的?”忽聽海棠笑着開口,然後她看着寧纖碧,輕聲堅定道:“奴婢這一世裡能得在奶奶面前伺候,過了這麼長時間的好日子,也夠本了。但願咱們死在一起。來世還能有緣,奴婢願意再伺候奶奶。”
“傻丫頭……”寧纖碧只覺着眼眶發熱,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忠心耿耿的傻丫頭不但不怪自己將她們拖入死地,反而還想着下一世也要在一起,她哽咽着只說出了三個字,便聽車外大叫一聲,是車伕的聲音。
“胡怒。”
山茶驚叫一聲,以爲車伕遭了毒手,正要將銀釵刺進脖子裡。便聽胡怒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好像……好像是爺……”
“什麼?”
山茶那釵子都到皮膚上了,聞言手一抖,那釵子在雪白肌膚上留下一條血痕。只是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疼?寧纖碧早掀開了馬車簾子伸頭去看,只見圍着他們的韃子果然起了騷動,幾個人影在騎兵間兔起鵲落,其中一個,看身形的確就是沈千山。
寧纖碧的拳頭一下子就緊握起來。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體會到了絕處逢生的喜悅,也更加確定了英雄救美對男女情愛的催化作用。就好像此刻在自己眼中,沈千山的形象是那麼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下凡般,讓自己心中甚至生出了一股高山仰止般的崇拜愛慕之情。
沈千山顧不上和韃子纏鬥。手中長槍飛舞,頃刻間就將上前阻擋的幾個韃子挑落馬下,接着胯下黑馬疾風一般向寧纖碧的馬車馳來。
與此同時。在他後面有兩個韃子慌忙舉起弓箭,只嚇得寧纖碧大叫一聲:“小心。”下一刻,兩支箭矢流星般到了沈千山身後,卻見他一低頭,接着身子一扭。竟然將兩隻箭全數避過,於是那兩支訊如流星般飛出去。竟射進了遠處山腳下的大石中。
寧纖碧簡直看傻了,忽然又見三支箭射至,這一次沈千山卻不知爲什麼沒有躲避,而是將身子向後一仰,雙手伸出,將三支箭全部握在手中,然後他直起身來,對探頭的寧纖碧大吼道:“別看了,坐回馬車去,別怕,有我呢。”
聲如春雷,一下子就把寧纖碧震醒了,她連忙將頭縮回馬車,一顆心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想到那疾風般的箭矢,她額上的冷汗都下來了。沈千山最後不躲,反而冒險將箭矢握在了手中,顯然是因爲那三支箭的方向是正衝着馬車來的,一旦他躲開,這箭就會射中當時探頭探腦的自己。
想通這一點的寧纖碧幾乎都要哭了,暗道我真的是女主嗎?我就是個炮灰女配吧?不然怎麼會這麼蠢這麼無能啊?我的玻璃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正傷心呢,便聽車外一聲馬嘶,風蕩起車廂壁的簾子,只見沈千山的大黑馬前蹄撩起,幾乎直立起來,長嘶聲響徹天際,接着才又重重踏下,穩住了身形。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爲馬匹奔馳太急,忽然遇到了特殊情況需要停下來,纔會出現這驚險一幕,這種操作都需要馬上騎士有較高的技能,沈千山的騎術那自然不用說,寧纖碧七歲那年,兩人初遇時,他就在對方面前上演了一出騎術秀嘛。
PS:
啊啊啊啊啊我覺得我這文裡關於表哥的安排真是應了那句話:不做死就不會死。所以我決定反悔,最後還是讓表哥和齊姑娘在一起吧。OTZ
其實先前雖然被罵的很慘,但我至今也不覺得芍藥和小沈有什麼錯,我覺得按照理智來說,他們兩個的反應是正常的,所以我不會改,只會默默堅持寫下去。
但是表哥這個安排,看到兩個孩子說接受不了,我仔細考慮了下,確實是我欠妥了。看過前文的孩子們應該還記得我確實埋了伏筆,是想讓表哥最後和四皇子在一起的。不過我現在改主意了,因爲自己好像都有些接受不了表哥和齊姑娘被分開。雖然如果這麼寫,我也可以狡辯說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稱心如意。但是身爲親媽,我很明白我寫小說就是爲了這些美好的結局。
所以孩子們放心往下看吧,雖然後面會有一些看似絕望的描述,但我會安排表哥和齊姑娘最後還是在男主女主的幫助下在一起的。
喜歡錶哥耽美的孩子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OTZ,寫到這裡,我確實不想讓表哥和齊姑娘分開了,對不起,你們揍我吧,挖個坑把我活埋了也成,罵我我也認了嚶嚶嚶嚶